“朕怎麼看?朕不用看,”楚少淵逗她,“朕昨日給儀鸞衛下道口諭,今日儀鸞衛就查清大概,直接把折子送進宮中。”
蘇輕窈一聽,當即瞪大眼睛,埋怨道:“陛下怎麼這樣,這樣一點意思都沒了。”
楚少淵摟著她晃了晃:“好好好,朕錯了,朕錯了還不成嗎?”
“好吧,臣妾原諒你。”蘇輕窈被他這麼一晃,什麼氣都晃散了,好哄得很。
楚少淵道:“因為已經過去一年時間,儀鸞衛自也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查清楚,但沈定安每隔幾日都要讓小廝去慄山書社借書,這事是肯定發生過的。”
聽到這,蘇輕窈徹底放了心:“這就好,這就好,沈大人一表人才,孫選侍溫柔美麗,他們倆個真是天作之合,倒是很般配。”
便說家世,也算是門當戶對。
楚少淵捏了捏她的手,提醒她:“你忘了孫選侍的身份?”
蘇輕窈剛才太高興,確實忘了這一點,現在被楚少淵一提醒,頓時就又嘆了口氣:“那怎麼辦啊?陛下您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
楚少淵見她認真看著自己,臉上滿滿都是信任,想逗她的話也說不出口,隻得坦白。
“朕還未跟沈定安攤牌,不過若孫選侍真是沈定安的心上人,事情就好辦許多,”楚少淵耐心教她,“趁著冬日寒冷,孫選侍就可以準備生病,待過完年,她也正好病逝。”
蘇輕窈認真聽著。
楚少淵繼續道:“待她在宮中病逝,孫祭酒家中就會多一個庶出的女兒,與沈定安成就天賜良緣。隻因為剛從鄉下回京水土不服,要再教養一年才能出閣,如此過上個一年半載,再同沈定安成親,屆時就可以隨著他一起去邊疆。”
“陛下真厲害啊!”蘇輕窈趕緊吹捧一句。
這有什麼厲害的?楚少淵輕咳一聲,道:“邊疆又沒人認識孫家千金,自是可以放心出來行走,便是被熟人認出來又有什麼要緊的,姐妹兩個大多長的很相似。”
蘇輕窈點點頭:“就按陛下說得辦吧,自是極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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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少淵點點她,道:“這計劃看似簡單,裡面卻有諸多環節。一是孫祭酒及夫人是否同意,這畢竟是偷梁換柱的大事,一旦不慎很容易出差錯。二是孫選侍歸家之後,她一家上下都要守口如瓶,不能說錯半句,三就要看沈定安和沈定邦是否同意結親了,畢竟孫選侍已經進過宮,名義上是朕的宮妃。”
叫楚少淵這麼一說,這事又似十分難辦,蘇輕窈想了想說:“聽孫選侍言談之間,她父兄甚是通情達理,應該不會拒絕,至於她母親還要再議,而沈家那邊,還是要看沈大人是否能接受,若他非卿不娶,倒也是至情至性之人。”
楚少淵點點頭,輕輕拍了拍她道後背:“這些事都急不得,你且不用太過憂心,總能有好結果的。”
說完這事,兩人自是用膳歇下,一日便匆匆而過。
第二日清晨,蘇輕窈早早起來,隻讓宮人給她做了簡單妝點,便叫了步輦往外行去。
她很謹慎,步輦先去了慈寧宮,又從慈寧宮換了小轎,趁著見親還未開始時就到了知安宮,在東西配殿中間的隔間安置下來。
這會兒天色才漸漸明亮起來。
今日是順嫔與和嫔見親,兩個人一個在東一個在西,也互不幹擾。蘇輕窈此行是特地過來盯著順嫔的,她怕有什麼事宮人來回往返來不及應對,便決定自己親自來一趟,反正在哪裡都是看書,她也不覺得費事。
蘇輕窈剛坐下沒一會兒,外面就熱鬧起來,知安宮的小宮人們大多不知她在此,正嬉笑著打掃宮室。
倒也不是很煩,蘇輕窈也就沒讓柳沁出去訓斥,隻說:“都還是小孩子,莫要管了。”
約莫過了兩刻,外面就安靜下來,春花和樂水親自過來,先查看御膳房送來的點心茶品,然後才去給蘇輕窈請安。
蘇輕窈道:“兩位姑姑今日辛苦些,順嫔那親眷很多,務必要把禮品私物都查一查,若是順嫔不讓查,就直接把太後娘娘的懿旨拿給她看,跟她說以後皆是如此。”
樂水同春花對視一眼,行禮退了出去。
蘇輕窈慢條斯理看了半本書,外面復又熱鬧起來,柳沁去看過一眼,回來道:“順嫔娘娘家中親眷來了。”
“粗粗看來,似是有她母親、長嫂、二嫂、三嫂以及尚未出閣的七妹和八妹。”
蘇輕窈咋舌:“邢大人……還挺厲害。”
邢家這人口也還很多。
她正待繼續看下去,突然聽到外面傳來順嫔的嗓音:“看誰敢動本宮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安嫔娘娘:本宮讓動的,就得動!
