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露:你快去注冊一個微信賬號,加班級群再在群裡把江源加上,幫我罵他一頓!
許芳菲:我手機太卡了。之前下載過微信,但是打不開。
楊露:……
楊露:好吧,那我獨自戰鬥去了。
又東拉西扯兩句,許芳菲放下手機繼續寫作業。剛寫了兩個小題,手機又是叮一聲。
這一次,還沒等許芳菲有任何動作,一道輕飄飄的人聲便從旁邊傳來,漫不經心地說:“你寫了10分鍾作業,8分鍾都在看手機。優等生平時就這樣學習?”
許芳菲囧:“。”
一聽這話,許芳菲不好意思極了,她默了默,將準備取手機的指頭縮回來,拍拍臉蛋,集中注意力,埋頭認真寫習題。
默讀題目,拿筆勾畫標注題目的重點,然後是計算……
不遠處,鄭西野背靠沙發,目光好整以暇又直勾勾,瞧著開始認認真真做題的小姑娘。
瞧了大約一分鍾,他微蹙眉,動身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許芳菲旁邊,屈起一隻大長腿半蹲下來,垂了眸,仔細端詳她寫作業的姿勢。
許芳菲本來在專心做題,鼻腔裡忽然竄進絲絲幹爽又清冽的味道,怔住了,轉頭便看見一張冷峻的側顏,稜角分明,近在咫尺。
她生生一驚,脫口說:“你做什麼?”
少女甜蜜的體香與呼吸撲面而來,撥動男人的鼻息,鄭西野象徵食欲的食指,不自覺輕微一跳。
他眸色深幾分,沒出聲,以眼為尺,丈量著桌面高度以及小姑娘的坐高。
須臾,他忽然開口:“你個子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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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芳菲不知道他問這個的意圖,但還是老實回答:“上次學校體檢測出來是一米六五。”
“難怪看你的姿勢那麼別扭。”鄭西野一隻胳膊肘撐在右邊大腿上,說:“你一米六五的個子,但是腿長身子短,所以這桌子對你的坐高來說有點兒高了。”
許芳菲小臉上流露出一絲迷茫。
根本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
接著又看見鄭西野左右環視了眼,直起身,從櫃子上找來幾個已經空了的煙盒子,捏手裡壓扁折疊。
“你先起來一下。”他這麼說。
許芳菲於是懵懵然地站起身。
鄭西野重新蹲下,提起椅子,把折好的四個煙盒墊在四條椅子腿的最底下,然後放平。手把著椅背晃了晃,確認穩固。
做完這一切,他撩起眼皮看向許芳菲,說:“再坐。”
許芳菲坐下來。抬起兩隻胳膊放在桌面上,試著拿筆做題,面露驚喜:“真的舒服多了欸!”
鄭西野站直身子。看著少女欣喜的笑,一抹淺弧也不動聲色爬上他唇畔。他伸手拿起桌上的紙杯,遞給她,“溫了,喝點水再寫。”
“好。”許芳菲笑容不減,雙手接過水杯,捧著喝。
鄭西野坐回沙發。
許芳菲小口抿著水,忽然覺得,他和她的距離好像再次拉近了些,不再那樣遙不可及。
夜色溫柔,她心情也好,忍不住跟他闲聊,隨口問:“我看你之前好像和你朋友住在一起。你朋友今晚不回來?”
鄭西野神態冷淡少許:“他出遠門,這幾天都不在。”
“所以你才讓我來你家?”
“嗯。”
“其實我隱約也猜到了。”水還是有點燙,許芳菲捏了捏耳朵,“你好像不想讓我和你那些朋友打交道。”
鄭西野坐姿愜意而散漫,聞言漠然地笑了下,道:“你想和他們打交道?”
她搖搖頭。
他靜默半秒,黑眸盯著她:“我呢?”
許芳菲沒反應過來,眸光閃熠,微詫:“什麼?”
鄭西野語調平靜:“你不想和我們這樣的人打交道,但是卻陰差陽錯,跟我成了鄰居,有了交集。和我的每次接觸,你是不是也很不自在?”
許芳菲錯愕了。
短短的剎那愕然之後,她垂下眼睫,說:“是會有些不自在。”
鄭西野眸色深不見底,盯著她,不知在想什麼。
許芳菲嘟嘟腮幫子,暗自做了個深呼吸,仿佛鼓起莫大勇氣般,篤定地續道:“但是在我心裡,你和那些人是不一樣的。”
*
這一晚,許芳菲一直在3206待到了晚上11點,才等到喬慧蘭打來的電話。
“喂閨女,我進單元樓了。”畢竟上了年紀,忙活一天又蹬了近兩個鍾頭的車,喬慧蘭頗為疲憊,“你現在在哪兒?”
