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喻在他的注視下,緩緩地勾起了唇角,她輕輕地動了動唇:“誰也無法佔證明你是不是我弟弟,除了DNA,就算檢測出來的結果,證明了你是我的弟弟,也改變不了什麼,我不會給你一分錢,也不會給予你任何的幫助。”
她的嗓音平淡又冷冽,透著濃鬱的疏遠和冷漠。
陸衍黑眸裡呈現出了言喻的倒影,他眸色深了深,明白了言喻的想法,她取出手帕,就隻是為了檢測DNA。
*
病房裡。
宋清然慢慢地走到了南北的病床旁,他周身都縈繞著涼薄的冷氣,他輪廓的線條顯出了冷冽,那一雙黑眸裡霧氣浮現,情緒起伏,難以看清,是深不可測。
他慢慢地彎下腰,眸光一瞬不瞬地垂眸看著她,從她蒼白的皮膚上滑了過去,她的唇有些脫水,顯得幹燥,唇紋明顯,整個人就像是一個即將破碎的瓷娃娃,讓人心疼。
宋清然移開視線,看到床頭櫃子上有一個棉籤,和一瓶水,他伸出手,取出了棉籤,沾了水,動作細致溫柔地給南北潤唇。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手指克制不住地顫抖,他彎下腰,蜻蜓點水地在南北的唇上落了吻,他閉上眼,睫毛也不停地翕動著,攫取著她的呼吸,越吻越深,像是要封住她的所有出氣。
他的動作越來越深入,越來越瘋狂,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吞入自己的腹中。
宋清然的另一隻手,順著蓋著南北身上的被子,一點點地往她腹部上滑去,覆蓋在了她平坦的腹部上。
那裡,平坦的,沒有一點點的起伏。
原本裡面的孩子,已經不存在了。
宋清然的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滯,但更多的,他又覺得松了口氣,他和北北之間,不需要小孩,不需要結晶,不需要任何形式的第三人,他的北北,就隻是他的,他要將她藏起來,讓所有人都無法看到她。
北北懷孕了之後,已經忽略了他很多。
更何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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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然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他眼眸深邃,呼吸有些沉重,又帶著粗,病房裡安靜得隻聽的到他的呼吸聲。
現在的南北不適合懷孕,不然,他不僅保不住孩子,也保不住北北。
孩子沒了也好,他就不用親自動手,毀掉他和南北的愛。
南北濃密纖長的睫毛輕輕地翕動了下,宋清然的呼吸都噴灑在了南北的臉頰上,他的手指在她嬌嫩的肌膚上撫摸著,逡巡著,從她的額頭,落到了她的唇上,帶著無盡的眷戀。
他忽然開口:“北北。”他低聲地叫著她的名字,“北北,你恨我麼?”
南北已經清醒了,她沒有睜開眼,睫毛動了動,眼角卻滑落了下一連串的透明的眼淚,她蒼白的鼻尖,泛起了一絲紅。
宋清然聲音甘冽,一個吻,落在南北的眼皮上,她眼皮很薄,溫度灼熱,他的唇在落下的瞬間,就感受到了眼球的微動。
“北北。”他又叫她,“我愛你。”
他低沉的嗓音輕得仿佛什麼都聽不到,羽毛輕輕地落下,寂靜無聲。
“北北,你不能離開我,你等我,我遲早會給你,你想要的所有東西,等我解決了所有的事情,就娶你,以後我們一起生活,好不好?就我們兩個人,再也不分開。我會是你最好的依靠,我會永遠地愛你,疼你,我們就像小時候一樣,每天都在一起,你永遠,乖乖地跟在我的身後。”
他越說,眼底的黑越是純粹,越是一眼望不到底,如同深淵,讓人不敢久望,他的偏執讓人覺得隱隱的可怕,心髒收縮。
南北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手指緊握了起來,指甲因為用力,掐入了掌心之中。
她猩紅著眼睛:“我不想見到你。”南北的話說得很慢很慢,很平靜,她情緒沒什麼起伏,是壓抑的。
宋清然似是什麼都沒聽到,他眼底的神色,越發的深情,凝視著南北,帶著無盡的情意。
“北北。”他的每一聲,都是嘶啞的、低沉的,“再給我多一點時間,好不好?”他明明是在詢問,語氣卻帶著命令,仿佛隻要南北說句讓他不滿意的話,他就會不顧一切地囚禁了她。
“北北,如果你不會長大,該多好?”
