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冬衣的話,自然就需要布料和繡娘。
雖說如今正是大熱的時候,到天冷還有好幾個月。可這種情況是不能靠僥幸和臨時抱佛腳的。一旦有什麼意外,例如前線生存物資忽然斷了,結果不可控。
一般來說,軍備物資這等救命的東西,關乎整個邊境安寧的要事。朝廷是不會惡意拖欠撥款的。但如今大燕的這個情況,把兩朝元老的大司農都能下獄,好像發生怎樣離譜的事情都不奇怪。不過這些事也並非葉嘉想就能解決的。她隻管將自己和身邊人護好。
安排完購糧一事,還有許多事也要立即處理。周家的白疊子田,或者說棉花田的棉花經過小半個月的曬制,已經都曬幹了。稱了斤兩,並不多,約莫三千多斤的樣子。
這棉花葉嘉原本是打算賣出去,如今也變了計劃。留下來,制成棉衣。
三千多斤的棉花不知道能制作多少件棉衣,倘若一件衣裳裡頭擱一斤,估計能做三千多件。
葉嘉心裡盤算著斤兩,這邊也是要安排人採買布料。制成棉衣也是需要時間的,餘氏給她縫一件衣裳至少一兩個月,並非張張口就能有。再說小地方繡工不大好找。但若是不求好看的話,將這些活兒下放到城鎮下面的村莊,叫村子裡的婦人做應該也能做。
這一筆一筆的帳,算出來都是一筆一筆的銀子。葉嘉手頭存的這些家底,光是籌集一次物資就能去掉五分之二。她心裡琢磨著得盡快做兩件事:一找一個精明能幹的賬房,二必須把賺錢這件事續上。
一個吳家斷了鋪子的寄賣,程家又擱置了七月半去西域的計劃。梨花巷那邊雖說還在進貨,但那百兩百兩的進,對如今的葉嘉來說還是有些太慢了。莊子上五十多個人要吃飯,作坊那邊十來個,府裡也有小二十來個。等事業的盤子徹底鋪開,需要的人更多,維持運作所需要的錢財隻會更多。
思來想去,葉嘉覺得是時候涉足胭脂水粉這個暴利行業了。
她其實對彩妝的了解不算多,但很幸運的是葉嘉還真知道不少調制口紅,或者應該說口脂的法子。古時候制作胭脂和口脂,需要的東西比較天然。說起來古法的口脂很簡單,蜂蠟和自制的植物染料混入各種香味的精油,冷卻定型便可。
如今的年代還沒有胭脂蟲,後世制作口紅選用的胭脂蟲,是從十九世紀才開始。胭脂蟲這玩意兒原產於墨西哥和中美洲,寄生在仙人掌上。如今大燕是沒有的。
蜂蠟不難弄,難的是植物染料和精油。用各種花制作植物染料,怕是色澤沒辦法弄得那麼好弄。二來如今還沒有成熟的技術淬煉精油。
葉嘉是知道精油提煉方法有好幾種。比如蒸餾法提取的,類似於玫瑰精油。壓榨法提取的,類似於柑橘的精油。還有揮發性溶劑提取,吸脂法提取等等……她知道原理,但非專業生化,器材和實驗步驟都不大好弄。不過精油提煉需要大量的原料,成本估計不便宜。
便宜一點的做法,就是換其他的油來用。
不過再怎麼算都是一筆大成本。萬事開頭難,從投入到有成品也是個大工程。不過或許可以叫餘氏先在家中搗鼓看看。若是她能將成品搗鼓得不錯,再考慮擴大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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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廳坐了片刻,葉嘉轉頭便來了餘氏的屋子。餘氏正在屋子裡縫制衣裳。
如今教導小孩子讀書也不用她親力親為,蕤姐兒跟孫俊兄弟倆都是跟著鈴鐺在讀書識字。餘氏隻是偶爾考教一番,大多數時候盯著作坊的生意。闲暇下來則是喜歡弄一些刺繡。
原先將刺繡撿起來是為了養家糊口,後來單純是怕自己闲下來胡思亂想找事情做。加上家裡有個身量樣貌不錯的兒媳供她打扮,她時常會做些衣裳給葉嘉。見著葉嘉進來,忙放下了手中的針線:“怎麼這個時辰過來了?允安的身子如何了?”
“吃了藥便睡了。”葉嘉走到床邊的軟榻坐下來,這屋子外面栽種了樹木。綠蔭之下,徐徐微風送進屋子,倒也沒有那般酷熱了。
餘氏聽說周憬琛睡下了,心放下一半:“睡下就好,讓他好好睡一覺。”
葉嘉也是這麼想的。兩人剛坐下,櫻桃便去端了鎮好的涼茶上來。葉嘉飲了一杯下去,琢磨著便開了口,道:“先前娘不是想試試做這方面的生意?”
“嗯?”餘氏這段時日命人搜羅梨花膏的藥材,才收了一批藥材上來,正好得闲。
“嘉娘是打算擴充生意了麼?”