順嫔娘娘:…………行叭。
第123章
在蘇輕窈的印象中, 順嫔一直都是極安靜的。
前世時她在宮中一直不聲不響,沒有跟人紅過臉,也沒鬧出過什麼大事,總歸不是個很顯眼的人物。她做事圓滑老練, 從沒的罪過任何人。
那時邢閣老要兩年後才會當閣老, 她也是到了建元六年才略有些風光, 也不過僅此而已。
所以蘇輕窈也並未對她有什麼更深的印象,若不是重生回來見過幾面, 她幾乎都不記得這個人的長相。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不聲不響的人,卻在蘇輕窈面前鬧出一場謝婕妤偶遇落水的戲碼, 也是從那之後,蘇輕窈對她就多有防備, 總覺得她不像表現出來那麼平凡。
會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
所以這些日子過去,一件件一樁樁跟她有牽扯之後, 蘇輕窈也有種難怪如此的覺悟,似乎她能做出這些瘋狂舉動, 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倒也不那麼讓人意外。
重生之後所見所聞,皆是顛覆蘇輕窈的感官,對於這些變故, 她已經習以為常, 不會再大驚小怪。
此時也是如此。
就聽順嫔在那厲聲訓斥宮人,把東配殿弄得雜亂熱鬧,蘇輕窈倒是不覺得煩,隻對柳沁說:“她忍不下去了。”
這一次見親, 她一定要跟宮外的什麼人傳遞消息,一旦東西被人查出,肯定要暴露出她或者是對方,順嫔當然著急了。
蘇輕窈卻也沒動,這裡根本不需要她出面。
柳沁點點頭,略把窗子開了一條縫,好讓蘇輕窈能聽得更清楚一些。
此時的東配殿,可不就是一出好戲。
為了顯示尊重,順嫔這一大家子親眷是由春花姑姑親自接進宮中來的,剛一到知安宮,春花姑姑就叫了宮人,說要排查貢禮。
前幾年雖沒這樣的事,但因著鄭婕妤那一出禍事,盛京各家也都很謹慎,輕易不敢在宮中鬧事。因此春花一開口,順嫔的母親李夫人就點了頭。
“有勞姑姑了。”
她跟邢閣老不同,是個脾性和氣的大夫人,平日也不是會跟人吵的性子。且說作為宗婦,她於此事點了頭,那麼順嫔的嫂嫂妹妹們便也就隻能聽從,不能反抗。
所以檢查貢禮這事進行的很順利。
順嫔娘家給她準備的貢禮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她母親做的是她愛吃的糕點,而三位嫂嫂則一人打了一副頭面,既顯得莊重又不違制,很是中規中矩。
這麼一來,就隻剩下順嫔的兩個妹妹了。原本春花以為這一場就能平順度過,卻不料順嫔提早來了知安宮。
宮妃思念家人,提前來見本不是什麼大事,壞就壞在順嫔一來就看她們在檢查私物,當即就動了怒。
她就如同炸了毛的雞,對春花一陣訓斥。
春花從未見過順嫔如此失態,一時間也有些愣神,等她一口氣罵完了,才略回過神來。
“娘娘且先息怒,這事也不是咱們為難娘娘,便是給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同娘娘作對不是?”春花笑眯眯說,“還是因之前鄭庶人之事,太後娘娘怕再有歹人意欲謀害宮妃,這才有此事由,這也是為了娘娘們著想。”
