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算餘氏的強項了,葉嘉點點頭:“豬胰子那邊就叫孫叔去定吧。”
東鄉鎮的肉鋪有兩家,這也是東鄉鎮百姓的日子好。肉鋪才比李北鎮多。一家一日能殺兩到三頭豬,最多能拿到五條胰髒。上回買豬胰髒是連著三天拿才湊夠的。實在不夠,四天也行。豬胰髒不急,急的是澡豆皂角等東西,需要提前磨成粉。
葉嘉跟餘氏對比了幾家買澡豆的商家成品,最終選擇質量最好的一家。
這一家賣更像個雜貨鋪子,裡頭什麼東西都有賣的。澡豆賣的貴,鎮子上的人買都是小斤兩小斤兩的買。葉嘉一口氣要了三十斤,不必伙計說話,掌櫃的自己就跑出來招呼。
葉嘉也不跟他繞彎子,徑自問他若是多買,再定個長期固定的契書,店家能給她便宜多少。
事實上,澡豆這等東西別看著不起眼,實則不常出現在尋常百姓家中。大多數窮苦百姓用的都是皂荚,皂角。澡豆自打玲瓏胭脂鋪開始賣香型香胰子都不暢銷了。富貴人家用香胰子的多,這些金貴的東西都要砸手裡。這一聽葉嘉說要長期買,還買的多,自然就打起精神來。
“這得看客人要多少。”店家做生意的自然也是精明人,“要的多便宜的自然也多。”
“這是自然。”道理誰都懂,葉嘉也不藏著掖著,就說自己一個月至少要拿到十斤,“但這個分量也隻是暫時的,等後續漸漸走上正途,二十三十斤也是能拿下的。”
找上門的生意自然沒有往外推的?一聽後續的需求還能擴大,有錢不賺那是傻子!
掌櫃的生怕這送上門的穩定大客戶跑了,當場就叫小伙計拿了筆墨紙砚跟葉嘉籤了契書。葉嘉本以為至少要費些口舌協商價格,結果掌櫃的爽快,直接給讓了一層利。讓葉嘉以澡豆三錢五十文的價格定了長期合作的契書。契書定的是五年,澡豆質量有保證的情況下不會毀約。
後續若葉嘉加大需求,還是會以這個價格進貨。
葉嘉看著價格心裡感慨,果然是化妝品行業無論哪個朝代都是暴利行業。她哪裡曉得是香胰子的盛行,讓店家以為澡豆賣不出去才惹得烏龍。若是知道,定然要在心裡感慨,知識改變命運,配方就是金錢。
這麼容易定了契書,後頭又換了家鋪子買皂荚。皂荚就好買多了。這東西便宜,市面上哪兒都有。都不需要刻意去定長期供貨契書,甚至瓦市的小攤販上都能買到。葉嘉一看市面上這麼多,倒是就不著急了。轉頭去找餘氏。餘氏正在另一家藥材鋪子裡買香料。
她經常賣藥材,跟藥材鋪子的掌櫃混得熟。買香料這事兒也容易,葉嘉去找到她時她已經把契書定好了。此時正在看鋪子裡新上來的梨花膏。
那梨花膏就是用來抹臉的,聽說對凍傷和曬傷的創口有治療效果。鎮子上有人買了回去是當藥膏用的,但是餘氏打開來聞了聞,就知道這玩意兒跟一種往日貴族婦人擦身體的香體膏很像。身上沒有傷口也能抹,能嫩膚還能淡斑。
“掌櫃的,這個多少錢一瓶?”餘氏看到這玩意兒第一想到的是自家用,給兒媳婦抹臉抹手。兒媳婦經常幹活兒,人長得再美幹活多了手也是會糙的。多買幾瓶回去擦身子,身上也能滑嫩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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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藥膏,用藥材制成的膏子當然價格不便宜:“那一瓶得二百文呢。”
這價格一說出來,餘氏想買個十瓶八瓶的話就湮在了喉嚨裡。葉嘉沒想那麼多,看她實在喜歡,正好身上也帶了銀子就讓她拿:“想拿幾瓶就拿吧,家裡這個錢還是能出得起的。”
餘氏往日沒覺得旁人給她買東西多高興,如今就愛聽葉嘉這一句‘這個錢還是出得起的’。
心裡琢磨了一下,擦臉一瓶擦手一瓶擦身子一瓶,她老了就拿一瓶好了,媳婦兒至少得三瓶。想了想,就說:“先拿個五瓶吧。”
五瓶就是一兩銀子,葉嘉眼眨不眨地就給了。
餘氏揣著五瓶膏子放背簍裡,婆媳倆才回到家,餘氏就把膏子能潤膚嫩膚的效果給說了:“嘉娘啊,這四瓶你拿回屋去,擦臉擦手準沒錯。”
葉嘉本來是隨便聽聽,一聽到這心就咚了一聲:“娘怎知這個藥膏子能擦臉擦手?”
