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露皺眉:“我這麼多箱子,你準備讓我一個一個放進後備箱?”
“催什麼,這局馬上完了。等會兒。”江源不耐煩地扔回一句話,然後就繼續打團。
楊露隻好站在原地等。
幾分過去,江源一局遊戲結束,終於大發慈悲推門下車,幫楊露把幾個大箱子放進後備箱,嫌重嫌麻煩,叼著煙吐槽:“回來參加個喪禮又不是搬家,不知道帶這麼多東西幹什麼。”
楊露人已經坐進副駕駛室,聞言氣得胸口疼。等江源上車發動了引擎,她忍無可忍地說:“我大老遠坐飛機從新加坡回來,參加外婆的喪禮,你呢?不接我不安慰我不幫我推行李,跟個大爺似的坐在車裡打遊戲?江源,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我怎麼了?”江源瞥她一眼,“我不也剛從緬甸飛回來,就因為你一句話,我屁顛顛去送一個不認識的老太太出殯,我還不在乎你?”
楊露委屈得睜大眼,不可思議道:“不認識的老太太?請你注意你的措辭,那是我外婆,我親外婆!從小到大最疼我的人!我讓你去送外婆出殯,不正好也是讓你在我爸媽面前表現一下嗎,我這不也是為咱們的未來考慮嗎?”
江源不耐煩得很,敷衍道:“行行行,你說得對,你都對。全是我的錯,行了吧大小姐?”
楊露別過頭,流著淚看向車窗外。
前方剛好一個紅燈。
江源踩了剎車,修長的手指尖很隨意地敲著方向盤。須臾,他往副駕駛那頭瞥過去一眼,看見楊露在哭,頓時無語至極地翻了個白眼,不耐道:“你又在哭什麼?”
楊露動了動唇,正要說話,忽然江源手機響起來。
江源看了眼來電顯示,臉色微變,不動聲色地將電話掛斷。
楊露注意到這古怪的行徑,腦子裡警鍾大作:“誰打的電話,你掛斷幹什麼?”
“我媽。”江源清清嗓子回了句,“估計又是交代我要給你爸媽帶禮物的事,懶得聽她嘮叨。”
楊露不信,手伸過去:“把你手機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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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源:“幹嘛。”
“給我!”楊露音量突的拔高。
江源不給,楊露便伸手去搶,前面紅燈跳綠,後面車輛的喇叭此起彼伏。他慌慌踩油門,走神的剎那五指松開,手機便被楊露給奪去。
江源神色瞬間大變,遲疑地喊道:“楊露,你……”
楊露其實已經隱約猜到了什麼。她死死咬住唇,指尖發顫,調出剛才那通未接來電,備注名無遮無攔映入視線,刺痛她的雙眸。
楊露抖著手點了回撥鍵。
沒一會兒,對面便將電話接起,一個甜得發膩的嗓音傳出來,說的緬甸語:“寶貝,剛才怎麼把人家電話掛了呀?你不會跟和你女朋友在一起吧?”
咚。
楊露的心徹底沉入冰冷海底。
掛斷電話,她將手機丟進副駕駛室與駕駛室中間的置物籃,閉上眼,抬手輕輕撐住了額頭。
一旁的江源顯然已對這樣的捉奸見怪不怪。他連頓都沒頓一下,便給出了一番解釋,道:“露露,這女的喜歡我,成天纏著我,煩得要死,我根本就不想理她。拒絕了幾次,不知道她臉皮這麼這麼厚,居然又給我打電話。”
楊露冷冷一笑:“這麼討厭人家,還給人家備注‘34D蜜桃臀’?身材挺好呀,睡過幾次?”
江源尷尬得嗆咳一聲,支吾說:“以前備注的,早就沒聯系了。”
楊露沉默。
短短幾秒鍾的光景,她定定看著江源流氣英俊的側顏,恍惚間又想起十八歲那一年,她趴在教室的窗口往外看,少年沐浴著盛夏陽光,起跳投籃,再懶洋洋一挑眉的畫面。
那是她最迷戀他的一段時光。
少年恣意桀骜,意氣風發。
楊露終於輕聲問:“江源,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江源不甚在意地看回她,道:“我不一直這樣麼。”
楊露怔住。
確實,曾經高中時代的江源,本就是全校出了名的浪蕩子,仗著自己長得好家庭條件也不錯,女朋友一周換一個,風流成性。楊露和他在一起後,曾一度以為自己就是那個言情故事中,能讓浪子收心從良的女主角。
可無數事實證明,現實終歸不是言情小說。
江源和楊露交往的這些年,偷腥無數次,楊露愛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諒忍讓。但這並沒有換來江源的憐惜與愛,隻換來更加肆無忌憚的傷害。
楊露頓悟,自己那個讓浪子回頭變身情聖的美夢,是真的該醒了。
車廂裡一陣安靜。
雲城的夜空徐徐飛下幾絲細雨。楊露看著車窗上滑下的雨痕,忽然開口,說:“江源,我們分手吧。”