順嫔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看著母親震驚的眼神,也覺得自己表現得太過,不由暗罵自己太不爭氣,竟被這一點小事牽引心神。
“春華姑姑所言甚是,還是太後娘娘體恤咱們,處處為咱們著想。”順嫔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如是道。
春花就又笑了。
“娘娘最是慈和,從不為難咱們這些下臣,現在就剩七姑娘和八姑娘兩位的貢禮,查完便就完事了。”
順嫔剛才順了口氣,這會兒聽春花如此說,當即就又皺了眉:“檢查過的就算過去了,後頭的怎麼還要再查?正巧本宮也提前來了,不如就此了結。”
若是旁的宮妃,春花一定不會為難,但是順嫔可是太後和安嫔娘娘點過名的,因此春花可是一點都不敢通融。
“還請娘娘多多包涵,這是太後娘娘的懿旨,咱們不敢不遵從的。”
春花說著,就對宮人揮了揮手,讓她們趕緊去檢查兩位小姐的貢禮。
“咱們這盡量快一些,絕不耽誤娘娘的正事。”
順嫔也不知怎麼回事,當即就沉下臉來:“都住手,我看是你這刁奴不懂規矩,本宮給你臉了是嗎?”
這話就有些過了,春華姑姑也是宮中有頭有臉的人,她一沒犯錯,二沒僭越,順嫔這麼說她,她也是無論如何不肯讓的。
“娘娘倒是說說,臣哪裡刁奴了?”春花對宮人擺擺手,讓她們直接扣下邢七和邢八兩位小姐的貢禮。
順嫔見此,臉色就更是難看,她剛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旁邊的母親出言攔住:“怡兒,你這是怎麼了?這位姑姑既然說是太後娘娘懿旨,招辦便是了,咋們也不怕查的。”
“母親,你不懂,他們這是不給我臉,”順嫔道,“若是今日叫查了,明日我還怎麼做人?又如何主位荷風宮?”
李夫人微微一愣,不知道她為何要把事情扯那麼遠。
就在這時,春花插嘴了:“娘娘所言不無道理,這個倒是怪臣沒說清楚,從前日開始,所有進出宮闱之人,所帶物品全要盤查。前日的貴妃娘娘親眷查了,昨日的宜妃娘娘親眷也查了,若娘娘不信,可自去兩位娘娘那問清楚,臣絕不敢說半句假話。”
前兩日貴妃和宜妃一句多餘的廢話都沒說,怎麼到了順嫔這就不行?難道她比妃娘娘的臉面還大?不可能的。
順嫔當即就黑了臉,因為無話可說,氣的臉都紅了。
春花道:“不過咱們也不能讓娘娘在這久等,娘娘不妨先跟夫人小姐們進去寢殿,待宮人們檢查好貢禮,再給娘娘送進去。娘娘放心,保準不會少了東西。”
順嫔見事已成定局,也不能再攔,冷著臉硬聲道:“那便如此吧。”
春花笑眯眯衝她行禮,然後就領著宮人撤下。
另一邊,蘇輕窈聽完這一場戲,若有所思道:“順嫔此舉,實在太不冷靜了。”
柳沁道:“原來還以為順嫔娘娘是和順性子,沒想到罵起人來也很厲害呢。”
蘇輕窈笑道:“無非戳中她的痛處罷了,不是她娘家真夾帶了什麼東西,就是她心裡有鬼,不敢讓人隨便查。”
蘇輕窈這麼說著,不由感嘆一句太後娘娘高深。
其實若真想做什麼,或者兩邊傳話,當面說最清楚,沒有證人和信物,輕易不會留下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