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芳菲禁不住露出個傻笑,捂住兩腮。
她真是,好喜歡好喜歡他呀。
喜歡到想要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喜歡到想要融入他生活、工作的點滴,喜歡到,想要與他共同面對每一次挑戰與危險,與他並肩同行徵服每一座險峻的山峰,陪伴他,守護他。
靜默數秒後,許芳菲對著鏡中的自己露出了一個堅定的微笑。然後走出洗手間,坐回床沿,拿起手機給梁雪打了個電話。
嘟嘟幾聲,接通。
“喂,芳菲。”梁雪悅耳清亮的嗓音從聽筒彼端傳出。
許芳菲笑起來,柔色說:“梁雪,沒打擾你休息吧?”
“我這夜貓子平時幾點睡覺,你還不了解嗎。這才九點不到欸。”梁雪也笑,頓了下,詢問:“你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嗎?”
許芳菲垂著眸,手指輕輕捏著方塊被一角,遲疑道:“之前我聽班長說,你現在幹的是行政崗。那,一般來說,哪個單位要招人,具體有哪些要求,你了解的消息應該比我們技術崗的多一些,是吧?”
“嗯。”梁雪應了一句,有點擔心,“你怎麼忽然想了解這方面?在十七所待得不開心,想重新找地方?”
“不不,不是。”許芳菲連忙否認,“十七所這邊什麼都挺好的,領導、同事,都很好,我也能學到很多東西。”
梁雪:“那你幹嘛打聽這些?”
許芳菲:“個人原因。”
“好吧。”梁雪沒有多問。關系親近的同窗戰友,沒有必要繞彎子,她很快便開門見山,問道:“你想打聽哪個單位?”
許芳菲靜了靜,直說道:“我想去晉州,我大一教導員的原單位。”
部隊人員保密意識深入骨髓,哪些信息能夠在電話裡透露,哪些關鍵詞一字不能提,彼此之間相當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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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雪聞言,倏的怔住了,好一會兒才不可思議道:“不是吧,你想去那兒?”
許芳菲:“嗯。”
電話那頭的梁雪足足沉默了半分鍾,艱難消化這一信息。然後道:“前幾天我們這邊聽到了一些消息,應該快了。到時候你們單位估計也有信兒,我幫你留意著吧。”
許芳菲展顏一笑:“謝謝。”
“咱們這關系,你跟我還說什麼謝謝。”梁雪噗嗤一聲,繼而頓了下,接著道:“不過我可提醒你,那兒雖然是咱們這一行的天花板單位,但苦也是真苦,你最好再慎重考慮一下。”
許芳菲笑著回話:“聽你這話說的。那邊要求那麼高,我想去也不一定能去得了。”
梁雪:“話不能這麼說。你可是咱們這批次最拔尖的幾個學員之一,如果你真有想法,申請提上去,通過的概率還是很大。”
許芳菲聽出些許弦外之音,眨眨眼:“怎麼講?”
梁雪那頭遲疑了下,清清嗓子壓低聲:“我偷偷告訴你吧,聽說這次那邊招人,主要招的就是信偵人才。首先,你專業對口,其次,你全科成績都是優,據我判斷,你沒準兒真有戲。”
許芳菲一聽,大為欣喜:“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梁雪:“反正我這邊隨時幫你關注一下。咱們保持聯系。”
“好!”
電話掛斷。
從梁雪那兒得來的消息,令許芳菲精神一振,格外的興奮愉悅。她臉上洋溢開笑色,捏著手機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剛喝兩口,看見微信裡彈出一條信息提示音。
發信人是楊露。
“……”許芳菲面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手指點進去。
楊露:姐妹,我的鞋墊子拿到了嗎?
許芳菲皺了下眉。
江源受人指使給她下藥這件事,雖然沒有造成嚴重後果,但性質無疑惡劣。以楊露的性格和火爆脾氣,如果知道自己曾讓她陷入險境,必然會極其自責,甚至極有可能,還會找上江源大鬧一場要說法。
好友好不容易才從火坑中脫身,從許芳菲的角度出發,她既不想讓楊露自責擔心,也不想讓楊露再和江源有任何牽扯。
所以……
這件事最好的處理方法,是瞞住楊露。
思索著,許芳菲敲字回復:【拿到了。】
許芳菲:你看是我先幫你收著,還是我之後抽空給你寄回凌城?
楊露秒回:你先幫我收著就好,下次見面再給我【親親】
許芳菲:嗯嗯好【親親】
兩個女孩發微信闲聊起來。
因著楊外婆的遺產分割,這段日子,楊家上下鬧得可謂雞犬不寧。楊露才剛承受過親人離世與失戀的雙重痛苦,又遇上這些糟心事,心情別提多苦悶,滿肚子苦水無處傾訴,隻能朝許芳菲大倒特倒。
許芳菲心疼又無奈,隻能盡力開導安慰。
最後,楊露發來一條語音,說道:“寶我先不跟你說了,我媽回來了,我去看看。”
許芳菲回了個擁抱的表情包,結束了對話。
快九點半時,許芳菲換上幹淨軍裝準備去點名,臨出門時看了眼微信,剛好看見被她置頂的天空頭像,彈出來一個小小的紅色數字“1”。
許芳菲眨眨眼,指尖挪動,把那個小“1”戳開。
鄭西野:點名了?
