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就要裝麥克風,你還可以準備一下。”李柚和楚月怡現在還能自如交流,待會兒就要完全暴露在鏡頭之下。
楚月怡望著鏡中的自己,她深吸一口氣,一鍵切換工作模式,綻放出無暇的笑容:“我準備好了。”
傍晚的夜風微涼,楚月怡下車時不禁打了個寒顫,莫名感覺冷飕飕。雖然她面對李柚大言不慚,但真要跟陌生男嘉賓約會,還是生出些許緊張。
說實話,她近年都忙於工作及事業,除此之外很少跟異性相處。
不過楚月怡看到蜂擁而來的工作人員又挺直腰身,配合地讓他們安裝收音設備,恢復到穩定的錄制狀態。她對周圍環境和新同事都感到陌生,也不太適應綜藝節目的節奏,卻在面對攝像機時鎮定下來。
這是一場虛構的表演,觀眾隻會看到鏡頭內的浪漫情節,她卻能看到鏡頭外的無數工作者。
她是演員,她能演好。
楚月怡思及此,她的步伐頓時平穩起來,剛下車時的惶惶也隨之消散。她緩緩推開餐廳的木質門,隻聽一聲清脆的風鈴響,餐桌邊卻空無一人。
時光樺還沒到。
楚月怡微松一口氣,她率先將包放在座位邊,開始自如地環視起環境,又隨手翻了翻桌上的菜單。
屋內的燈光柔和昏黃,空氣裡流淌著舒緩音樂,木制餐桌上陳列著兩副餐具,一切都是恰到好處的雅致。
楚月怡跟服務員交流兩句,她剛剛回到桌邊還未落座,便聽到一串驚心動魄的風鈴碰撞聲,嚇得手心差點冒汗。
門口,進屋的編導慌張地雙手合十,對方又連連鞠躬致歉,這才讓楚月怡回過神來。她原以為是時光樺進門,卻不想僅僅是工作人員。
總導演察覺到楚月怡的緊繃,小聲道:“月怡,麻煩你稍等一會兒,他們可能還有二十分鍾才到。”
楚月怡聞言,她下意識地露出滿分笑容,柔和地應道:“好的,導演,不著急。”
楚月怡是優秀的打工人,二十分鍾足以緩解焦慮,使她進入表演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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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風鈴再次撞響,楚月怡順勢禮貌地起身,望向進屋的修長身影。她總覺得現實中的時光樺比節目裡要高,他著一身休闲的黑衣,戴著純黑的口罩,進門時微微地低頭,氣質比鏡頭裡還出眾。
時光樺的出現仿佛攜來湖畔微涼的風,他抬眼時正撞上她的視線,眸色漆黑、濯如深潭。
有的人天生氣場就強,出場便讓人難以忽視,瞬間鎮住全場。
當然,時光樺不僅僅是由於氣場使人難忘,還有他在門口靜立三十秒的緣故。
沒錯,他在進屋看清楚月怡後,一、步、都、沒、有、動。
楚月怡原本微笑著等他進來,然而她臉上的笑容都要僵硬,新同事卻像冰雕般立在大門處,而且是頑固的哈爾濱冰雕,可謂死死地黏在冰面上!
周圍的工作人員們同樣面面相覷,他們詫異地望著此幕,無聲地用唇語交流“什麼情況”。
楚月怡還算心理素質過硬,她眼看場面尬住,索性上前迎幾步,主動地伸出手來,笑道:“你好。”
時光樺終於緩緩地動了,但他並沒有馬上回握,隻是向前邁兩步。
楚月怡作為演員,她就勢將手一揚,直接使握手化為引導入座,絲毫沒有透露出尷尬,和氣道:“座位在這邊。”
然而,兩人各自落座後,冰封般的窒息及沉默仍在蔓延,連自詡交流能力出眾的楚月怡都救不起來。
“外面是不是有點冷?”楚月怡關切道,她見時光樺沒有反應,又自然地笑著補充,“啊,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楚月怡,是一名演員。”
時光樺:“……”
楚月怡懷疑對方不認識自己,所以幹脆重頭自我介紹,但依舊得不到任何反饋,猶如對著木頭人自說自話。
她其實不太理解時光樺的沉默,她確實知道他在節目裡挺高冷,但現在未免有點高冷過頭,比在音樂節目裡還寡言數倍!
