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輕窈看她一眼,突然想起個事來:“哎呦,忘記了,今日得去請鄭婕妤。”
柳沁也是忙了一個早晨,回來看蘇輕窈安安穩穩坐那看書,便也就給忘了。
蘇輕窈猛然一提起,她才拍了一下額頭:“還好娘娘記性好,要不然就得出大事。”
這麼說著,她忙讓梅枝取來早就準備好的請帖,又給蘇輕窈臉上補了些胭脂,這才伺候她起身,換了雙硬底鞋往外走。
她們這邊準備時,桃紅已經先行去西側殿通傳過了。
待蘇輕窈路過那棵香噴噴的丁香樹,正要行至西側殿門口時,對面一道明麗的身影便出現在門中,竟是鄭婕妤親自迎了出來。
蘇輕窈一看她,就忍不住笑了。
前世她同鄭婕妤關系也很親近,一塊住了十來年光景,多少有些朋友情分,是以此刻再見她,蘇輕窈還是有些高興的。
鄭婕妤見她笑,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給蘇姐姐請安,恭迎姐姐搬宮。”
隻見鄭婕妤出了房門,規規矩矩給她行福禮,嘴裡卻親熱,叫她一聲姐姐。蘇輕窈心中一暖,也說:“鄭妹妹客氣了。”
鄭婕妤一聽這稱呼,就知道蘇輕窈沒有要給她下馬威的意思,不由松了口氣。
待兩人進了正廳,一起坐下來,鄭婕妤才道:“還想等姐姐安穩下來親自上門拜訪,結果卻是姐姐先上我宮裡來,這般禮數不周,實在慚愧,還望姐姐勿要介懷。”
蘇輕窈柔聲安慰:“怎麼會?原也是我這搬來搬去的,鬧著賢妃娘娘和妹妹你,自當我先上門拜會。”
鄭婕妤眨巴眨巴眼睛,笑得溫柔:“反正日後日子還長,咱們也少說那些虛言,姐姐說可好?”
蘇輕窈點點頭:“甚好。”
鄭婕妤長得很漂亮,瓜子臉柳葉眉,笑容溫婉多情,蘇輕窈原就覺得,她比自己強上不少。她早蘇輕窈三年入宮,因家中父兄在朝中得力,也慢慢升至婕妤,日子瞧著也很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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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蘇輕窈幾年後才搬來緋煙宮,那時候賢妃已經臥床不起,緋煙宮的事全賴鄭婕妤打理,很是有些主位娘娘的風範。
果然,她搬過來沒多久,鄭婕妤便升至昭儀,管起緋煙宮更是得心應手。
那時候,還是她照顧蘇輕窈的。
現在卻反了過來,兩個人互換了身份,蘇輕窈這昭儀一來,鄭婕妤的位份便不太好升了。便是要升,估摸著也是她搬走,挪去旁的宮室。
這事蘇輕窈心裡清楚,卻也莫可奈何,剛看鄭婕妤言笑晏晏,才略松了口氣。
原來是好友,今生她也不希望兩個人斷了緣分。
“以後咱們一宮而居,怎麼也要相互照顧,賢妃娘娘是個慈善人,咱們便齊心協力,踏踏實實過日子,不給娘娘召禍端。”蘇輕窈認真道。
鄭婕妤垂下眼眸,輕柔答:“姐姐所言甚是,妹妹全聽姐姐的。”
蘇輕窈便滿意一笑。
今日不過是來請她過去參席,簡單說了兩句蘇輕窈便走了,鄭婕妤又客氣把她送到門外,待她進了東側殿,才轉身回了寢殿中。
她的大宮女珍珠正讓小宮女收拾桌上的茶杯,見她進來,忙擔憂地迎上去:“娘娘,這可怎麼辦。”
她們在緋煙宮經營三年,蘇輕窈一來就摘桃子,可沒有這樣的好事。
鄭婕妤沉下臉,剛才的溫柔全都不見了,隻剩無邊的冷漠:“能怎麼辦,誰叫陛下喜歡她。”
珍珠小聲道:“不如再跟家中寫封信,好叫老爺早作打算。”
鄭婕妤低頭吃了口茶,卻沒說話。
珍珠有點怕她,見她沉了臉,就不敢再多言,隻趕緊給茶壺續水,守在一邊不吭聲。
鄭婕妤低頭看著清亮的茶湯,她緊緊攥住茶杯,幾乎要把那單薄精致的小茶杯捏碎:“怎麼就那麼湊巧呢?”
就在這節骨眼上,蘇輕窈搬來緋煙宮,一來就是昭儀。
這到底是蘇輕窈自己的意願,還是陛下察覺到了什麼,卻是讓人無法看透。
鄭婕妤深吸口氣,她緊緊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卻是滿目堅定。
“伺候筆墨,我要給父親寫信。”
另一邊,蘇輕窈回了東側殿,又寫了兩封請帖,把三日後的宴席膳單核對一遍,這才重新坐下讀書。
結果她剛看了一章,外面就有人來。
一會兒柳沁進來,瞧著臉上倒是有些笑容:“娘娘,是乾元宮的人。”
蘇輕窈放下書,抬頭看她。
柳沁便繼續道:“陛下請娘娘下午去御花園遊玩,道丁香和紫藤都開了,景致很是秀美。”
蘇輕窈實在吃驚:“陛下請我去御花園?”
她怎麼覺得有點玄呢?
作者有話要說: 蘇昭儀:陛下莫非受了什麼刺激?
陛下:朕隻是想浪漫一下下,不可以嗎?
