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那人比院子裡的人還害怕,顫顫巍巍的像是要嚇哭了。
許久,聽到一聲嘆息。有個人虛弱的聲音緩緩地響起,壓得很低:“三姐,我是阿玖。我跟媛娘遇上了點事兒,能不能進來借住一段時日。”
葉嘉一愣,扭頭與餘氏葉五妹對視一眼,沒敢動。
“媛娘懷孕了。”
第41章
葉嘉跟餘氏對視一眼,餘氏想上前開門被葉嘉給攔住了。不能怪她疑心重,現代詐騙形式見識得多,葉嘉對這種莫名其妙深夜出現的熟人不是特別信任。所以說她這種理智型女性就不適合有豔遇,什麼電視劇裡女主撿不明人員回家的事情幾乎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
“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葉嘉冷聲問道,“深夜來此,是遇上什麼事了?”
阿玖顯然也沒料到葉嘉的戒心這麼重。但形勢所逼,他還是言簡意赅地將具體情況說了。原來他們那日離開葉家莊後隻在於家村小住了幾日,然後就一道回了阿玖的家鄉見夫家人。結果不盡如人意,他們走了很遠的路,還沒到阿玖的家,半路就遭到了襲擊。
這段時間,阿玖一直帶著葉四妹東躲西藏。
若非阿玖武藝高超,他們倆怕是早就命喪黃泉。前段時日小夫妻倆被一幫人截殺,阿玖為了護住媳婦身重兩刀。受傷後不得不逃到東鄉鎮,結果看了大夫才知道葉四妹早就懷孕了。
至於怎麼打聽到周家的住址,自然是他們小夫妻在鎮子上藏了好幾日。去瓦市打聽到的。
葉嘉聽完臉色略有些沉重,她不由想起初次見到阿玖時周憬琛拉著她後退的小動作,難免有些疑心阿玖的身份。一個孤兒還能遇上截殺,身份肯定不簡單。但如今他們倆一個重傷一個懷孕,深更半夜的不能讓他們走。葉嘉深思熟慮之後讓孫老漢開了院門。
打開門,門口站著兩人一骡子。阿玖臉色慘白地由著葉四妹攙扶,葉四妹的小腹也微微隆起。兩人的身後一匹骡子馱著行李,在發現點點以後,那骡子焦躁地原地踱步。
點點一馬當先地立在院子正前方,一雙幽幽發著綠光的眼睛駭得小夫妻一動不動。
“點點。”葉嘉喊了一聲,“回來。”
立在前面的點點陰冷地盯著陌生人,但還是聽話地轉頭走到葉嘉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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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氏沒說什麼,隻是讓葉五妹跟她一起收拾屋子。
周家空屋子自然有,這次買宅子葉嘉特意要求空間大房間多。除了葉嘉住的一間,餘氏和葉五妹帶蕤姐兒睡一間,孫老漢祖孫三人一間,好幾間屋子都是空著的。
其實收留他們倆住幾日是沒什麼問題的,但葉嘉卻不能將他們長期留下。不能怪葉嘉冷血,兵荒蠻亂的時候不顧念親情。畢竟周家這一家子都是老弱婦孺,阿玖身上也不知沾染了什麼血債,若是留下他們引來滅門災禍可就不美了。
屋子收拾出來,孫老漢也將兩人的骡子牽去了後院。阿玖的傷勢確實有些重,一道刀傷直接從他的肩胛骨劈到了脊椎下面。要不是幸運隻傷了皮肉沒傷到內髒,怕是人早就不好了。
“傷藥我們自己帶了。”葉四妹這段時日性子變了許多。往日性子懦弱口舌笨拙,如今說話倒是利索了許多。不似往日那般羞怯躲閃,“三姐放心,給相公抓藥的錢我這還有的。”
葉嘉不是小氣那點抓藥錢,她是負擔不起太多的負累。不過葉四妹把話說的明白,葉嘉幹脆也把話說明白。這時候若是不開口,往後就不好開口。
她把隻能收留他們住幾日的事情直說了,最多能照顧他們到阿玖傷勢恢復。理由也很幹脆,一家老弱婦孺沒有應對未知危險的能力。
老實說,葉嘉這樣的話說出口確實有些不講情面。就說餘氏心裡有這個擔憂,嘴上都不會說出來。古往今來,人情往來便是拒絕都講究一個委婉周到。結果葉嘉作為親姐姐卻直接把話給挑明。餘氏暗中拍了拍葉嘉的胳膊眼神示意她說的委婉些,她這邊嘴上還沒說話幫葉嘉找補,阿玖就表示了理解。
“三姐的擔憂我們明白的。”確實,阿玖方才一進來就看明白了。
這家唯一能算個戰力的,就是方才站在門口的那隻半大的狼,“傷好之後會帶著媛娘立即離開。借住這段時日我們夫妻也不會露面走動,不會給你們引來麻煩的。”
葉嘉點點頭,就怕話說不清楚,後面掰扯不清。
“既如此,這麼晚了,大家都歇了吧。”
周家每日是要四更天起身包煎餅做生意的,此時耽擱了一會兒,明早怕是要起不來身。葉五妹給小夫妻倆燒了熱水洗漱,葉四妹這時候才注意到五妹在周家。張了張嘴要說話,但看人都散了,自己相公也累了,就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下去。
孫老漢回到院子裡將院門又給鎖上,仔細檢查了沒問題就回屋歇下。
次日四更天,周家院子就已經忙活起來。
葉四妹夫妻倆奔波了這麼久沒睡一個安穩覺。難得睡下,院子裡的動靜都沒能驚動他們。
後院忙的熱火朝天,不一會兒就葉嘉跟葉五妹去瓦市做生意。因著香胰子的貨要的急,餘氏帶著幾個孩子磨粉都磨得比較著急。看著牛車離開就立馬開始幹活兒,等葉四妹一覺睡醒,周家的小院子裡就都是石墨轉動的聲音。
葉四妹有些不好意思,洗漱了一番就要過來幫忙幹活。
“這那需要你來動手?還懷著孩子呢,可千萬別給累著了。”世家貴族懷了孕的女子金貴,這等體力活兒餘氏是半點不敢叫她幹的。
不過餘氏瞥著她那個肚子好幾眼,不由有點眼酸:“幾個月了?”
