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舒城談定地望著瞿瑤的眼睛:“煩請瞿小姐賜教。”
這話就很直接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瞿瑤拍了拍自己因微笑而發僵的臉蛋,表情靈動了些,音色也輕快:
“她討厭所有男人。”
......
片刻後,瞿瑤唇邊笑意更甚:“至於她喜歡什麼樣的男人......那不是很明顯嗎,她喜歡你呀。”
葉舒城怔了怔,薄唇微抿,喉結向下滾動,表示他並不能聽懂。
瞿瑤:“不喜歡的男人,殺了她都不可能睡下去的好嗎。”
葉舒城:“可是......”
“你知道有可是就好。”瞿瑤朝他眨眨眼,“可是,她喜歡的,隻是你的身體罷了。”
“除了身體,不要妄想其他哦。”她狀似善意地補充道。
室內霎時陷入長久的沉默。
男人的神色漸漸恢復平靜,深潭似的眼睛望過來,仿佛不帶任何情緒。
“好的,我知道了。”
葉舒城從沙發上起身,唇角揚起極淺的弧度,聲色低沉而悅耳,“感謝瞿小姐指點。”
瞿瑤一愣,不明所以地仰頭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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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點了什麼?剛才說的那番話,明明更像勸退。
瞿瑤心下認定,這隻是對方的一句客套話。
她絕對沒有指點他什麼,絕對沒有。
第27章
葉舒城隻在瞿瑤家待了半個小時左右, 教會小杏怎麼科學養蠶,又陪她觀察了一會兒蠶寶寶吃桑葉,夜色漸深, 他不方便多留, 很快就告辭了。
瞿瑤家的位置比較偏,回程的路途十分遙遠。
透過後座車窗, 葉舒城凝視著夜色中的城市, 神情若有所思。
直到手機震響,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立刻接起。
“哥?”
“哎, 今晚出來喝酒嗎?”聽筒裡傳來低沉醇厚的男聲, “哲希去他外婆家了,你嫂子也值夜班, 我正好闲著, 就是不知道你這個大忙人有沒有時間。”
來電人是葉舒城的親哥哥葉聿洲。
葉舒城:“我在定湖區這邊。”
“啊......那也太遠了。”
“嗯。改天早點約吧。”
話音停滯了一瞬,葉聿洲主動挑起話頭:“聽說爸媽最近又在催你相親了?”
葉舒城:“是。不過我不會去。”
“堅持就是勝利。別看爸的性格強硬,隻要你不松口, 他根本拿你沒辦法。”
葉舒城笑起來:“革命道路艱辛, 全靠前人打拼。”
“唉......”葉聿洲顯然不願提起自己的過去, 很快又把話題扯到葉舒城身上, “隻剩半年, 你就能達成母胎solo三十年的成就, 好歹談個戀愛吧老弟。”
葉舒城淡聲答:“工作要緊, 沒有時間。”
兄弟倆從小鐵到大,葉舒城很少有事瞞著哥哥, 隻有這件事是個例外。
父親的性格有些大男子主義, 像極了封建家族的大家長, 隨著年齡增長,還有越來越封建的趨勢。一旦讓他知道自己有個流落在外的孫女,後果不堪設想。至於其他家人,葉舒城隻能一起瞞著,免得走漏風聲。
另一方面,盛卉是一個自我保護意識很強的人,無論他的家人出於好意或惡意,但凡接近了她的生活,一定會引起她的抵觸和反感。
這聽起來像個無解的死循環。
葉舒城還沒有想到很好的解決辦法,隻能盡可能控制住他所能控制的——也就是他的家庭,動用各種手段堵住父親的眼睛和耳朵。
他在心裡嘆了口氣,及時轉移話題,問葉聿洲:“新家最近收拾得怎麼樣了?”
葉聿洲:“昨天徹底搞定。新家離你嫂子跳槽的醫院不到三百米,以後她上下班方便多了。就是哲希得轉幼兒園了,我最近簡單了解了附近幾家條件比較好的幼兒園,改天還要仔細研究一下。”
葉舒城回想一遍哥哥新家的地址,突然發現,那地方離盛卉家很近,直線距離隻有三公裡左右。
“都有哪些幼兒園?”他狀似不經意地問。
葉聿洲以為他隻是單純好奇侄子的學校:“我想想看。離家最近的,有個伊頓雙語幼兒園,稍微遠一些,名氣最大的,就是一所名叫小福星......”
“我聽說過那所幼兒園。不太行。”
葉舒城清了清嗓,“有錢人扎堆的地方,風氣肯定不好。而且,據說那所幼兒園亂七八糟的家校活動特別多,小朋友每天忙得像陀螺,大人更辛苦,跟著幼兒園的節奏跑,非常影響工作。”
葉聿洲:......
誰能告訴他為什麼他母胎solo三十年的弟弟對幼兒園這麼了解?
葉聿洲:“咱們家公司最近涉及幼教行業了?”
