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點心軟了,用一種哄人的語氣再次勸他:“陸教授,你回去吧,我真的不用你送。”
陸朝清睜開眼睛,與她對視片刻,他提了一個條件:“如果你答應做我的女朋友,我馬上走。”
孟晚抿緊了唇。
陸朝清繼續打盹兒。
孟晚看向大廳的車次提示屏幕,距離發車就剩二十分鍾了,隨時便要檢票,孟晚實在不想陸朝清為了她站三十個小時,到了站回來還要折騰,無奈之下,她低頭說:“好,我答應你,你快走吧。”
大不了春節回來,她再反悔,到時候他拿她也沒辦法。
“你真的答應了?”陸朝清黑眸如星,盯著她問。
孟晚別扭地點點頭,繼續催他走。
陸朝清很高興,要求馬上交換手機號、互加微信。
孟晚隻求快點打發他,他說什麼就是什麼,成了好友,廣播也提示要檢票了,孟晚又催他,陸朝清說到做到,將一包零食塞給孟晚,他逆著檢票的人群往外走。
孟晚松了口氣,看不見陸朝清的身影了,孟晚拖著行李箱隨著人群去檢票,十來分鍾後,孟晚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七號車廂最後一排,兩人座的外側。裡面的乘客已經到了,是個大學生模樣的男生,熱情地幫孟晚將行李箱擺到了行李架上。
孟晚笑著說謝謝。
男大學生很健談,問她是不是學生,孟晚搖搖頭,說自己是打工的,男大學生似乎很意外,但很快又繼續聊了起來,說了很多他學校的事。孟晚禮貌地聽著,忽然肩膀被人撞了一下,孟晚抬頭,震驚地又看到了陸朝清。
她急了,站起來問他:“你不是走了嗎?”
陸朝清掃眼裡面的大學生,再看孟晚:“我是走了,但我不放心讓自己的女朋友一個人回去,便又回來了。”
他聲音不低,周圍的乘客好奇地看了過來。
Advertisement
他公然說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孟晚窘迫地紅了臉,車裡人太多,根本沒有可以說悄悄話的地方,孟晚坐回椅子上,開機給他發消息:你快點下車。
陸朝清:不下。
孟晚又急又氣:你不下車,那咱們的約定就作廢,你我什麼關系都沒有。
陸朝清:既然什麼關系都沒有,我下不下車與你有關嗎?
孟晚還想打字,火車突然開動了。
她陷入了茫然。
陸朝清佔據了她身後的位置,買站票的人不少,推推搡搡的,他漸漸靠在孟晚的椅背上,大長腿緊緊挨著孟晚的肩膀。孟晚呆呆地看著前面的椅子,裡面的大學生瞅瞅陸朝清,得出自己從身高到顏值到氣質都比不上人家,也就識趣地不再與孟晚聊天了。
孟晚特別難受,她沒要求陸朝清送她回家,沒要求他買站票,但現在陸朝清要在她眼皮子底下一路站回去,孟晚莫名覺得愧疚,好像她欠了他什麼。
孟晚也可以不理他,但她沒有那麼硬的心腸。
手機重新關機了,不知過了多久,孟晚站起來,低頭對他說:“你坐會兒吧。”
陸朝清看著她白皙的小臉,淡淡道:“謝謝,但我不認識你。”
孟晚抬頭,陸朝清已經閉上了眼睛,明明靠著,他臉上竟露出幾分愜意,好像他正躺在他家的沙發上。
周圍那麼多眼睛看著,孟晚坐回椅子上,努力不去想身邊的人。
五點多後,火車開始供應晚餐,孟晚從包裡翻出面包,這就是她的晚餐了,吃了兩口,餐車從旁邊經過,頭頂傳來陸朝清的聲音,要了兩份盒飯。
孟晚繼續咬面包,直到陸朝清將一份盒飯放在她面前的小桌上,然後,他還搶走了她的面包。
孟晚瞪他,不是說了不認識她嗎?