江源聞聲,有點疲憊地捏了下眉心:“別瞎折騰了行麼。你鬧得不累,我哄得都累了。”
楊露淡淡地說:“嗯,這次不瞎折騰了。”
“那就好。”江源揉了揉脖子,掃見旁邊有家便利店,靠邊停下,往楊露腿上扔了幾張百元紙幣,拿手背輕輕刮了下她的臉頰,慢條斯理道:“幫我買包煙,順便買盒套,之前老不願意,今天可是說好要做的。”
楊露像是聽見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幾聲,拿起幾張紙幣直接砸回他臉上。
江源被砸懵了。
“就當我的青春喂了狗。江源,你他媽就是個人渣。”
“……”
楊露罵完,下車拿了行李,淋著雨頭也不回地離去。
*
全身熱熱的,身體上方沉甸甸,像壓了某個巨型重物,腦子裡也像攪拌了一團漿糊般迷蒙不清。
這就是許芳菲此刻的全部感受。
凌晨四點多,整個奚海市還在沉睡,而被一罐半的白桃果酒給灌醉的許芳菲,莫名其妙醒了過來。
神遊天外的思緒逐漸回歸大腦,她在半夢半醒間微皺起眉,想要抬手揉眼睛,發現動不了,又想要翻個身,發現動不了。
她愣住,試著踢腿抬頭扭脖子,還是動不了——她整個身子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牢牢壓制住,絲毫動彈不得。
感覺到那股詭異的壓迫感和禁錮感,許芳菲心生疑惑,呆滯數秒後,她唰一下睜開了眼睛。
房間入戶處留了一盞小夜燈,光線昏暗,但並不至於全黑。
借著那零星一點光,首先映入許芳菲視野的,是一片冷白色的男性胸膛。胸肌鼓囊而緊實,不需要刻意繃緊,僅僅是最放松的靜息狀態,肌理線條也利落漂亮,蓄滿蓬勃的生命力與爆發力。
欲而撩,野性十足。
“……”許芳菲茫然地眨了兩下眼睛,視線抬高寸許,又看見一副稜角分明的漂亮下頷線。
遲鈍的大腦恢復運轉,許芳菲後知後覺回過神,驚呆了。
難怪自己動不了。
鄭西野光著身子閉著眼,修長四肢正以一種極其霸道的姿態,將她環抱在懷裡,牢牢箍住,令她與他嚴絲密縫地貼合在一起。
……
天哪。
紅霞飛滿臉頰漫上耳朵根,許芳菲又驚愕又羞澀又窘迫,急於逃走,根本來不及思考她為什麼會和光溜溜的教導員大佬睡到一起。
她輕咬唇瓣,輕輕抱住環在自己腰上的胳膊,小心翼翼抬高,又往側面扭了扭,再扭了扭,與他空出小段距離,繼續去挪他壓在她身上的大長腿。
就在許芳菲已經搬走鄭西野的右腿,即將成功脫身的前一秒,一道嗓音冷不丁從頭頂上方傳來。
說:“我好心你提醒你一下。”
許芳菲:咦?
她動作驟僵,緊接著便被男人的大手勾了腰,不由分說撈回他胸膛上緊緊抱住。
“你再在我身上扭來扭去。”鄭西野唇壓在她羞紅的小耳朵邊,嗓音慵懶沙啞,性感得要命,“之後三天你可能都起不了床了。”
許芳菲:“。”
許芳菲臉燙得足以煎雞蛋,瞬間不敢亂動。她大惑不解道:“教導員,你、你為什麼會在我房間?”
“你問我?”鄭西野懶洋洋地掀開眼皮瞧她,挑挑眉,“不是你抱著我又哭又鬧不撒手,怎麼都不肯讓我走嗎。現在酒醒了,佔完便宜準備不認賬了?”
許芳菲:“……”
記憶往回倒流,無數碎片畫面閃現過腦海,其中好像確實是有她抱著他脖子嗚嗚直哭的畫面……
天哪,為什麼會喝斷片,為什麼會做出那麼多蠢事。
那個桃子味的飲料肯定有酒精!
啊啊啊。
太丟臉了!
許芳菲羞憤欲絕,臉上流下一排寬面條淚,囧囧地說:“對不起,我喝多了。”
鄭西野耷拉著眼皮靜靜注視著她,被這小崽子嬌羞又可愛的模樣勾得心痒,心念微動,貼過去,在她緋紅的臉蛋上輕輕咬了口,一副打商量的語氣:“既然你醒了,能不能幫我一下?”
許芳菲心生不解,問:“幫你什麼?”
“崽崽。”鄭西野輕輕捏住她柔軟的小手往下走,閉上眼,微擰眉,在她耳邊低啞細語:“寶貝,幫我。我難受。”
第62章
鄭西野嗓音低啞,帶著毫不掩飾的誘哄意味,許芳菲眸子睜大,整個人瞬間從頭發絲紅到了腳趾頭。
她是個成熟女性,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有一瞬間的慌張和膽怯,許芳菲下意識就想把手往回抽。
鄭西野察覺到掌心傳來的躲勢,眼皮驀的掀開,直勾勾看向懷裡的姑娘。他竭力自控,輕聲問她:“崽崽,你不願意嗎。”
很近的距離,許芳菲也在看鄭西野。
她看見他額前蒙著一層細密薄汗,凌亂的額前碎發下,是暗流洶湧的黑眸,英挺的眉輕擰成結,唇微抿成一條線。動情而隱忍,難耐而克制。
相識數年,這是第一次,許芳菲在這張冷漠漂亮的臉上,看見如此復雜生動又充滿矛盾的神情。
性感到色氣。
被這樣的鄭西野平靜凝視,她呼吸吃緊,心尖顫動個不停,連手指都止不住地發抖。
不願意嗎?
腦海中回想起他的問句,許芳菲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