葉舒城佯裝淡定:“新聞上看的。”
“行吧。”
兄弟倆又拉扯了些家常,通話結束時,轎車剛好從高架橋上下來,駛入一片繁華街區。
街道兩側的商場燈火輝煌,其中一幢大樓的外牆上掛著巨幅LED顯示屏,顯示屏正輪番播放著女星林喬安的獲獎視頻。
就在今晚,一個小時前,林喬安獲得了金梧桐電影節最佳女演員的獎項。
林喬安是萬恆娛樂旗下的明星,她拿下影後桂冠,公司的股價必然高歌猛進。
然而,葉舒城望著巨幅顯示屏中盡態極妍的美人,腦子裡裝的卻不是和公司、股價有關的任何事。
林喬安今晚穿的高定禮服,正好是不久前盛卉出席幼兒園環保日活動時穿的那套。
葉舒城仿佛透過LED顯示屏望見了另一個更加美麗的女人。
柔情似水的目光,溫暖和煦的微笑,擁抱著她最喜歡的小孩子,嫵媚的眼睛彎成兩道月牙。
他收回視線,掌心的手機正好切到主界面。
她就安靜地待在壁紙上,隻要他一低頭,就能將她牢牢映在瞳孔裡。
申城今年春季少見的少雨,而盛卉所處的意大利已經連綿陰雨好幾日,四月在蔓延的潮湿中悄然降臨。
和葉舒城約好,周六他來家裡看小杏,到了周五,盛卉忙完一天的工作,急急忙忙地給葉舒城去了一通電話。
回鈴音響了將近一分鍾,對方才接起。
聽到男人低啞的聲音,盛卉愣了愣,才發現自己忘了算時差,國內現在是凌晨。
“那個......早安。”
“早安。”
盛卉的聲音不由得放輕了些:“我今天臨時有事回不來,航班推遲了十個小時。瞿瑤明天也有事要去外地,我趕不及在她走之前去接小杏,如果你方便的話,能不能幫我接小杏回家?然後再陪她玩一會兒,我大約下午三四點就到家了。”
聽筒裡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葉舒城似乎翻了個身,聲音也更清醒一些:
“好的,交給我吧。”
他看都沒看自己的日程表,直接就應下了。
盛卉由衷地道了聲謝,然後,心想著讓他再睡一會兒,她又脫口而出:
“晚安。”
這時才想起來,兩分鍾前剛說過早安。
葉舒城順著她的話:“晚安。”
通話到此結束。
盛卉丟下手機,進浴室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熱水衝散一天的疲憊,她躺在酒店大床上,回想起剛才那通電話。
她似乎找到了葉舒城存在的最大的好處。
他是一個值得信賴的男人,盛卉可以放心地把小杏交給他。而且,比起動不動就麻煩閨蜜,讓他來帶小杏,盛卉心裡不會產生愧疚感。
他可以在她不方便的時候分擔照顧小杏的責任,這樣,她就能夠更專注地完成工作,對她的事業來說,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這一晚,盛卉睡得很安心。
希望明天回家見到小杏,能看到她玩得開心的樣子。
周六中午,葉舒城去瞿瑤那兒接小杏回家。
到家休息了一會兒,小杏的外教老師來了。她第一次在這幢房子裡見到男人,不免有些驚訝。
小杏用英文向老師介紹道——這是我的爸爸,
字正腔圓,語氣還帶點小得意,房間裡的大人都被她逗樂了。
小杏上外教課的時候,葉舒城就坐在客廳裡處理公事。
孫阿姨問他喝點什麼,葉舒城說,小杏媽媽平常喝什麼,他就喝什麼。
葉舒城原以為,孫阿姨會給他倒一杯烈酒,沒想到孫阿姨拿來的是一杯溫開水。
“她平常不喝酒嗎?”
孫阿姨搖頭:“她很少喝。越厲害的調和大師,平常越少喝酒。酒精會影響嗅覺和味覺。”
調和大師?Master Blender?
很少有中國人從事這個職業。那些叫得上名號的本土洋酒蒸餾廠,都會邀請一些國際上久負盛名的外國人來領導調和團隊。
葉舒城記得,唯一一個在國際烈酒比賽中獲得世界級調和大師稱號的中國人,就是盛司年。
約莫一小時後,小杏的外教課結束了。
她吃了幾口孫阿姨為她準備的水果,又拉著葉舒城陪她去外面花園找貓咪玩。
“爸爸爸爸爸爸”
葉舒城沒有第一時間回應她,她就趴在他腿上耍賴皮。
葉舒城想了想,覺得不能太慣著她:“你可以預約爸爸半個小時之後的時間。這半個小時裡,你必須自己看書,或者玩玩具。”
小杏點頭說好。
可她對半個小時完全沒有概念,每隔兩分鍾就跑來問葉舒城一次——半個小時到了嘛?
問了四五次,葉舒城也沒心思工作了,終於帶著她走出家門,來到花園裡。
黃阿姨正在草坪上澆水,大黑、二黃和小白圍在她身邊打打鬧鬧。
她用的噴水器屬於老式的那種,噴嘴小,衝力大,身後綴著一根長長的管子,連接最近一幢樓的出水口。
小杏快步跑到黃阿姨身邊,看到黃阿姨用噴水器在草地上寫字,她也想玩一玩,於是對黃阿姨說:
“可以給我試試嗎?”
黃阿姨搖頭:“這個噴頭壓力很大,小朋友抓不牢的。”
小杏聽罷,悻悻地點了點頭,跑去找貓咪們玩了。
剛送走小的,大的也湊了過來,問她累不累,說要幫她澆水。
葉舒城長了一張漂亮的臉蛋,和年紀大的女性套近乎的時候很有優勢,黃阿姨幾乎無法拒絕。
下午四點鍾,盛卉回到家,從轎車後座上下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和諧美好的場景。
午後的天空籠著厚厚一層陰雲,日光暗淡,視野也並不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