“這有什麼?這膏子的味道一聞我就曉得裡頭放了什麼。”餘氏可是燕京雙姝之一,打小愛美到老。什麼護頭發的方子護皮子的方子,豐乳的方子,她可都是命人搜羅過的。擦身體的膏子用的多,她自個兒也是動手調過的,這麼點小東西不是一聞就能聞出來?
葉嘉眨了眨眼睛,低頭看了眼梨花膏,沉吟起來。
餘氏還沒意識到商機,但葉嘉鑽錢眼裡,隻腦子裡一過就覺得這裡頭有賺頭。但前提是,餘氏說的都是真的,膏子確實有用:“那行,我先擦手腳用一段時日看看。”
婆媳倆回到家,香胰子就得制起來。月初這段時日很趕,必須得空出晾幹的時間。不然來不及。他們到家時,葉五妹已經在院子裡收拾豬頭了,葉四妹挺著個肚子把韭菜端高,人就站在竹筐旁邊收拾韭菜,大家忙的時候她也會搭把手。
葉嘉把東西都放回屋子,扭頭去後廚做飯。
她這邊才把飯給做好,院子外頭就跑來一個滿頭大汗的年輕人。那人背著個大包裹,穿著兵卒的衣裳。餘氏看了一眼立馬認出來是驛夫,當即眉開眼笑地迎上去:“可是我家允安有信來?”
“是的,”驛夫從大包袱裡頭拿出兩封信遞給餘氏,“有兩封信。”
餘氏收了東西,忙回去屋裡拿了點茶水出來給驛夫喝幾口。問他吃了沒,勞煩他大熱天的跑來一趟。又拿了些葉嘉做的小炸金絲給他。那驛夫喝的剛好是井水鎮的綠豆湯,放了糖的那種。一口喝下去透心涼,拿著一小包吃的頓時眉開眼笑:“多謝了,我這就要回去了。”
人一走,餘氏拿著信就去了後廚找葉嘉。
果然,一封信是給餘氏的,報平安。另一份信是給葉嘉的,上頭直接寫了‘娘子親啟’。餘氏一看這兩字那笑容能從嘴角拉倒後耳根,看來她塞得那東西頂用。給那蠢小子刺激那麼一下,果然就開竅了。餘氏沒敢開那個信,喜滋滋地塞到葉嘉的懷裡。
葉嘉看了眼封頁上的四個大字,眉頭一挑,正準備打開。扭頭見餘氏還站在旁邊沒走,一雙眼睛盈盈地望過來,巴巴地往她手裡的信上瞟。
葉嘉無奈遞給她:“……不然娘來打開看?”
