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芳菲見狀總算松口氣,微笑:“好了,進場吧。”
這場電影講述的是幾個年輕女孩從進入軍營到慢慢成長為特種兵軍花的故事,劇情緊湊,高潮迭起,長達兩個小時的電影片長,全程無尿點。
許芳菲看得津津有味,直到電影散場,她都還在回憶著剛才電影的劇情。
走出電影院,她把裝草莓的塑料袋扔進垃圾桶,隨口說道:“電影裡那個教官好厲害,拿過兩次二等功呢。”
江敘聞言笑了下,說:“是還不錯。”
許芳菲轉過腦袋看他,突然有點好奇:“江警官,你們警察應該也有各種功勳獎勵吧?”
“嗯。”江敘語調平和,“像我,普普通通。就隻拿過三次二等功一次一等功,獲得過兩次二級英雄模範。還是應該繼續努力。”
許芳菲瞠目:“江警官,你也太謙虛了。”
話音剛落,邊兒上的鄭西野也開口了。他漫不經心地說:“像我,更一般。就隻拿過三次三等功、四次二等功、兩次一等功,和三次全軍特種兵大賽的特等獎。還有很大進步空間。”
許芳菲:“……”
這時,兩個年輕姑娘默默從她背後飄過,小小聲地興奮議論道:“哇,這兩個男生長得好帥,大型雄競現場耶!”
許芳菲:“……”
第55章
這一年寒假的除夕,許芳菲按照凌城當地的習俗,跟媽媽一起回了一次她們在鄉下的老家。
許父的墳和喬外婆的墳很近,都在老家祖宅門口的一片田地裡。母女二人給兩位已故親人燒了許多紙錢、金元寶,還燒了一座四層高的大別墅,守在他們的墳地前說了好些話。
喬慧蘭欣慰地念叨:“媽,書良,咱們家的菲菲現在長大了,很爭氣,考上了雲軍工,成了一名軍人。咱們老喬家和老許家的門楣,都跟著她沾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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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叨完,喬慧蘭讓許芳菲跪在墳前,向許父和喬外婆磕了三個頭。
喬慧蘭又拿起墓碑前的兩杯酒,逐一傾倒在碑前,酒水很快滲入泥土,形成兩團深色的印,像懷念的淚打湿了生者的衣衫。
“好了,酒也喝了肉也吃了,今年就這樣。”喬慧蘭抹了抹眼睛,“媽,書良,我們走了,明年再來看你們了。”
當天下午,母女兩人便坐大巴回了凌城市區,張羅起年夜飯。
新年的零點剛到,一簇一簇煙花炸亮了夜空,火樹銀花,耀眼奪目。
喜旺街9號院裡熱鬧非凡,不算寬敞的空地上站滿了出來看煙花的老鄰居老街坊。
許芳菲牽著小萱的手找了個梧桐樹下的好位置看煙花,姑娘和小丫頭齊齊仰著脖子,煙花倒映進兩雙清澈的眼睛,璀璨勝過繁星。
忽的,小萱啊了一聲,連忙用小手拽拽許芳菲的袖子,大聲提醒道:“姐姐,快許三個願望!聽說對著新年煙花許願,特別靈!”
說完,小萱便閉上眼,兩隻手在心口前合成個小拳頭,嘴裡碎碎念。
許芳菲也連忙對著煙花,虔誠地微合雙眸,十指合十。
過了會兒,小萱率先許完願睜開眼睛。
她興衝衝地看向許芳菲,問:“姐姐,你許的什麼願望?”
許芳菲笑:“你先告訴我你的願望,咱們再交換。”
“好吧。”小萱笑顏無邪,說道:“我的第一個心願,是喬阿姨健健康康,外公健健康康,菲菲姐姐也健健康康。第二個心願,是媽媽能早點回來來接我。”
小丫頭懂事得討人喜歡,又脆弱得惹人心疼。
許芳菲心頭動容,伸手輕輕撫過小萱的臉頰,柔聲:“還有呢?”
小萱促狹地眨眼睛,說:“你先把你的前兩個心願說了,我再告訴你第三個。”
許芳菲回答:“我的心願,一願媽媽外公無病無災,健康長壽,二願小萱丫頭無憂無慮,快樂成長。好了,現在說你的第三個願望。”
小萱抿嘴偷著笑,嘿嘿嘿道:“我的第三個願望,是菲菲姐姐和江敘哥哥結婚!”
