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萱,我們都知道了!”男孩們一臉窺見秘密的得意表情,大聲:“你爸媽是吸毒犯!你爸爸吸毒還吸死了!”
話音落地,教室裡瞬間一片哗然。
小少年們都議論起來。
“啊?李小萱是吸毒犯的女兒?”
“那她爸媽吸毒,她肯定也不是好人!”
“平時裝得挺像好學生嘛,真看不出來……”
“我爸說,吸毒犯最會偽裝了,滿嘴謊話!”
坐在李小萱前排的小女孩,甚至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她哭著對同桌說:“我媽媽說,吸毒犯都是很壞的壞人!我不要跟吸毒犯的女兒一起上課,我不要和李小萱待在一起!嗚嗚嗚……”
“不,不是的!我不是壞人!”
小萱小小的臉蛋血色盡失,她驚慌地搖頭擺手,為自己辯解:“我真的不是壞人!”
忽然,教室裡不知誰起了頭,一塊粉筆朝李小萱飛過去,吧嗒,砸在李小萱的臉蛋上。
李小萱被砸懵了,通紅的大眼睛抬起來,驚恐地環視周圍。
那些平日裡熟悉友善的稚嫩面孔,此刻變得無比陌生,同學們看向她的眼神,每一副裡都寫滿嫌棄與厭惡。大家站得遠遠的,教室空間仿佛在無形中被一分為二,大家同仇敵愾,而她成了被孤立出去的“敵人”。
再然後,無數的粉筆,橡皮擦便一窩蜂朝李小萱飛去。
李小萱無助地大哭,纖細的手臂抱住腦袋,被砸得疼,隻能瑟縮著躲到桌子底下,整個身軀蜷成小小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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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她!把她趕走!”
“我媽媽說,因為吸毒犯的存在,每年都有很多警察叔叔警察阿姨犧牲!李小萱太壞了!”
“大家一起鄙視她!”
……
一陣陣奶聲奶氣的謾罵聲,此起彼伏,最可怕的夢魘一般。
李小萱躲不開、逃不掉,隻能用力將腦袋埋進臂彎與膝蓋。恍惚之間,她又像回到了幾年前的那一天,爸爸突然闖進她和媽媽的出租屋,拎起她的頭發將她扔進洗手間。
外頭很快便傳來媽媽的哭聲與求救聲。
一時間,周圍的謾罵與爸爸的罵聲重合,魔音般響徹耳際。
“……”
豆大的眼淚不停不停往下落,李小萱說不出話,隻能更用力地抱緊自己。
這場發生在孩子之間的暴行,直至上課鈴聲響起,才被姍姍來遲的班主任制止。
班主任問明緣由後,嚴肅地批評了兩個小男孩,並且柔聲安慰了李小萱幾句。之後,這件事在班主任心裡就算翻了篇,她開始上課。
這位年僅二十四歲的女老師,天真地以為,一頓苦口婆心的批評教育,就能讓這群極善也極惡的孩子擁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然而,事情的走向與班主任以為的,背道而馳,
當天下午放學後,班裡幾個男孩子又集結起來,惡作劇般搶走了李小萱的書包。
他們懷揣著自以為正義的心理,昂首挺胸,器宇軒昂,把年僅八歲的吸毒犯女兒的書包,丟進了學校後門旁的垃圾桶。
隨之嘻嘻哈哈大笑著離去。
最後,當李小萱將書包從垃圾桶裡撿起時,她心疼又絕望,難過地再次哭起來。
這是菲菲姐姐給她買的新書包,是菲菲姐姐送給她的二年級開學禮物。
書包很漂亮,印著小萱最喜歡的愛莎公主。
“……”
小女孩抽噎著,從書包裡翻出喬阿姨為她準備的衛生紙,拿出一張,攥在手裡,仔細擦拭沾在愛莎公主臉上的油汙和穢物。
四周看熱鬧的嘲笑聲,越來越多,李小萱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小姑娘蹲在垃圾桶旁邊,哭著用紙擦書包,非常用力,用力到紙巾都被她小小的手揉得稀碎。
就在這時,一隻幹淨修長的手,攥著一張湿巾,映入李小萱視野。
小萱呆了呆,訥訥地仰起小腦袋。
眼前的大哥哥很年輕,外搭一件挺刮的長款黑大衣,西裝革履,面貌俊秀,精細美好得有些失真,仿佛電視裡才會出現的人物。他半蹲在她旁邊,正微垂著眼眸,一言不發地幫她一起清理書包。
小萱揉揉哭紅的大眼睛,抽泣著說:“哥、哥哥,我的書包被齊小龍他們弄髒了,擦不幹淨了。嗚嗚嗚嗚。”
年輕男人柔聲:“沒關系,之後哥哥送你一個新書包。”
小萱想起許芳菲的叮囑,堅定地擺擺手,說:“不用了。菲菲姐姐說,付出才有回報,不可以隨便接受別人的恩惠。”
年輕男人朝她溫柔地笑了下,抬手摸摸她的腦袋,回答:“小萱,我是你菲菲姐姐的朋友,不是壞人。”
小萱瞪大眼,有點驚訝:“啊?”
“你家是不是還住在喜旺街9號?”
