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舒城:“抱歉。東瀛高中生沒見過世面,看見白雪公主就控制不住自己。”
“神經病。”
盛卉一邊罵他,一邊被他逗得想笑。
這時候,孫阿姨忽然從廚房走出來,沒走近,怕身上的油煙味竄進客廳,隔著老遠問葉舒城:
“葉先生,您有什麼忌口嗎?海鮮河鮮都吃嗎?”
盛卉和小杏特別喜歡吃水裡遊的動物,每天餐桌上必有幾道海河鮮,但是很多人不好這口,甚至會過敏,所以孫阿姨特地跑來問問葉舒城。
葉舒城:“實在抱歉,剛才忘記說了,我今晚不在這裡吃。麻煩孫姨了。”
孫阿姨說要做飯的時候,他正被小杏折騰得頭昏腦漲,後來吃水果沙拉,注意力又全程跟著盛卉跑,再加上時差混亂的緣故,本該考慮到的事情,一時全給忘了。
或許,他潛意識裡,就沒想過盛家會留他吃飯。
盛卉:“不用道歉,本來就沒你的飯。”
“還是應該提前說一聲。”葉舒城看了眼腕表,“今晚家裡親戚過生日,約的七點,我差不多該走了。”
盛卉:“六點多了,您趕緊的,還要卸妝換衣服。”
她從高腳椅上跳下來,雙手提著礙事的裙擺,一邊走遠一邊對葉舒城說:
“我先收拾一下書房。”
葉舒城望著她的背影,受衣服的影響,她不得不像公主那樣走路,既高貴又可愛,讓人移不開目光。
走進用作更衣室的書房,葉舒城脫下來的衣服一件一件整齊地掛在靠牆的椅子扶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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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看到紅木書桌上隨便亂丟的胸墊和絲襪,盛卉頭皮一麻,連忙將桌上的一應布料撸到手上,再用外衣包裹住,風卷殘雲般離開了房間。
葉舒城換衣服的時候,盛卉也回樓上臥室,脫下公主裙,換了套輕便的針織衫和長褲。
下樓時,書房門開著,裡面沒有人。
“爸爸呢?”盛卉問小杏。
小杏指了指斜前方:“洗手間裡面,進去好久了。”
原來沒走。盛卉以為他一聲不吭走了,不像他的紳士作風。
洗手間裡,水聲時斷時續,
盛卉看了眼時鍾,記得他說七點要參加親戚的生日宴,不知道現在在捯饬什麼。
又過了會兒,洗手間門終於打開,他人卻沒出來,站在門邊,對上盛卉的視線。
“能幫個忙嗎?”
盛卉聽罷,咬住唇角,差點笑出聲。
她趿著拖鞋,慢悠悠走進洗手間,順便吐槽他:“怎麼笨手笨腳的?”
就連葉舒城的父母,生他養他幾十年,也從未說過他“笨”。在這個世界上,恐怕隻有盛卉敢這麼嫌棄他。
“抱歉。”他神情無奈。
洗手間頂燈很亮,男人反復衝洗過多次的臉龐泛著水光,藍色的眼睛微垂著,鬢角發絲也沾湿了,瞧著竟有點可憐。
“第一次戴,弄不出來很正常。”盛卉難得安慰他,“幹嘛不早點叫我?”
葉舒城不回答。
總不能告訴她,剛才他自己弄出了生理性眼淚,通俗易懂點,就是哭了。
盛卉不再廢話,她洗幹淨手,讓葉舒城彎腰低頭,指尖撐開他的眼皮,三下五除二就把隱形眼鏡弄了出來。
弄完另一邊,她維持著墊腳的動作,看他又開始頻繁眨眼。
她又笑了,沒心沒肺的,卻讓人怎麼也討厭不起來。
“你怎麼這麼可愛?”
盛卉瞥見他眼角湧出的水珠,忍不住伸手到他肩上,找到厚實的地方,不輕不重捏了捏,調笑道,
“長得又高又壯,怎麼愛哭鼻子呢?”
葉舒城似是終於眨舒坦了,眼皮掀開後,沒再閉上,一瞬不瞬望著她。
再之後,他忽然抬起手,關上了洗手間門。
孤男寡女,關在狹窄潮湿的空間裡。
盛卉也朝他眨眼,沒在怕的。
這裡是她家,他還能......
“哎!”
唇邊陡然逸出驚呼,她的身體懸空片刻,被他輕松抱起,放在了幹淨的盥洗臺上。
那截小腰,盈盈一握,葉舒城都怕沒控制好力道,把她肉掐疼了。
待她坐穩,張皇之際,他欺身湊近,沒碰到她,隻低低在耳邊說:
“把我弄哭了,沒點賠償?”
他可真會順杆子往上爬。
作為一個臉蛋無比英氣,穿上鞋就有一米九的男人,被人嘲弄愛哭之後,竟然毫不在意,反拿她的話要挾她。
難怪他爸媽放心把公司交給他,他這顆心簡直無堅不摧,不會放過任何有利可圖的機會,真可謂奸商中的戰鬥機。
隻聽“嗒”的一聲輕響,盛卉腳上的棉拖滑了下去,她反應不及,沒勾住,玉白的小腳暴露在空氣中。
那隻腳停頓了片刻,忽然向內挪了挪,貼到男人垂順的西褲表面。
盛卉鎮定地衝他輕笑,眉眼彎彎,風情萬種。
“葉先生想要什麼賠償?”