“嗯。”葉嘉於是將這段時日家中的花銷大致說了說,“還是西北這邊不安寧,咱們必須得做好完全的準備。光是儲備糧食、找人制作棉衣……就是一筆不小的花費。如今吳家斷了咱家一條來錢路,程家的生意又受阻,必須的另謀出路。不然困死在這,坐吃山空,咱們家也是沒出路的。”
餘氏不是那等不知事的老婦人,賬一算,她心裡自然也明白葉嘉的著急:“……說的有道理。不知事糧食,怕是藥材也得備一些。不然真打起仗來,一個糧食不夠吃,二個就是受了傷沒有藥材救命。”
這話倒是點到了葉嘉,一個人總是有疏漏:“確實,藥材也是重中之重。”
兩人說著話,餘氏倒也沒心思做衣裳了。
她沉吟了片刻,開口:“娘確實是知道不少調制口脂的法子……”
餘氏還真知道,不是說假話。養尊處優三十多年,餘氏不僅擅長調制各種養身護膚的藥膳,為了最美的妝容,胭脂水粉也是她的一個強項。葉嘉所說的什麼精油她不清楚,但她有獨門古方:“若是咱家決定要做這方面的生意,倒是可以試一試先在家中做點成品出來看看。”
“自然是可以的。銀子放在庫裡那就是死的,投入流動才能以錢生錢。”
葉嘉先前就覺得餘氏在這方面審美十分出眾,隻是餘氏在這方面沒多少自信。兼之家中許多事情在忙,餘氏事事以葉嘉為主,自然就耽擱下來。
葉嘉這麼一說,餘氏還興奮的:“既然嘉娘都這麼說,那娘就託大折騰這一回。”
餘氏向來是很尊重葉嘉的決定,葉嘉說什麼話她都能聽得進去。
既然要制作古法口脂,葉嘉也就不多摻和這一手。做事情最忌諱一件事情兩個人做主,不然會因為想法不同亂套。葉嘉幹脆給她播了五百兩做成本,不管能不能成,都負擔得起:“娘先試著做,做得成就成,做不成我這邊也能想想辦法。”
事情這麼說定了,葉嘉這心裡頭還總是有些不安。
趁著天還沒黑,她叫展臨送她去了一趟莊子。
麥子已經收上來,谷底五十多畝稻米沒有收。稻米沒到季節,還有一到兩個月才能收。葉嘉去看了一圈嘆了口氣,張昌禮小老頭兒戴著個草帽在田埂裡轉悠,人曬得跟枯木樁子似的又黑又瘦又小。聽說葉嘉來了,背著個手晃晃悠悠地過來。
“莫著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張昌禮一眼就看出葉嘉著急,悠悠地開口道。
“並非是著急,隻是來瞧瞧。”這個谷地離村莊鎮子遠得很,地方也隱蔽。估摸著就算打起來,也不大可能被人糟蹋。當然,若是有人故意帶人過來破壞,那就又是另一回事。葉嘉煩憂的事情裡頭還有一個吳家,總覺得吳家沒那麼容易消停。若是在這件事上做手腳壞她糧田,葉嘉真的會吐血。
張昌禮看著一大片一大片的稻子,眼裡都是自傲:“由老夫在這看著,你放心好了。”
葉嘉想了想,還是跟張老爺子把李北鎮糧倉被燒一事給說了。別的話葉嘉也沒多說,但光糧倉被燒這一樁事兒就夠張昌禮變色。畢竟是兩朝元老,雖說是個管農耕的官兒,朝堂上見得多想的自然也多。他立即就皺起眉頭,明白葉嘉這般做派的緣由。
“……允安那小子呢?”張老爺子陰沉沉地吐了一口氣,問道。
“受了傷人在家中靜養。”葉嘉來看過便就打算回去,“輪臺那邊說是要來人,但這兩日也沒見動靜。興許是直接調去城寨,糧草的事情也應該會有補給。”
張老爺子欲言又止的,瞥了葉嘉一眼,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去。
“罷了,老夫今兒就跟你一塊回去吧。”
這小老頭嘴上說著再不管大燕的事兒,但一有點風吹草動還是忍不住關心。葉嘉原本是不想將這事兒說給旁人聽,但想著張昌禮知曉以後興許能有點別的想法,還是說了。此時聽他說要跟著一塊回去,葉嘉便也沒拒絕。讓老頭兒上了車,便趁著天沒黑回了沈府。
夜裡張老頭兒跟周憬琛在書房談了半宿,眼看著都要到二更才回屋。
不曉得他們在屋裡談了什麼,沒兩日,周家就來了四五個陌生男子。周憬琛看到那幾個人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而後就又匆匆回了城寨去。
臨行前,葉嘉給他塞了幾大包的藥帶去。
思來想去的,著人將駐地那邊的院子後頭那一塊空地給買下來。趁著修屋子的順便,將院子給擴充大了。又命人將在上頭蓋了三間倉房,底下也挖了大面積的地窖。不僅如此,作坊這邊,葉嘉也多了個心眼,買了臨近作坊的院子置辦了個倉房。
袁春生辦事不是一般的效率,去了不到十日,源源不斷的糧食就從輪臺和下面的安西都護府運送過來。為了不引起騷動,他購糧都是小心翼翼的,這般運送過來也沒驚動誰。
孫老漢這段時日就跟在袁春生的身邊做事,邊看邊學,漲了不少見識。短短不到一個月,葉嘉在作坊這邊置辦的倉庫就堆滿了。原以為兩千兩至多能填滿兩個倉,袁春生倒是有本事,花了一半的錢就買到葉嘉預估的糧食。不僅斤兩上夠,且都是新糧。
不僅如此,那批寒瓜甜瓜賣出了葉嘉想不到的價格。去歲阿玖才賣了三百兩,袁春生直接將這個價格翻了三番還多不少。到葉嘉的手中一千一百多兩銀子。
“真是本事!袁掌櫃是真的好本事!”
一千兩的銀子流回手上還不算,袁春生從葉嘉做營銷搞噱頭這舉措中受到了啟發。舉一反三地給運送去輪臺的香胰子各種香型都編了故事。
他給每個香型的味道都編了故事,賣的有模有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