許芳菲:“。”
許芳菲深深地汗顏了。她一臉無語,伸手揪了揪小丫頭粉嘟嘟的臉蛋,說:“小不點兒一個,成天亂想些什麼呢。”
小萱兩隻小手往腰上一叉,作茶壺狀,仰起小下巴:“好啦!我告訴你第三個願望了,姐姐,該你說!”
許芳菲故意慢悠悠地直起身,說:“我才不告訴你呢。”
小萱驚呆:“為什麼?”
許芳菲正色,一本正經地欺騙祖國花朵:“因為第三個願望隻要說出來了,就不靈驗了。”
“啊?”小萱臉蛋瞬間皺成一團。她拽著許芳菲的袖子不停跺腳,氣呼呼道:“什麼呀,菲菲姐姐說話不算話,好過分!我要告訴喬阿姨去!”
說完,小小姑娘越想越委屈,哼了聲,轉身一溜煙跑進單元樓,找大人告狀去了。
許芳菲忍俊不禁,望著小丫頭的背影輕笑出聲。笑完,她轉過頭,目光重新望向頭頂的朵朵煙花。
許芳菲淡淡牽起嘴角,在心裡無聲地默念道:
三願鄭西野,所得皆所願,事事都如意,一生平安,順遂無虞。
*
寒假生活就像雲城地下軌道裡的地鐵,速度飛快,人坐上去還沒來得及欣賞風景,一眨眼就已經到站。
回到雲軍工,許芳菲的生活又回歸學習與訓練。
大一下期,信息學專業加入了基礎射擊這門課,授課教元本來安排的是鄭西野,但不知怎麼的,後來又給換成了另一名教元。
這名新教元已經四十有三,方臉獅鼻,目光炯炯,據說年輕時候是野戰部隊出來的神槍手,姓穆,全名穆志高。
穆志高這位中校,業務水平過硬,子彈出膛,百步穿楊,若是單說技術與教學水平,實在半點挑不出錯處。唯有一點不好,那就是這位教元的脾氣非一般暴躁。
平時給學員們上課,橫著眉冷著臉往靶場裡一站,光是那副兇光畢露的眼神就讓一眾新兵蛋子瑟瑟發抖。遇上學習能力強反應快的學員,他還能勉強以正常音量說話,要是遇上個半天不開竅的,那簡直是《倚天屠龍記》的謝遜附體——獅吼功震耳欲聾。
放眼整個信息大隊,提起穆教,所有人都是四個字評價:令人害怕。
又是一堂基礎射擊課結束,兵蛋子們被穆志高罵了四十五分鍾,腦袋差點裂開,好不容易聽見下課鈴,大家都是精神一震,心中感嘆這非人的折磨可算是結束了。
然而,沒等大家伙高興,穆教又出聲了。
他瞪著眼厲聲說:“各位學員!我們已經上完三節基礎課。我跟你們顧隊說了,後天下午四點鍾,由他領隊帶著你們來靶場,進行本學期第一次打靶考試!咱們隨學隨檢,才能即使發現問題!本次成績,計入期末!聽清楚沒有!”
兵蛋子們泫然欲泣,隻能硬著頭皮回答:“清楚!”
解散以後,許芳菲喪喪的,垮著小肩膀蔫頭耷腦往女生宿舍方向走。她憂心著後天的打靶考試,滿腦子都是穆志高教元兇神惡煞的臉,越思考越焦慮,越焦慮越反復思考,沒留神腳下,一個不小心、差點兒踩進路邊的排水溝。
她低呼一聲,在身體與草坪親密接觸之前,一股大力忽然從側方襲來,將她穩穩扶住。
“魂不守舍地想什麼呢。”清冷嗓音在耳畔響起,音量很低,責備隻佔一分,九分都是溫柔與擔憂,“多大個姑娘了,走個路都要讓我擔心?”