這樣的話,聽來就讓人毛骨悚然。
南北震了震,想起了之前被困在別墅裡的日子,宋清然不讓她接觸任何的外人,不讓她工作,不讓她出去。
她唇線抿成了毫無弧度的直線,語氣極其冷淡,也極其認真:“宋清然,我們不可能了。”
宋清然仍然置若罔聞,他的態度前後就沒有任何一絲的變化。
在這樣無聲的對峙之中,南北終於有些崩潰了,她大喊道:“宋清然,我說的話,你聽不明白嗎?我說分手!我說我們分手!我說我們不可能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們再也沒有希望了!”她的眼淚如同開了閘的水,根本無法控制,“我的孩子沒有了,我的孩子因為我做了小三,所以他離開了我,我沒有了孩子了……我太疼了。”
宋清然沒有說話,空氣裡是無聲的寂靜,這樣的寂靜,幾乎要奪走人的所有呼吸,讓人窒息。
南北躺在了床上,神情崩潰,她緊緊地捂著胸口,她嗓音嘶吼:“宋清然,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痛,我有多難受!我太難受了,我一想到,孩子沒了,我就恨不得替他去死……”
宋清然輪廓緊緊地繃著,他的眼眸裡就隻有南北,他對那個孩子,沒有什麼情感,他隻要南北還在就好了。
他喉結滾了滾,聲音從喉間擠壓了出去,為了安撫南北,他還是沒說出他的想法:“孩子以後還會有的,隻要你好好的,就好了。”
“不會有了。”南北回答得很快,“我們再也不會有孩子了,我也再也不會和你在一起了。”
宋清然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他骨節分明的手指,緩慢地順著南北的下頷摸著,淡淡地道:“不會的,北北,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忘不了我們這麼多年的情誼,北北,在宋家,我是你唯一的依靠。”
不知道是哪一句話,徹底地戳中了南北的心室,讓她疼得發顫,讓她流淚,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知道哭。
宋清然嗓音很涼,他身上極致的黑色,襯託得他仿佛沒有七情六欲,又仿佛偏執到了極致,當他想要做什麼事情的時候,他就格外可怕,就好比在宋家,他為了南北隻依靠他,用盡了手段,讓宋家的其他人不敢對南北好,讓整個宋家,都要看著他的臉色,才能對南北好。
他的南北,就隻能靠著他,在南北的世界裡,隻有他是實景,而所有人,都應該被虛化成背景,包括,言喻,南北最親近的朋友。
宋清然手指冰涼,他不知為何,感覺到了深入骨髓的疼,因為他知道南北在疼,可是,他現在要親手讓她更疼。
“北北,傷害你的人,我會一一報復回來的,不管是言喻還是那個人。”
南北抬眸,手指蜷縮,她有些恍惚,良久,淡聲道:“不必了,那個人可能是言喻的弟弟。”
南北輕輕地扯唇笑了笑,眼睛酸澀也毫無感覺。
可是站在背後指使趙東的人,或許,正是面前這個嘴裡說著愛她的男人的妻子。
南北想起了一句話。
你看,這個男人,嘴裡說著愛我,卻又讓我這樣難過。
外面日頭燦爛,病房內,光線卻蒼白冷淡。
*
宋清然想秘密將南北轉移走的時候,被言喻發現了,言喻抿緊了唇線,擋在了病房門口,不讓宋清然出來。
宋清然黑眸沉沉,眼睛血紅,瞳孔裡凝結著厚重的冰霜:“讓開,言喻。”
言喻背脊挺直,氣勢沒有半分的退讓。
“宋清然,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現在的你是有婦之夫了,南北的好壞,已經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了。”
