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輕窈不可能坐到宜妃身邊,便撿著謝才人右手邊坐下,孫選侍沒椅子坐,隻能坐了個圓凳,宜妃倒也還算客氣。
剛一坐定,宜妃就開了口:“蘇妹妹瞧著氣色真好,臉兒紅潤有光,到底年輕氣盛,真叫人羨慕。”
她話音落下,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就都扎在蘇輕窈身上。
蘇輕窈捏著折扇的手頓了頓,垂眸淺笑:“自是沒有娘娘國色天香,娘娘謬贊了。”
宜妃笑意未達眼底:“妹妹嘴甜。”
蘇輕窈是沒成想她們這麼急,椅子還沒坐熱,就要發難?
既然如此,便放馬過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陛下:今天沒有朕的戲份,反而松了口氣。
蘇才人:是啊,反正出場……也什麼都幹不了。
陛下:扎心了。
第28章
蘇輕窈還沒來得及說話, 吳婕妤就催命似地開口:“哎呀,蘇才人最近可謂是風光無限, 宮裡誰不羨慕?妹妹若是有壓箱底的絕活, 也不能藏著掖著, 拿出來給姐妹們評說評說。”
吳婕妤這人是又蠢又壞, 這話說得實在難聽, 蘇輕窈假裝沒聽懂,害羞地低下頭,連話都懶得跟她說。
惠嫔看了一眼嬌羞的蘇輕窈,心裡一陣氣悶:“吳妹妹怎麼不說我們碧雲宮風水好呢?”
吳婕妤那話其實是擠兌蘇輕窈,倒沒成想惠嫔自己沒聽懂這麼撞上來, 繞是她也不知要如何回, 隻得恭維惠嫔:“蘇妹妹有今天,自然是姐姐仁慈, 教導有方。”
惠嫔滿意一笑,低頭吃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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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妃心裡罵一聲惠嫔, 面上卻言笑晏晏,她道:“妹妹們難得來一回, 做姐姐的當然得有所準備, 我特地叫御膳房做了槐葉冷淘和江南酥點, 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蘇輕窈一聽有槐葉冷淘, 頓時樂了。她原本還想請孫選侍吃一回槐葉冷淘,既然宜妃主動送上門來,她自然省下銀錢, 這一趟沒白來。
宜妃發了話,宮人們便陸續呈上美味佳餚。
蘇輕窈也是十分不客氣,等宜妃拿起筷子,便也很自來熟地招呼孫選侍一起吃起來。
不得不說,御膳房做的槐葉冷淘十分地道,勁道的面條帶著清新的槐葉味道,冰涼爽滑,澆頭又加了醋和油潑辣子,品起來自是相當別致。
蘇輕窈臉皮厚得很,趁著還沒事發,飛快吃了一小碗面,然後又跟宜妃的大姑姑鶯語笑道:“真好吃,姑姑再給我盛一碗。”
鶯語姑姑默默瞧一眼宜妃,見她對自己使眼色,這才板著臉上前,親自給她添上一碗。
宮中女子吃得都不多,這一小盆面條準備得也就剛好一人一小碗,鶯語在盆裡撈了半天,隻剩盆底那麼十來根的樣子,頓了頓道:“一會兒還有點心,小主慢些用。”
蘇輕窈讓柳沁給她倒上澆頭,這一次倒是用得慢條斯理。
“宜妃娘娘宮裡的膳食,就是很好呢。”
宜妃被她這句話噎得差點把面條吐出來,好半天才吃完碗裡的面,好不容易用完後便把碗推開,取了帕子擦嘴。
宜妃停了筷子,剩下的宮妃們不管吃沒吃完,便也隻能停下。鶯語拍了拍手,宮人們便把面碗撤下,換上酥點。
蘇輕窈這一次倒是不著急,她低頭看著手裡的茶碗,老老實實但笑不語。
果然酒足飯飽,要起事的人就忍不住了。
蘇輕窈餘光瞥見宜妃對惠嫔使了個眼色,惠嫔便就開口:“今日妹妹們沾了娘娘的光才能瞧一瞧錦繡宮滿園春色,咱們便以茶代酒,謝娘娘一回。”
蘇輕窈跟著端起酒杯,用袖子遮掩,湊在鼻子下聞了聞。
確實是上好的碧螺春,應當沒什麼“作料”,蘇輕窈放下心來,便低頭一口飲盡。
“多謝娘娘恩賞。”
見她識趣,宜妃勾起唇角,卻是話鋒一轉:“前日裡娘家兄弟尋了隻鸚鵡給我,特別有趣可愛,正巧今日有這機會,不如就取出來叫妹妹們瞧個新鮮?”