第62章
說實話, 就楚少淵那性子,蘇輕窈瞧他跟人多說兩句話都煩, 居然破天荒請她去御花園。他們兩個去能做什麼?一起沉默散步?然後各回各宮?
不過這話隻在她心裡過了一遍, 就連柳沁都沒講。
柳沁就笑:“這幾日天氣好, 陛下想讓娘娘陪著散心, 也無不可。”
這倒是, 若是陛下自己去御花園,顯得太過單調, 確實不是很有意趣。
蘇輕窈便說:“今日瞧著有些微風, 應當沒那麼炎熱, 一會兒把我那件藕荷色的紗衣取出, 下午穿那件。”
那衣裳的顏色跟紫藤相仿,走在紫藤花叢中, 應當很是有些飄飄欲仙的美感, 便是楚少淵不懂欣賞, 蘇輕窈自己也想美一把自己。
因著下午要陪陛下去御花園,東側殿便又忙活起來。
蘇輕窈看著大宮女指揮著小宮女準備隨身物品, 不由跟柳沁嘆:“怎麼覺得每天都很忙。”
柳沁抿嘴一笑:“娘娘此言差矣, 您看宮裡有多少人想忙還忙不起來?這是咱們的福氣呢。”
蘇輕窈重新拿起書:“那我就盼著一直這麼忙吧。”
待午歇起來, 蘇輕窈便開始梳妝打扮,這一弄就是兩刻光景,等準備妥當,外面又來了人,卻是羅中監親自來的。
蘇輕窈出了寢殿, 見他便笑:“伴伴怎麼來了?”
羅中監道:“這會兒天熱,陛下心疼娘娘,特地叫步輦過來接,這麼好的差事,臣當然就搶到手了。”
蘇輕窈出了寢殿,一路往外走:“多謝陛下體貼。”
她一邊說一邊讓柳沁給了個大荷包,這是喜財,羅中監也就是因為這才特地跑來緋煙宮一趟。
“多謝娘娘恩賞。”羅中監喜笑顏開。
蘇輕窈看他那張臉,想起大半年前他不苟言笑的樣子,心裡感嘆:難怪能在乾元宮混到中監,真是有兩把刷子。
她如今是昭儀娘娘,自是可以走正門,不過前院到底是賢妃的地盤,蘇輕窈也沒那麼講究,便還是改走側門。
走什麼門不重要,重要的是什麼人來請她。
側門的守門宮女面生,見了蘇輕窈先行禮,然後便把她恭恭敬敬送出宮門。客氣有餘,倒是少了幾分碧雲宮荷嬤嬤的親昵勁兒。
上了步輦,蘇輕窈便問羅中監:“陛下近來可是心情好?”
心情不好,這位怎麼可能去逛御花園?
羅中監笑著說:“倒也不是陛下心情好,不過想著上次娘娘在御花園沒玩好,特地想讓娘娘散心。”
“陛下是難得的體貼人。”羅中監又補上一句。
蘇輕窈便笑了:“陛下對我一貫體貼,倒是時常感念自己運道好。闲時我也總是提醒自己,定要好生伺候陛下,回報陛下的大恩大德。”
兩個人在這胡吹一番,蘇輕窈簡單幾句話,說得羅中監高興極了。
蘇輕窈最是知道他的為人,知道他打心底裡崇敬楚少淵,在他面前便也從來不說陛下不好。隻要吹陛下好,羅中監就高興,對她就越發恭敬。
“我倒是很羨慕陛下,身邊有伴伴這樣的好人在,平日裡一定很省心。”蘇輕窈又說。
羅中監被她這麼一哄,頓時有些頭腦發熱,不過嘴上卻還是有所收斂:“陛下身邊的婁大伴才是最忠心的,我們自都比不上。”
蘇輕窈道:“說來婁大伴也是辛苦,陛下身邊裡裡外外就指望他一個人,連個替換的都沒有,可是都沒空休息吧?”
其實說來婁渡洲這人也挺厲害的,就這麼日夜連軸轉,他竟還滿臉富態,一點都沒瘦下來,倒也是天賦異稟。
羅中監隨口回:“陛下身邊怎麼能用不知根底的人?婁大伴最是穩妥,自來就隻能仰仗他一人。”
他這話其實有歧義,宮裡伺候人的奴婢們,可沒什麼知根知底的說法。便是宮妃身邊的,宮人們跟了哪個娘娘小主,身家性命也都系於主子一身,誰還敢背叛?
無論主子好不好,聰敏的也都很盡心,很少會有柳葉那種蠢貨出現。
一旦生了二心,不用說攀高枝了,便是去了尚宮局也沒好果子吃,蘇輕窈當時剛當上才人,柳葉馬上就被貶去浣衣局,一天都沒多等。
這還隻是宮妃身邊的,陛下身邊的那就更虔誠了。
就如羅中監這種,平日裡就差拿楚少淵當神一樣供著,又怎麼敢背叛陛下?陛下是先帝獨子,先帝是厲平帝獨子,三服之內陛下連個堂兄弟都沒有,就是想生二心,也沒地方生。
朝臣們各自往宮裡使勁,到底也無傷大雅,不是什麼大事。
除非……他國……
蘇輕窈不敢往下想,隻說:“陛下自來謹慎。”
說著話,一行人便來到御花園門口。
此時守在御花園門口的是個生面孔,老遠沒瞧見羅中監,倒是看見了高高坐在步輦上的蘇輕窈,便幾步迎到跟前:“給娘娘請安,娘娘快請進。”
這個倒是懂事,有了上次那一出攔路打虎的戲碼,估摸著短時間內蘇輕窈來御花園,這邊的黃門應當一個比一個熱情,沒人會不識抬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