宋清然唇畔冷冽地勾起,帶著滲人的溫度:“這是我和北北之間的事情。”他懷中的南北,已經陷入了昏迷,不知道宋清然對她做了什麼,宋清然看言喻還不讓開,他氣場暗黑,譏諷道:“言喻,你別忘了,是你的弟弟,將北北害成了這樣。”他眼眸裡的情緒一點點地染上了越發濃重的黑。
“那是我和南北的孩子。”
言喻聞言,臉色驟然蒼白了幾分,她唇線抿緊成了直線,被宋清然的話,戳中了軟肋。
如果趙東說的都是真話,那麼,就是她連累的南北;如果趙東說的是假話,那至少說明,對方也是衝著針對她而來的,那麼,也是她間接影響了南北。
宋清然面無表情地看著言喻,路過言喻的時候,言喻伸手想抱南北,卻倏然間,就被宋清然單手摁住了手腕,他手上的力道一點都不小,言喻隻覺得腕骨像是要被捏碎了一樣。
緊接著,宋清然的手腕,也被兩根修長的手指,捏住了手腕的骨骼。
陸衍手上的力量,比宋清然更加重。
他的嘴角抿成了危險的弧度,因為用力,讓人恍惚間以為聽到了骨肉交錯的聲響,陸衍一點一點地收緊,聲音不重,準確來說,是淡得不能再淡:“松開手。”
僵持了好半晌。
宋清然唇線冰涼,攥緊了拳頭,骨節泛白,率先松開了手。
陸衍淡淡說:“威脅女人,算不得什麼男人,更何況,你還是個已婚的男人。”宋清然面無表情,眼裡也沒有溫度。
陸衍:“你的太太和你的家人,已經在樓下了,聽說,你的太太懷孕了,恭喜你,要做父親了。”
這一句話,讓宋清然的臉色驟然就如同寒冬臘月的冰雪覆蓋。
言喻的眼角眉梢染著輕薄的譏諷。
☆、104
因為陸衍的幹涉,宋清然最終還是沒帶走南北。
他走出了病房,抿緊了唇,拳頭收緊,一拳頭重重地砸在了牆壁上,他骨節泛起了冷冽的蒼白,面無表情。
他轉過眸,就看到不遠處,他妻子柔弱的身影,她看到他,眼睛微亮,笑了起來,聲音軟軟地道:“清然,你也在醫院,是看朋友麼?你猜,我有個喜訊想要告訴你。”
她說著,慢慢地朝著宋清然走近了幾分。
宋清然看著她的眼神,有些死寂,英俊的眉目有著冰封的僵硬,在女人的手,碰在宋清然的手臂時,他額角上的太陽穴重重抽搐了下,青筋起伏,似是難以忍耐,繃緊了輪廓,伸出手,就遏制住了女人纖細的脖子。
他的手指冰冷得像是才從冰庫裡提出來的一樣。
他聲音很輕:“你懷孕了?我讓你懷孕的麼?”
女人白皙的臉上,因為被掐的難以呼吸,而顯現出了一片紅暈,她臉上還是掛著笑容,她纖細的手指拉著宋清然的手,想讓宋清然松開一點手指。
因為嗓子被擠壓,她的聲音是沙啞艱澀的:“……清然……”
她除了叫宋清然的名字外,也想不出應該叫什麼,她睫毛翕動了下,接著輕聲說:“清然,你是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麼?”
她說著,忽然伸出了手臂,勾住了宋清然的脖子,她踮起腳尖,將吻送到了宋清然的唇上,宋清然垂眸,沒動,她的吻越來越纏綿,越來越火辣,輕輕地勾了勾宋清然的舌,宋清然漆黑的瞳眸微微一動,不知道是被觸動了哪裡,大手一攬,讓女人的身形緊緊地吻合自己的身體,深吻了起來。
*
南北在休息,中途醒來了一次,言喻給她端了水,扶著她半坐著起來,她全身上下都是疼痛的,腹部更是疼,輕輕一動,就全都是撕心裂肺的悽厲。
她臉頰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唇色很白。
言喻嗓音柔和:“北北,你先喝點水,然後再喝一點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