一聽鸚鵡來了,蘇輕窈頓時就精神起來,她使勁睜大眼睛,一臉好奇地看向宜妃。
瞧著很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宜妃頓了頓,她是頭一次跟這蘇才人打交道,怎麼瞧著那麼奇怪,跟尋常的宮妃一點都不一樣。
但她也沒多說什麼,等鶯語取鸚鵡來的空檔,低頭捏住手裡的折扇。
蘇輕窈早就注意到她手裡的這把折扇了,似是用檀木雕的,瞧著特別漂亮別致,也……很有些作用。
最起碼趕鳥的時候,能當做防具護住自己,不會叫自己直面鳥兒的尖喙和利爪。蘇輕窈垂下眼眸,大概猜測那鳥兒也沒受過什麼訓練,一會兒還是能跑多遠就跑多遠,不管這邊有什麼熱鬧裝傻就好。
片刻功夫,鶯語拎著個鳥籠進了花廳。
鳥籠上罩著罩子,讓人看不真切裡面的動靜,宜妃卻笑了:“這鸚鵡平日裡特別好動又嘴碎,隻黑暗中才能安靜下來,一會兒掀開罩子,妹妹們可一逗逗它,叫它多說幾句吉祥話。”
鶯語特地把鳥籠放到桌子正中間,那位置離宜妃最遠,離蘇輕窈和和嫔都很近。
蘇輕窈下意識往後躲了躲,等別人看過來,她才小聲說:“原以為娘娘的鳥能有些奇特,可到了跟前還是害怕。倒是叫娘娘們看笑話,妾最是怕這扁毛畜生,一見就想躲起來呢。”
宜妃一雙細長眼眸就掃過來,臉色頓時就不太好看:“蘇妹妹說話怎可如此粗俗?”
坊間不喜歡鳥的,大多叫一句扁毛畜生,倒是不怎麼失禮。但在宮中還是要講究些禮儀典範,隨便說這樣的話很失顏面,不過蘇輕窈到底隻是下三位的小主,她如此說也不算太過出格。
蘇輕窈立即就垂下頭去:“娘娘教訓得是,妾知錯了。”
在場這幾個人,謝才人從頭到尾都沒吭聲,吳婕妤一直在巴結宜妃,孫選侍和蘇輕窈小聲說著話,而惠嫔自然也是給宜妃捧場的。
場面不冷清,也不算太熱鬧,這會兒宜妃訓斥蘇輕窈,吳婕妤便又來勁兒了:“低俗。”
蘇輕窈眼皮子都沒抬,仿佛沒聽見。
鶯語姑姑是個素淨臉,她平日裡很不愛笑,這會兒為了給宜妃辦事,竟難得和顏悅色,努力勾著嘴角對蘇輕窈道:“有籠子關著呢,蘇小主不用怕。”
蘇輕窈衝她感激笑笑,倒是沒真躲起來。
宜妃就道:“大家都等了一會兒,便把罩子掀開吧。”
鶯語利落掀開罩子,裡面那隻鸚鵡就顯在眾人面前。
隻看那鸚鵡一開始還呆愣愣的,直到刺目的陽光照在它身上,它才轉了轉脖子,“咕咕”叫了一聲。
在場除了自稱不喜鳥兒的蘇輕窈,其他人都面露好奇。
吳婕妤率先巴結道:“娘娘這隻鸚鵡真漂亮,尾羽顏色斑斓,很是少見。”
宜妃說這鳥兒是她娘家兄弟給尋的,她家中什麼德行眾人皆知,恐怕也隻有她親兄長願意寵著她。不過她母親位卑,兄長過得定也不如其他兄弟,這鳥兒怕也不是什麼稀罕物。
是人就愛聽奉承話,宜妃尤甚,被吳婕妤這麼贊了一句,立即露出笑容:“你們都逗逗它,可是會說好多話呢。”
吳婕妤就興致勃勃湊上前去:“你好呀,你好呀。”
那鳥看了看吳婕妤,也不知為何,突然有些煩躁地在籠子裡來回挪動:“不好,不好。”
得,還是挺聰明的。
蘇輕窈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才發現隻要吳婕妤靠近它,它就異常煩躁。
今日吳婕妤頭上戴的是一支紅石榴發簪,簪子是一派金紅顏色,異常富麗,那鸚鵡恐怕就是不喜那刺目的金紅色,才焦躁不安。
時間匆忙,又沒那麼多門路,能訓練成這樣也不容易。
蘇輕窈聽它口齒清晰,還能跟人對答,不知怎麼竟覺得有些可憐。今日若真出了事,這鳥也留不下,到底是一條小生命。
那邊吳婕妤被打了臉,有些不高興地退了回去,惠嫔怕冷場,便給孫選侍丟了一個眼神。
孫選侍瞧著也不多喜歡鳥,卻也不敢違抗惠嫔,隻得硬著頭皮湊上去,問它:“你會說什麼呀?”