許芳菲回答:“我在樓下鄰居家。”
話音落地,聽筒對面的喬慧蘭明顯一滯,好幾秒才不甚自在地哦了聲,“那你出來吧,我馬上到3206門口。記得跟鄰居哥哥說聲謝謝。”
“好的。”
掛斷電話,許芳菲把桌上的書和卷子收進書包,抬頭看向鄭西野,道:“我媽來接我了。謝謝你,再見。”說完便背起書包從椅子上站起來。
鄭西野沒說話,走到大門口替她把門拉開。
與此同時,樓道的聲控燈一霎亮起。
喬慧蘭的身影出現在樓梯轉角處。她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碎花襯衣,兩隻手臂分別套著深色袖套,鬢發微亂,眉眼間盡是疲態。
許芳菲喚道:“媽。”
喬慧蘭上了樓,伸手摸了摸女兒的肩,又將目光移向女兒身後跟著的年輕男人,扯唇笑笑:“這妮子出門沒帶鑰匙,我忙到現在,打擾你了小伙子。”
鄭西野笑得溫和而疏離,回道:“阿姨不用客氣。”
簡單寒暄兩句,喬慧蘭領著許芳菲回了家。
關上門。
許芳菲放下書包,正彎著腰換拖鞋,忽然聽見喬慧蘭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問她說:“菲菲,你知不知道樓下那個哥哥具體是做什麼工作的?”
許芳菲眸色微變,臉上卻沒有什麼異樣。她搖搖頭,道:“他沒跟我說。”
喬慧蘭納悶兒地皺起眉,自言自語似的嘀咕:“之前我問他,他說他打零工。而且看他心眼兒不錯,怎麼會招惹上劉大福那種人……”
許芳菲:“媽,誰是劉大福?”
“就是那個喪事一條龍公司的老板,聽說有點背景,平時在我們那兒橫行霸道,沒人敢得罪他。”喬慧蘭端起保溫杯喝了口水。
許芳菲不明白:“那和3206的鄰居有什麼關系?”
“我就是不知道啊。”喬慧蘭說,“我今天走的時候,劉大福拿了張照片給我看,問我認不認識。我一瞧,就是樓下那個小伙兒。”
一聽這話,許芳菲猛地緊張起來,壓低聲追問:“那你怎麼回答的?”
“我當然說不認識。”喬慧蘭嘆了口氣,“咱這兒不是什麼太平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許芳菲抿抿唇,若有所思,沒有接許母的話。
“我看哪,穩妥起見,以後咱們還是盡量少和那個小伙子來往。”喬慧蘭蓋上水杯蓋子,叮囑女兒,“你也別再去人家家裡了。”
許芳菲想著事情走神,還是不做聲。
喬慧蘭便拔高音量:“聽見沒有?”
“哦。”許芳菲回魂,忙顛顛地點頭,一如往常的乖巧聽話:“我知道了,媽媽。”
喬慧蘭笑笑,放心地給外公按摩去了。
*
第二天晚上,許芳菲照舊九點多才放學。
再次將趙書逸的好意婉拒,她獨自一人背著書包走出學校。
校門外,白日裡喧嚷吵鬧人聲鼎沸的小路,變成了一條沒有波瀾的河流,安靜流淌在兩側的林蔭中間。路燈也亮了,與天幕幾粒閃爍的明星遙相呼應,夜與影混作一片。
高三年級的學業壓力果然大,整個白天,許芳菲一直忙著復習功課做習題,甚至連看眼手機的功夫都沒有。
這會兒四下靜謐,倒是偷得了幾分鍾清闲。
她拿出手機,打開音樂播放器,找到收藏夾裡唯一的一首音樂,摁下播放鍵。
男歌手沙啞的嗓音,從同樣沙啞的手機揚聲器裡溢出來,飄揚進這幕夜晚。
【孤獨的鷹,披了歲月風塵與一身黃昏,
何時倦怠,何時停歇,
何時能有歸程】
……
許芳菲安靜地往前走著,跟著男歌手輕輕哼唱,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大馬路上。
鞋帶松了。
許芳菲腳下的步子停住,把還在放歌的手機揣回校褲褲兜,蹲下來系鞋帶。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桑塔納從滾滾車流內駛出,徐徐靠邊,停在了她旁邊。
“……”
在凌城長大的孩子,骨子裡對危險有感知,這是這片土地的特殊養分,使得每個土生土長的凌城人都警覺而敏銳。
許芳菲察覺到什麼,手上動作很輕微地頓了下。
餘光左右瞟了眼。
這裡燈火通明,主道往返車輛無數,馬路牙子上也時不時會有行人經過。最關鍵的是,她清楚地記得,四百米外的路口就有一個監控。
盤算完,許芳菲定定神,若無其事地繼續綁鞋帶。
同時聽見左後方傳來了一些響動。
車門開啟,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