“好的,設備有點問題,我們停一下啊!”總導演適時地打斷錄制,又忙不迭朝兩位嘉賓致歉,“月怡,光樺,實在不好意思,麻煩你們稍等片刻。”
雖然總導演使用的說辭是“設備有點問題”,但明眼人都清楚被調整的設備是誰。
果不其然,總導演直接走向時光樺,同時跟其團隊交流起來。
楚月怡沒有聽牆角的興趣,她還對剛才的狀況滿頭霧水,一邊伸手關掉腰間的小蜜蜂,一邊走向角落裡的經紀人,兩眼發懵道:“他不是歌手麼?為什麼不說話?”
李柚嚴謹地糾正:“準確地說,他是音樂人,並不是歌手。”
楚月怡頗感離奇:“你的意思是音樂人可以做啞巴?”
李柚同樣感覺此事莫名其妙,她完全不懂時光樺的冷臉反應,出言安撫道:“你沒生氣吧?”
“沒生氣,是我的問題,我要早知新同事不說話,就該提前學學手語。”楚月怡輕松道,“這樣起碼能看懂他的比劃。”
李柚還怕突發狀況影響楚月怡的錄制狀態,現在聽到對方調侃的語氣,反而被逗樂:“不愧是專業的打工人。”
楚月怡:“是,打工人遇到不順是常態,工作順利才是有古怪。”
李柚聞言,她又望向時光樺及導演等人的方向,微微皺眉道:“待會兒聽聽導演回復,那邊究竟是怎麼回事。”
楚月怡嘀咕:“無非是緊張、生疏、經驗不足,我已經能擬出官方借口。”
楚月怡深知時光樺的異常表現有原因,但她最後聽到的必然是最無關痛痒的內容,這就是圈裡人的套路。
李柚將信將疑:“這說法未免太假了,他在上檔節目可不這樣……”
果不其然,總導演沒過多久就走過來,他無奈而歉意地解釋:“月怡,實在是對不起,光樺說他有點緊張,還不習慣上綜藝節目……”
楚月怡回想時光樺在音樂節目裡的孤傲及睥睨,心想此等冷面冰山會緊張才有鬼,但她在此刻卻隻字不提,佯裝不知地笑道:“是嗎?我還以為他剛進門覺得冷,所以暫時沒緩過勁兒來。”
李柚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卻被藝人的目光無聲制止。
總導演並不是沒瞧見李柚的臉色,他見楚月怡如此善解人意,輕輕地嘆息一聲,懇切道:“月怡,你是好演員,帶帶時光樺,他原來是圈外人。”
楚月怡就像被委託帶實習生的公司老員工,她隻能忙不迭地應聲:“好好好,沒問題,我王者帶青銅。”
總導演離開後,李柚語氣復雜:“你可真是好脾氣。”
楚月怡淡定道:“大局為重,要掰扯也不是現在,我沒有讓別人在片場等我的習慣。”
時光樺是圈外人,他可以拖慢錄制進度;楚月怡是圈裡人,她自然要專業而效率。
李柚收工後可以跟總導演及時光樺團隊掐得天翻地覆,但楚月怡不希望事情波及到現場的普通工作者,誰也不願今日無功而返。
錄制重新開始,楚月怡和時光樺回到各自的座位,一切又重歸正軌。
盡管總導演已經找過時光樺談話,但他看上去並沒有半分改變,臉上依舊戴著黑色口罩,仍然一言不發地坐著,既像是魂不守舍,又像是痛苦受刑。
楚月怡靜候時光樺許久,然而他都不肯讓兩人視線相觸,時不時就會睫毛輕垂,低頭看看桌上的手機。
時光樺的狀態讓一旁的總導演都有點黑臉,誰也不想大晚上浪費時間拍默片,但男嘉賓至今都沒有破冰的表現。
楚月怡強自忍耐數秒,她望著對方漂亮的睫毛,內心湧現出一絲暗黑的念頭,甚至想要將其一根根拔掉。
當然,她面上卻笑得燦爛,提議道:“不然我們交換報告吧?”