鸚鵡歪著頭看她,沒吭聲。
孫選侍頭上隻戴了一隻玉簪,並不十分華麗,是以沒有刺激它。
孫選侍說了好幾句,顯然都沒有說在點子上,鸚鵡一聲不吭,氣氛一下子更尷尬了。
惠嫔左看看右看看,吳婕妤不肯上前,孫選侍不會說話,而蘇輕窈一開始就說怕鳥,這麼下來,隻有謝才人可以使喚。
但謝才人不是她宮中人,她不好明著命令,便把目光放到宜妃身上:“姐姐快來給咱們講講,這鸚鵡到底會說什麼話,可真是急人。”
宜妃自是明白她什麼意思,佯裝漫不經心道:“謝才人,你去逗逗它,跟它說些吉祥話。”
謝才人是個溫柔婉約的性子,平日裡打扮樸素得很,蘇輕窈今日也是頭一次瞧見她戴些金銀之物,顯得異常華麗。
蘇輕窈望過去,見她沒有看自己,隻緊張地湊過去,把頭上的纏枝花步搖露在那鳥兒眼前:“吉祥如意,恭喜發財。”
這一切也不過就片刻功夫,蘇輕窈隻覺得眼前一花,那鳥兒悽厲地叫了一聲,竟一頭從籠子裡撞飛出來。
“吱!吱!吱!”鳥兒撲騰著凌亂的翅膀飛出籠子,撲稜一地羽毛。
蘇輕窈早就有準備,她當機立斷拽了一把孫選侍,拉著她轉身就跑,柳沁緊張護在她身邊,旁人是攔都攔不住,似乎已經嚇破了膽子。
等兩個人出了花廳,她長袖一甩,結結實實捂住了臉,隻露出一雙眼睛盯著花廳看。
孫選侍此時才反應過來,下意識握住蘇輕窈的手,整個人抖個不停:“姐姐別怕。”
蘇輕窈心裡一暖,低聲安慰:“我不怕,妹妹也別怕。”
說話功夫,花廳裡已經亂成一團。
那鳥也不知怎麼了,隻在花廳裡撲騰,也不分敵我,見了人就要上去爪一爪子,嚇得一群宮妃宮女們花容失色,疊聲尖叫。
隻看宜妃和惠嫔都被自己的宮女護住,嚴嚴實實躲在角落裡。謝才人倒也不笨,直接躲在凳子底下,鳥兒也看不見她。
她們和這邊躲的躲跑的跑,剩下和嫔和吳婕妤就跟傻了一樣,竟呆呆站在原地不動,任由那鳥兒盤旋一圈,直衝照面而來。
雖被攻擊的不是自己,蘇輕窈一顆心也提到嗓子眼,她正想高聲提醒一句,就看和嫔手腕一翻,一雙平日裡白皙柔嫩的手竟張成五爪,直直扎向那鳥兒。
蘇輕窈眼睛很好,這一眼看了個清清楚楚,頓時有些愣神。
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