餘氏忙擺擺手,揣著手扭頭就跑了。
葉嘉打開來,兩頁紙。第一頁就一段話,寫的是:為夫相貌能值幾錢?能否廉平兼折扣?第二頁紙上畫了一幅畫。看得出來他很努力學葉嘉的簡筆火柴人,但是奈何善丹青者有吹毛求疵的習性,畫了個挺寫意的小人。蹲在葉嘉那個火柴人伸碗旁邊,往她的碗裡丟了好幾枚金元寶。
然後落款四個字:要哄,討食。
葉嘉的臉噌地一下紅了,她抿了抿唇,有點意外:“……沒想到這廝學的還挺快!”但是,抄襲可恥。
第43章
零散的馬匪很容易擊潰,隻要找到蹤跡,包抄阻截都輕而易舉。
短短兩個月的功夫,周憬琛指揮著三百人的隊伍把李北鎮以西往亞細亞波斯這一條路上猖獗的馬匪都給肅清趕緊。等他們班師回營已經是八月下旬。天氣漸漸轉涼,膽戰心驚了許好多年的邊境村莊終於得了喘息之機,安寧了下來。
北營收到剿匪大勝的消息,陷入了靜默之中。
主帳之中,沈校尉聽著前線的來信,一張黑紅的臉崩的緊緊地。深吸了幾口氣,牙齒咬著,兩腮的橫肉氣得直顫。許久,還是覺得咽不下這口氣直接砸了手裡的杯子,他指著副手的鼻子怒罵:“怎麼回事?不是早就給蘇甘遞過信麼?一幫散兵都對付不了?”
那杯子應聲而碎,瓷器碎片飛起,將下面跪在第一個的人臉上割出一道血印子。
“大人冤枉,這次的新兵蛋子裡居然藏了個人物。我等也是始料未及啊!”
那人簡直冤枉,他們早已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哪裡知道那二百多個新兵蛋子裡面還藏了個能調兵遣將的人物?明明操練不過兩個月,沒上過戰場,沒見過血,軍備也是最差的。按理說是上了戰場嚇唬一下就要顯頹勢的。誰知道蘇甘那群人還能被端了老窩?
“卑職都早已給蘇甘傳過消息,也點明了此次出徵領隊的將領。隻要稍稍用些心思就肯定不會出這麼大的紕漏!”副手當真是恨得把逃了的蘇甘抓回來,按在地上讓他來說,“蘇甘那幫人一個回合都沒撐下來,枉顧了大人您對他的看重。”
“現如今說這些屁話有何用!”沈海氣得滿屋子亂轉,轉身一把將桌上的杯盞揮落,砸了一地,“老子一條大財路都斷了,你他娘的光說這些屁話就能找補回來了麽?!”
杯盞瓷器噼裡啪啦地碎了一地,跪在地上的人頭都不敢抬。任由上官大發雷霆。
有那實在頂不住的人就開了口,言之鑿鑿,義憤填膺:“要我說,就該治那個越俎代庖的小子一個重罪,他一個入伍不過兩月的新兵蛋子,膽敢在長官在的情況下堂而皇之地篡奪權柄,這等狼子野心之人根本就不能給他一點甜頭。二來,也理當治鄧虎一個敷衍塞責之罪。校尉是信任鄧虎才會委以重任。可鄧虎那蠢貨竟然做這等偷奸耍滑之事,這般推諉職權,不配大人的栽培!”
說完,一屋子人靜默下來。有人閉口不言,有人連聲的附和:“是啊大人,此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該叫他知道規矩道理!真當以為有點小聰明就能這般狂妄,不知所謂!”
北營主帳的動靜外人不得而知,此時,鄧曲長率領著三百人的軍隊已經抵達虹山山腳,不日便會歸營。
長途跋涉被剿匪還要令人心神俱疲。眼看著夜色降臨,回營之路也不長。都走到虹山山腳,鄧曲長令所有人原地扎營,就地修整。回城這一路鄧虎都興致高昂,盤算著此次立下功勞能往上升個幾級和得到的獎賞。心中一高興便扭頭讓將士們吃肉喝酒大醉一場。
周憬琛全程被鄧虎叫在身邊,這可是他的貴人,自然是表現得親近得很。
篝火一起,酒水一端。柳沅端著大海碗在周憬琛身邊坐下,瞅著他臉上不顯喜色的臉忍不住揚眉:“立下如此大功回來,怎麼你臉上就不見一絲喜色?”
“該喜麼?”周憬琛呷了一口酒,臉色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