時光樺抬眼看她,似乎略感不解。
楚月怡半開玩笑道:“交換核酸報告,或者出示健康碼,好讓你能放心摘口罩。”
時光樺:“……”
楚月怡沒有直說他戴口罩、看手機不太禮貌,反而風輕雲淡地笑著帶過。畢竟當前的氣氛就足夠生硬,再僵持下去恐怕隻會更糟。
她懷疑目前的錄制都沒法用,播出去估計也是事故現場。兩人尷尬的初遇完全擺在臺面上,觀眾們能嗑得下CP才是心大。
總導演已經臉色不佳,楚月怡決定想想辦法。
必須找機會逆轉。
時光樺聞言一愣,他停頓數秒,這才伸出手來,摘下臉上的口罩。他的手指幹淨修長,隨手將口罩放在一旁,終於露出俊美的五官。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這是楚月怡對新同事的第一印象。
她在圈裡見過無數相貌出眾之輩,卻仍在此時倒吸一口涼氣,驚訝於他的氣質卓絕,可謂面如玉粹、凜若寒雪。
藝人總在追求鏡頭中的完美,鏡頭之外常常顯得單薄,但時光樺暫時不算合格藝人,真人竟比屏幕上要出彩。
楚月怡開始理解網友對其熱火朝天的追捧,長得帥的人挺多,帥得有靈魂很少。
她忽然福至心靈,這其實就是好的轉機,可以推翻前面的情節。劇情陷入絕境並不可怕,關鍵是要留出一線生機,不能將路封死。
楚月怡眸光微閃,索性直直地注視著時光樺,婉聲道:“真不容易,終於看到你的臉。”
時光樺回望楚月怡,隻見對方的眼眸在柔光下宛如夜空的星,盛著盈盈笑意,臉上還綻放小小的酒窩。她身著一襲白色連衣裙,在窗外夜色湖景的映襯之下,猶如一顆熠熠生輝的珍珠。
“看完氣消了一半。”
她眨了眨眼,語氣既似嗔怪又似調侃,笑起時連酒窩都浸滿蜜意,有種說不出的甜。
總導演緊盯著楚月怡的表現,他如今總算是長舒一口氣,松開一直緊繃的神經,抬手向身邊人無聲地示意:前面的素材可以留。
第3章 第三炒
楚月怡說自己完全不生氣,那就假到觀眾都不相信。她要留一點餘地,還顯得合情合理,所謂不破不立,隻要說破就行。
在楚月怡眼裡,時光樺現在是毫無演技的糟糕拍檔,他有沒有反應無所謂,完全不會影響她的表演及發揮。
楚月怡:現在都不能稱之為新同事,僅僅是搭戲的新道具罷了。
桌上僵硬的氛圍終於松動,楚月怡將一份菜單遞給對方,又看起自己面前的單子,開口道:“你想吃點什麼?如果沒有想法的話,服務員剛剛也有推薦。”
楚月怡提前跟服務員交流過,她早就摸清餐廳的特色菜,又詢問起時光樺的忌口及偏好。
“我都可以。”時光樺沒有翻開菜單,而是第一次開口說話。
楚月怡原本正低頭點菜,她聽到男低音眉頭一跳,暗道他居然真不是啞巴,面上卻沒顯露半分驚濤駭浪,以及自己內心的UC體吐槽。
楚月怡:震驚!當紅音樂人竟能開口說話,十四億中國人聽完後沉默了!
楚月怡點完菜,她將菜單遞還給服務員,又確認道:“你還有想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