“嗯……是呢。”
“走吧。”年輕男人一手拎起小女孩的書包,一手牽起她的小手,柔聲細語:“哥哥先送你回家。”
*
喜旺街9號。
“砰砰。”
聽見敲門聲,正在廚房裡忙活的喬慧蘭連忙跑出來,將房門打開。
眨眼功夫,一道小小的身影便撲進她懷裡。
“喬阿姨……”小萱用力抱住喬慧蘭的腰,嗚嗚嗚直哭。
喬慧蘭一頭霧水,邊摸著小姑娘的腦袋柔聲輕哄,邊往門口方向看,這才注意到,老舊的單元樓道裡居然還站著一個人。
一個很年輕,很英俊,同時又有幾分眼熟的男人。
對上喬慧蘭的視線,男人彎起唇,先開口,道:“阿姨,小姑娘估計在學校受了點欺負,您安慰一下吧。”
“哦,好的。”喬慧蘭下意識點點頭,又有點尷尬,打量著男人的臉龐,“這位先生,請問你是……”
男人笑容陽光而溫雅:“阿姨,您不記得我了?高中的時候開家長會,你還經常跟我爸爸聊天呢。”
“啊!”喬慧蘭猛拍腦門跺了下腳,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你和菲菲一個班,你是班長!成績特別好!你叫……叫……”
“趙書逸。”
“對對對!趙書逸!”喬慧蘭很欣喜,連忙抱著小萱撤身,讓開一步,說,“來,趙同學,進屋坐會兒,喝杯茶!”
趙書逸擺手,笑道:“不用了阿姨。我路過喜天小學,看見這個小丫頭在哭,所以順路把她送回來。茶就不喝了。”
“真是太感謝你了趙同學。”喬慧蘭寒暄,“你現在在哪兒工作?”
趙書逸攤手,半開玩笑說:“我大學學的兒童心理學,畢業回國之後留在了雲城,幹了一段時間,壓力太大,身體吃不消,這兒又卷鋪蓋回凌城了。”
“像你們這種大人才,在哪兒都能發光發熱!”喬慧蘭忖度著,又好奇道,“兒童心理學……是不是,就是給小孩子看心理方面的毛病?算是醫生?”
“是的,阿姨。”趙書逸點頭,從大衣衣兜裡取出一張名片,遞過去:“我現在在市兒童醫院的心理科。”
喬慧蘭接過名片看了眼,豎起大拇指,連聲誇贊:“好啊,醫生好!這孩子真有出息。”
兩人又聊了兩句。
趙書逸回身下樓梯,擺擺手道:“阿姨,我先走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跟我聯系。”
“好嘞!”喬慧蘭笑回,“慢走啊。”
*
青藏高原北部,昆侖山脈無人區。
今晚是跨年夜,一年的最後一天,管後勤的向孟決定給大家伙吃頓好的,算是犒勞這段日子裡所有人的辛勞付出。
因此,狼牙的隊員們翻出了他們從營區借來的大鐵鍋,原地架起了一個灶,開始生火做飯。
許芳菲稀奇得很,探出腦袋,小聲問旁邊的鄭西野:“欸,你們不是說,這上頭沸點低,飯根本煮不熟嗎。架鍋幹什麼?”
鄭西野微側頭,故意貼她很近,懶洋洋地說:“不用煮熟,直接吃生的就行。”
許芳菲驚呆:“啊?”
鄭西野滿臉的風輕雲淡:“在野外作戰,還想吃什麼熟的,茹毛飲血啃生牛肉,這都是好東西,大補。”
“生、生牛肉?”
許芳菲聽得怕怕的,幹巴巴地咽了口唾沫,囧道:“那,我還是算了吧。我繼續吃我的餅幹和罐頭,這些‘好東西’就留給你們慢慢享用。”
話音落地,旁邊的向孟樂得哈哈笑出聲。
他轉過腦袋看許芳菲,朗聲道:“小許同志,你也太實誠了,野哥逗你玩兒呢!你咋還真信?”
許芳菲茫然地眨眨眼:“不吃生牛肉?”
“我一個管後勤的,想給你們改善伙食,能讓你們吃生的嗎?這要是一個二個吃完鬧肚子,耽誤了任務行動進度,我不得被老總們罵死!”向孟說。
許芳菲不解:“那今晚吃什麼?”
向孟沒說話,隻是隨手遞給她一袋東西。
許芳菲接過來一瞧,隻見這是一個食品包裝袋,抽了真空,裡頭紅彤彤一片,像是紅油辣子雞。因氣溫太低的緣故,辣子雞的油已經凝固成塊。
許芳菲反應過來,呀了聲,眼睛一亮:“我明白了。抽了真空的熟食,不用煮開,加熱一下就能吃!”
鄭西野屈著一隻大長腿半蹲在鍋灶邊,正幫著向孟生火。聞言,他撩起眼皮瞧她,兩手合攏鼓了幾下掌,很欠扁地稱贊:“可以的,咱們小許同志真是蕙質蘭心,冰雪聰明。”
許芳菲知道這討厭鬼在取笑自己,氣呼呼地瞪他一眼,懶得搭理,動手幫忙拆熟食包裝。
天很快便黑透。
晚上八點多,熱騰騰的熟食菜端上了桌,紅油辣子雞、紅油兔丁、冷吃兔冷吃毛肚、五香大肘子……品種豐富,香氣四溢,光聞著味兒就讓人流口水。
一群年輕人好長日子沒吃過一頓正經飯,頓覺飢腸轆轆,拿手機拍完照便拿起碗筷開吃。
吃完飯,許芳菲正在和秦宇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