一邊說,她一邊用腳摩挲他的長腿,隔著布料感受那修長堅硬的肌肉,而她眼中笑意更甚,“七點的飯局,您最多還能磨蹭五分鍾,夠幹什麼?”
葉舒城瞳孔的顏色驟然加深,神情未變,吐息卻灼燙了幾分。
他似是繳械投了降,挺直脊背,後撤了一步。
確實是重要的飯局。嫂子過生日,全家團聚,不能再拖了。
目光掃過那隻作亂的腳丫,他垂了垂眼眸,彎腰撿起掉落在地的拖鞋,而後託起她的腳,溫柔替她穿上。
盛卉著實怔了一下。
就見他很快直起身,眸光恢復清明,嗓音低磁回答她:
“確實不夠。你記得真牢。”
盛卉又怔,顯然沒聽懂他的話。
葉舒城洗過手,將她從盥洗臺上抱了下來。
即使是肢體接觸,他的每一個動作都紳士無比,曖昧的氣氛仿佛遽然而止。
打開洗手間門,正好聽見孫阿姨喊開飯了。
盛家僱佣的阿姨們,比起佣人,更像盛卉和小杏的親人。盛卉聽見聲音,快步繞過葉舒城,走向餐廳幫孫阿姨端菜擺餐具。
一邊走,她一邊拿手背貼到臉上。
怪燙的,希望不要太紅。
另一邊,葉舒城走向客廳中央,準備和小杏道別。
小杏岔開腿坐在地毯上,抬眼看見他,像隻受驚的小兔,突然把腿並起來,兩手胡亂地抓亂地上的相紙。
很可惜,還是被葉舒城看見了。
大概是他近視之後,眼最尖的一次。
三兩步來到小杏面前,蹲下,伸手在地上翻找一番,果然找到了那張獨一無二的照片。
小杏緊張極了,飛速抓住照片一角,使勁往後拔,卻無論如何拔不回來。
另一角被葉舒城死死捏著。
父女對峙,無形的硝煙蔓延開來。
“送給爸爸好不好?”
葉舒城率先展開柔情攻勢。
小杏搖頭:“不行!這個隻有一張!”
爸爸媽媽在吧臺那兒親親的時候,她恰巧看見了。
隔著挺遠的距離,她激動地舉起拍立得,按下快門,相機發出“咔嚓”一聲,可把她嚇壞了,不敢再多拍。
所以隻有一張,畫幅中的人物佔比很小,但是構圖非常完整,媽媽仰著頭,臉蛋貼著爸爸的臉蛋,爸爸站著彎腰,一隻手從白西裝披風中探出來,支撐在桌面。太帥太浪漫了,這是小杏最喜歡的一張照片,也是最羞羞臉的一張。
她不動聲色的,誰也沒告訴,沒想到還是被爸爸發現了。
這一回,葉舒城不再紳士,毫不禮讓小朋友。
“隻要你把照片給爸爸,爸爸以後還會陪你玩很多次換裝遊戲。”
“可是......”
葉舒城:“也會讓你拍到更多好看的照片。”
包不包括和這張一樣的,他不保證。先引誘再說。
四歲的小朋友哪裡受得了誘惑,目光立刻動搖了。
葉舒城:“下周給你買你最喜歡的冰淇淋蛋糕。”
小杏眼睛一亮,小手不自覺松開了。
葉舒城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從寶貝女兒手裡搶走照片,他心底有些負罪感。
以後讓她拍到更多類似的不就行了?他這般寬慰自己。
而且,小孩子收藏大人卿卿我我的照片幹什麼?不利於健康成長。他繼續寬慰自己。
“不要告訴媽媽。”他最後囑咐了一句。
小杏點點頭:“知道了。”
她是個乖巧的孩子,其實葉舒城沒必要威逼利誘,她堅持不了多久,很快就會聽話。
現在,她用一張小孩子不敢多看的羞羞臉照片,換到了爸爸的承諾,還有媽媽不讓她多吃的冰淇淋蛋糕......想想都覺得賺呢!
一場因代溝而產生信息壁壘的談判,雙方都覺得自己是賺大了的那個,何其圓滿。
餐廳那邊,盛卉正擺筷子,看見葉舒城還賴著沒走,一臉慈愛地逗弄女兒。
“......最多還能磨蹭五分鍾,夠您幹什麼?”
“確實不夠。你記得真牢。”
腦中忽然閃回洗手間裡最後的兩句對話,盛卉終於腦補明白了,葉舒城那句話所謂何意。
確實不夠。你記得真牢。
確實不夠。五年過去了,我有多持久,你記得真牢。
盛卉:.......!
可惡啊,竟讓人無法反駁!
第33章
離開盛家, 坐上離程的轎車,前一秒還從容不迫的男人,這一秒便困倦地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