陸朝清輕輕地揉了揉她腦頂,用男朋友哄女朋友的語氣說:“別生氣了,你先吃,吃完換我坐。”
斜對面一個老太太笑出聲了,孟晚聽見,臉又紅了透。
她不想在車上與陸朝清爭執。
手機開機,孟晚先給陸朝清發了一個與盒飯價值同等的紅包,然後就開始吃了,吃完她把位置讓給陸朝清,自己去扔垃圾。陸朝清沒再客氣,坐下來吃飯,盒飯味道一般般,但椅子上殘留的孟晚的體溫,他很享受。
孟晚有心讓他多坐會兒,站在另一節車廂裡待著。
微信響,孟晚取出手機,是陸朝清發來的,問她在哪兒,聊天框上邊,她的紅包還未被領取。
陸朝清又發了一條:回來。
孟晚:你先收了紅包。
陸朝清馬上收了,再催她:回來。
孟晚這才擠了回去。
晚上的時候,車廂裡燈暗了,聊天聲也漸漸輕了下去,有的人趴在桌子上睡覺,有的人仰頭靠著椅背睡覺,站著的人最辛苦。
孟晚裡面的大學生也趴在了桌子上,那桌子是兩人共用的,大學生一開始隻佔了半邊位置,慢慢地就佔據了全部。孟晚也沒想去趴桌子,她悄悄站起來,讓陸朝清坐,小聲商量:“咱們三小時一換。”
陸朝清點頭,落座。
孟晚學他那樣靠著椅子,還沒靠穩呢,手臂被人抓住,轉眼她就被陸朝清拉到了腿上。旁邊有人看過來,孟晚尷尬地不行,陸朝清卻緊緊摟著她腰,低聲在她耳邊說:“睡吧,我也睡了,天亮了再站著,現在沒人看咱們。”
孟晚無法接受公眾場合這樣坐在他腿上,她小幅度地掙扎,頭頂陸朝清呼吸突然一重,孟晚也立即察覺到了不對。
她不敢動了。
“睡覺。”陸朝清將她的腦袋按到懷裡,聲音還算冷靜。
被人“威脅”著,孟晚怎麼可能睡得著?
陸朝清現在還真沒精力想那些,過了幾分鍾就歇了下去,懷裡的她全身僵硬,陸朝清輕輕地拍了拍,腦袋靠著椅背睡了。孟晚見他老實了,她是不敢再妄動,見周圍確實也沒人留意他們,孟晚慢慢靠到他懷裡,也睡了。
火車上的睡眠自然無法安穩,兩人斷斷續續地醒一陣,偶爾起些小“摩擦”,一會兒緊張一會兒放松,不知不覺就熬到了早上。
天亮了,陸朝清繼續站著,孟晚坐著。
天亮了,時間似乎也比較好涯了,當夜幕再次降臨,距離終點也隻剩三個多小時的車程。
陸朝清再次將孟晚抱到了懷裡。
摩擦不可避免,陸朝清閉眼靠著椅背,大手卻握住了孟晚的小手,他的掌心很燙,她的小手很軟。他的一切孟晚都能感覺,因為這次他很久都沒能恢復冷靜,孟晚的心就七上八下的,火車每一次轟隆,她的心就跟著顫動。
迷迷糊糊的,她睡著了,直到被陸朝清叫醒,要準備下車了。
孟晚精神一振。
陸朝清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握著她的手。
火車停了,兩人一起下了火車,晚上十點,空氣寒冷,孟晚剛要系圍巾,瞥見陸朝清光禿禿的脖子,再看他身上的衣服也不厚,她便把圍巾遞了過去。
“你戴吧,我不冷。”陸朝清說。
孟晚默默戴上。
陸朝清牽著她往外走,驗票後,外面就是車站大廳。
孟晚放慢了腳步,陸朝清知道她在想什麼,不容拒絕地道:“我累了,去住旅館,要兩間房。”
他一個“累”字,就堵住了孟晚的拒絕,沒人比她更清楚陸朝清這一路有多累,又是站著,又是給她當靠背。
行李箱的輪子轆轆地滾動著,陸朝清牽著孟晚來了車站附近一家旅館,旅館看起來有些年代了,可這深更半夜的,旅途的疲憊也放低了陸朝清對住宿條件的要求。
前臺小哥看到他們,打著哈欠問:“開一間嗎?”