許芳菲嘴角不自覺翹起來,開開心心地回他:剛換完鞋子,還沒出宿舍門。
許芳菲:你不是說要去見個老朋友嗎,還沒去?
鄭西野:到地方了。
許芳菲:哪個老朋友,我見過嗎?
鄭西野:見過啊。
“……”許芳菲盯著手機屏,目露驚異,又回:誰?
鄭西野:你就見過一面,應該沒印象了。
許芳菲絲毫沒有懷疑:哦哦。
鄭西野:一會兒點完名早點上床睡覺。
許芳菲:嗯嗯。所以你給我發消息是為了?
鄭西野:我這兒完事估計晚了,怕你等我,提前跟你說一聲。
鄭西野:乖老婆,晚安。
許芳菲臉突的紅起來,羞赧而甜蜜,囧囧地回他:晚安。
*
晚上九點半,部隊營區已靜謐無聲,大都市的夜生活卻才將將拉開序幕。
雲城西郊蔣宅。
豎立著石像鬼尖刺的沉重大鐵門朝兩旁開啟,隨著音浪呼嘯聲的戛然而止,一輛銀灰色布加迪威龍駛入別墅園區,停穩。
後座車門打開,蔣之昂摟著一個穿超短裙的網紅美女下了車。
他兩頰沾染著醉酒後的酡紅,眼神恍惚,腳步不穩,渾身酒氣衝天,隻能在懷裡女人的攙扶下勉強邁步,拖著沉重的身子往前走。
“喝,給老子喝!”蔣之昂咬著煙,大著舌頭罵罵咧咧,“再開一瓶皇家禮炮!”
“昂少,飯局已經散了,你已經到家了。”網紅美人使出全身力氣扶住他,擠出媚笑,試探說,“我今天胃有點不太舒服,能不能先回去?”
蔣之昂聞言,眯起眼,一把揪住那女孩兒的頭發猛將人拽到跟前,輕聲說:“回?回哪兒?”
女人花容失色,看著離自己臉蛋近半公分距離的火星子,嚇得聲音都開始發抖了,哀求道:“昂少,我還有其它姐妹,我可以讓她們來陪你,我真的不太舒服……”
話音未落,狠狠一記耳光便打在她臉上。
美人踉跄著跌坐在地,捂住臉,驚恐而無助地哭起來。
“三八,給臉不要臉。”
蔣之昂嗤了聲,正要繼續說什麼,屋子裡卻疾步走出來一個穿黑西服的外籍壯漢,用英語恭敬地說:“老板,有客人在等你。”
蔣之昂眼神裡泛出一絲疑惑,眯眼:“誰?”
僱佣兵回答:“說是溫姨的幹兒子,您的好兄弟。”
“……”
短短幾個字,直把蔣之昂嘴裡的煙都給驚落在地。他目眦欲裂,揪住壯漢的領帶,狠聲,一字一句地問:“他在哪兒?”
“在佛堂,和太太在一起。”壯漢回答。
“操!”
蔣之昂暴怒,半秒鍾不敢耽擱,大步流星直奔二樓的佛堂。擺在樓梯拐角處的清乾隆花口瓶被狠狠一腳踹翻,骨碌碌順著階梯往下滾,眨眼摔粉碎。
一路箭步如飛地狂奔,等蔣之昂帶著滔天殺氣衝到佛堂大門口時,看見了如下一幕。
佛堂內光線昏暗,蔣母溫世淑捻著佛珠坐在雕花木椅上,雙眸微合,神態愜意。在她的脖頸與頭顱間,遊移著一雙寬大修長、骨節分明的手。
鄭西野垂著眸,神色專注而平和,正在給蔣母做頭部按摩。兩枚翡翠玉扳指,分別套在他左右手拇指的內側,晶瑩剔透,在一片暗色裡泛著翠綠色的寒光。
森然陰冷。
短短幾秒,蔣之昂背上汗毛倒豎。他清楚地看見,在翡翠扳指的外側,有一處鋒利無比的尖角。
緬甸翡翠玉,硬度在7以上,削尖之後堪比利刃,輕而易舉便能殺人於無形。
“……”蔣之昂驚懼到極點,眼也不眨,眼神鎖住鄭西野,留意著他手上每個動作。
鄭西野倒是目不斜視。他認真幫蔣母按摩,隨著每一次按摩的手法,翡翠玉扳指平和而順滑地從掠過溫世淑的太陽穴、耳後、以及脆弱無比的頸動脈。
蔣母笑容滿面:“還是你這孩子會想主意。我年紀大了,頸椎壓迫腦神經,求醫問藥,好幾年都沒見好,普通的手法按摩,對我是一點兒用都沒有。你這扳指一帶,按起來舒服多了。”
鄭西野緩緩勾起唇角:“溫姨,等昂仔回來,我把這套手法教給他,順便把這對兒扳指也給他。讓他有空就給您按摩。”
“那小子?算了吧。”
蔣母笑著輕嘆,“蔣家幾個孩子,你最懂事,昂仔最混球。他不給我惹麻煩我就燒高香了,哪兒還指望他孝順我。”
鄭西野柔聲:“昂仔就是皮了點兒,其它都挺好的。”
佛堂入口,蔣之昂瞋目切齒,死死盯著鄭西野和他手上鋒利的翡翠扳指,全身的神經都緊繃成一條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