許芳菲怔住,轉頭看見一張英俊冷靜的臉,雙頰瞬間漫開紅潮。趕緊站穩了,囧囧喚道:“教導員好。”
鄭西野垂著眸直勾勾地瞧她。看出這小丫頭情緒低落,嘴角勾了勾,輕聲問她:“怎麼了?”
許芳菲嘆了口氣,將自己的煩惱一五一十說出來。最後苦惱地鼓起腮幫,沮喪道:“我不知道是我確實沒這天賦,還是別的什麼問題,每次我拿著槍,手就會發抖,手一抖,子彈就脫靶。因為這些事,我都快被穆教罵成篩子了。”
“這次考核,我肯定又是墊底。”小姑娘那個愁呀,一籌莫展,“煩死我了。”
誰知,鄭西野聽完竟輕嗤一聲,漫不經心道:“還以為什麼大不了的事。”
許芳菲聞言,鬱悶地瞪他,匪夷所思:“拜託,教導員,這還不是大事嗎?以穆教的脾氣,我要是這次考核不過關,期末就有百分隻八十的可能性掛科!”
鄭西野:“不就是打靶麼,我教你。”
許芳菲怔住:“你教我?”
“嗯。”鄭西野說,“今天下了晚自習之後,我在靶場等你。”
許芳菲頓時一喜,連連點頭:“好!”
晚上九點半,晚自習鈴聲準時響起,幾個教學樓的自習室內腳步聲陣陣,各年級各專業的學員們收拾好自己的課本和作業,有序列隊回宿舍。
等顧少鋒下令解散後,許芳菲便抱著教材和文具袋直奔靶場方向。
早春的夜晚,月明星暗,靶場周圍人煙寥寥,隻有晚風柔柔拂過許芳菲的臉頰。
忽的,五聲沉悶的槍響兀然響起。
許芳菲微怔,進了大門抬高眼簾,隻見夜色下,露天靶場內開著燈,光線明亮,空曠安靜,唯有射擊區站著一個人。
大概是嫌活動不便,鄭西野的軍裝外套很隨意地搭在旁邊的桌子上,隻著一件短袖體能服,剛打完五發子彈,95步槍被他單手拎著。
一旁的電子計分板跳出了剛才持槍人的打靶成績:50環。
眾所周知,一發子彈打出去,10環是滿分。
50環,意味著鄭西野剛才那快而迅速的輕叩扳機□□,每一發都正中靶心。
許芳菲驚得睜大了眼睛,呆呆望著那個電子計分板,一時都忘記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了。
那邊,鄭西野一手拎著槍,一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看見門口的小姑娘,他淡淡開口,道:“把書放下,過來。”
“……哦,是,教導員。”許芳菲回過神,連忙把教材放旁邊,小跑到他跟前站定。
鄭西野把槍遞給她。
許芳菲接過槍,抱槍立正。
鄭西野:“基礎規則穆教應該都教過你們了,我隻著重跟你強調兩點,持槍訓練,槍口嚴禁對人,持槍行進過程中,手指務必離開扳機。”
“嗯!”許芳菲用力點頭,“教導員,這些我知道。”
“新兵考核的射擊很簡單。射擊條件距離100米,目標,固定胸環靶。”鄭西野說著,屈起右膝半蹲下來,視線落在她臉上,命令道:“伏地。”
“是!”許芳菲立刻臥地。
鄭西野:“據槍時,槍管與下後蓋結合處放在沙袋上。”
許芳菲聽從他的話,將槍架上沙袋。
鄭西野垂眸,打量著這小崽子的據槍姿勢,接著臉色冷靜道:“實彈射擊的時候,消焰器的火花打在沙袋上面會影響射擊,所以。”
說到這裡,他身子俯低,修長雙臂從許芳菲身體兩側環過,一手扶住她的右手,另一隻手握住槍管,往前略送出些許,道:“要讓這個區域和沙袋保持一定距離……”
鄭西野一邊講解動作要領,一邊手把手替小姑娘調整著姿勢。
許芳菲認真聽著,不時點點頭予以回應。
“左手肘、右大臂撐地。”他捏住她細細的胳膊,往外擴出幾寸,固定在草地上,“不要收那麼緊。”
“嗯嗯。”
“兩手正直向後,適當用一些力。”鄭西野耐心而細致地為她調整著所有細節,“槍託要抵在你的肩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