孟晚緊張,陸朝清直接說:“兩間,挨著的。”
前臺小哥搖頭:“沒有挨著的了。”
孟晚與陸朝清幾乎同時開口,孟晚說的是不挨著也可以,陸朝清則要求開一間兩張床的客房。
前臺小哥:“到底要什麼樣的?”
陸朝清直接將自己的身份證遞了過去:“要一間。”
孟晚想開口,被陸朝清握緊了手,低聲提醒她:“一個人住危險。”
孟晚低頭,看著他的手,無法確定到底是自己住危險,還是與陸朝清同房更危險。心煩意亂,房間開好了,陸朝清拉著她往裡走。陸朝清挑的是豪華間,這種小旅館的所謂豪華也豪華不到哪去,不算太差就是了。
陸朝清反鎖了房門。
孟晚僵硬地站在玄關。
陸朝清看看腕表,十點半了,他真的累,問孟晚:“你先洗?”
孟晚立即搖頭:“你洗吧,我不洗。”
陸朝清就用一種“坐了一天火車你竟然不洗澡”的眼神看著她。
孟晚寧願被他嫌棄不講衛生,也不要在他面前洗澡。
陸朝清不管她了,指著一張床讓她先睡,他去了衛生間。
孟晚脫了羽絨服,手機連上床頭的插孔,一邊充電一邊穿著毛衫躺進了被窩,背對陸朝清那邊,先給家裡報了平安。陸朝清一出來,她立即閉上眼睛裝睡,其實全身都繃得緊緊的。陸朝清繞到她這邊,見她睡了,他關了燈,躺到了另一張床上。
夜深人靜,孟晚防備了很久,漸漸抵擋不住困意,睡著了。
陸朝清比她先睡著……
睡了不知多久,隔壁房間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動靜,女人的叫聲格外誇張。陸朝清與孟晚幾乎同時驚醒,明白過來隔壁發生了什麼,孟晚又開始害怕,怕陸朝清受了刺.激也想做點什麼。陸朝清是想做點什麼,但他總不能趁孟晚睡著去欺負人。
他翻了個身。
那動靜把孟晚嚇壞了,小手攥緊了被子。
幸好,她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早上六點,孟晚被鬧鍾叫醒,她幾乎第一時間就抓起手機關了鬧鍾,回頭看看,陸朝清還在睡。
孟晚躡手躡腳地下了床,去衛生間洗漱,洗完出來,陸朝清還在睡,孟晚就將手機充電器裝進包包。裝好了,孟晚背對陸朝清坐在床邊,看酒店裡面的小冊子,忽然,一牆之隔,再次傳來了熟悉的響動。
孟晚手一抖,小冊子差點掉在地上。
隔壁床上,陸朝清坐了起來。
他這一起來,氣氛就更尷尬了,孟晚漲紅了臉,低頭迅速走到行李箱前,一手抓住行李箱的拖杆一手拎著包,一邊往外走一邊與陸朝清道別:“我先走了,你也早點買票回去吧。”
陸朝清目光一沉,跳下床就攔在了她面前。
他沒帶任何行李,又不喜歡穿旅館準備的睡衣,空調房熱,陸朝清睡覺時就隻穿了一條四角內褲,這會兒他急著攔住孟晚,忘了自己的境況,孟晚呢,低著腦袋,一眼就看到了陸大教授的驕傲。
那畫面,配著隔壁的和諧樂,孟晚臉和脖子都紅透了,嚇得轉了過去。
陸朝清低頭看看,也很尷尬,沉默幾秒,他啞聲說:“你先別走,吃完早飯我送你去坐大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