葉四妹身上遭遇的事兒餘氏也知道,此時問本是隨口一問。結果葉四妹實誠地說四個月,頓時就知自己問錯話了。葉四妹才成親多久?這孩子怕是鬧出事兒那回懷上的。忙點點頭,餘氏就把話給帶偏:“真是好福氣,瞧這孩子健壯的……往後定是個福氣大的。”
“是啊,這一路顛簸也沒出事,這孩子確實很健壯。”葉四妹提到孩子,眉眼都柔和起來,“姐姐跟姐夫成婚也有小半年,怕是好消息也近了吧?”
這話真是,一句話就給問到了餘氏的心窩窩上,鬱卒得餘氏都想落淚了。好消息近了?進個屁!她那犟種兒子蠢得連人一根手指頭都沒碰過,真是個怨種!
心裡難受,餘氏含含糊糊的應了話,而此時被她私心裡罵的狗血臨頭的周憬琛。在勘測了三十裡路外後,最終發現了一些馬匪活動的痕跡。他們四處檢查過,再往深處走十裡路,看見了大片的毡包。
確定了方位先按兵不動,暗地裡悄無聲地布置陷阱。
打馬匪跟正規的兩軍對壘不一樣,尤其是再這樣空曠的場地,馬匪是活動的。人數少,有馬,且行動靈活。要打隻能遊擊戰術。他們此次出來所帶的辎重並不夠豐厚,最多可以支撐三百人一個月。長期耗下去肯定不是明智之舉,隻能選擇誘敵佯敗,陷馬埋伏的戰術。
在觀測完地形,周憬琛命一支隊伍擇馬匪常走之地挖掘塹壕,設陷馬坑,留下逃竄道路,拉出鐵蒺藜。鐵蒺藜這東西常規為鐵制,中心有孔。以繩索串成。別看東西很簡單,但對阻礙敵人進攻有奇效。
周憬琛派出一批人做佯攻,大張旗鼓地騷擾,引得那群馬匪追出來。再短暫一個交鋒後佯裝戰敗,倉皇逃竄。佯攻這群人周憬琛特意要求擅長做戲的,能引得人相信。
鄧曲長許是羞愧於自己初次領兵,在調兵遣將上不得其法,發揮不了主將的作用。倒是主動領了一批人親自去騷擾。別的不說,鄧曲長在打仗這事兒上很有一套。他手下那批人一個比一個會演。先是趁機敲鑼打鼓的兇猛進攻,極盡騷擾之能事,氣得馬匪的暴跳如雷。
不出一日功夫,就有人領著七八十人衝出來追殺出來。又故作不敵,丟盔棄甲,四處逃竄。
周憬琛早已算好了方位,命旗手在埋伏地等待時機。天黑之前引得暴怒的馬匪追擊,旗手則暗地裡指引佯攻隊撤退勾引馬匪進埋伏地。塹壕中早已埋伏了大批的將士,看準時機,鐵蒺藜一拉,全速奔跑的馬匹深陷陷馬坑,埋伏在暗處的士兵便衝上去收割人頭。
這一仗打的那叫一個迅速,瞬息之間就收割了四五十的人頭。
殺聲一起,四面揮來的都是刀劍。躲閃都躲閃不及,陷馬坑至少兩丈深,掉進去沒那麼容易爬上來。剩下後方的馬匪發現情況不對及時勒馬,轉向別處逃竄。卻發現看似空曠的場地到處都是陷阱,猝不及防就是一個陷馬坑。暗處有埋伏之人繩子一拉,絆倒衝鋒的馬,縱馬之人一落地,一地的鐵蒺藜。
第一梯隊收割,逃出第一梯隊,隔一兩裡路又是一批埋伏。當真是防不勝防。
這一仗打的那叫一個輕松,不到一日就全部擊殺。而遠在毡包的馬匪覺察出不對,撤逃。而早已暗地裡繞到毡包後方的隊伍也拿起武器從後方包抄,與前方第一梯隊的人兩面夾擊。一個百來人的大馬匪窩點,盤踞在西域這條商路上四五年沒得到解決,被他們輕輕松松就給端了。
鄧曲長身邊單獨留下的幾個副手中有一個白臉的副將想趁機拿下指揮權,但看著死傷一片的馬匪臉色幾番變化,頗有些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立即整隊衝往毡包,一道銳利的目光刺向了他。
四目交接,周憬琛率先開口:“所有人,跟我去搜!”
不待他們反應過來,周憬琛已迅速整隊,帶著一隊兵馬衝進毡包營地全方位搜索。毡包中能跑的人早已跑出去,跑不掉的人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周憬琛命人將所有人拿下,然後火速把營地翻了個底朝天。
戰場瞬息萬變,等主簿割掉馬匪的頭顱記錄戰功時天色才將將暗沉。
天色一暗,周憬琛就立即下令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