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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疏木下了樓,站在了陸衍的面前,他抿著唇:“我想回去了。”
陸衍正在遠程處理工作,他擰了下眉頭,眉間浮起情緒:“理由。”
陸疏木的指尖發緊,倔強道:“沒有。”
陸衍的工作比較著急,他隻抽空抬眸看了陸疏木一眼,發現陸疏木並沒有想繼續講理由的念頭,他也就不再問了,繼續工作。
過了一會,言喻和南北從二樓拉著行李箱下來,陸衍眉間的折痕越發深,等到看清她手裡提著的行李箱時,眸子沉了沉,比平時多了幾分冷冽和冷漠。
他站了起來,嗓音冰涼,聞言與:“你去哪裡?”
言喻看了他一眼,沒有吭聲,小星星則拉了拉她自己的太陽帽,笑眯眯地對陸衍炫耀道:“媽媽要帶我去荷蘭玩!”
“為什麼不告訴我?”陸衍問言喻。
南北聞言,笑了:“言喻為什麼要告訴你,你當自己是誰啊?言喻是脾氣好,沒把你趕出去,你兒子可愛,言喻自然願意讓他留下來,那你呢?你有什麼優點值得讓她留下你?”
言喻的視線一直盯著陸疏木看,她看了一會,強迫自己收回視線,這是出國,帶著陸疏木需要負很大的責任,就算陸衍肯,陸衍的未婚妻肯麼?程管家肯麼?周韻肯麼?
言喻不想再給自己帶來麻煩了。
她扯了扯南北,讓南北不要跟陸衍說了,幾人走了出去,言喻坐在了駕駛座上,南北放好了行李,看了站在門口的陸衍和陸疏木一眼,忽然笑道:“他們父子倆看起來怎麼那麼像望妻石、望母石?”她給我小星星戴好安全帶,“我們就這樣離開?把家裡就這麼留給陸衍和陸疏木,真的好嗎?”
言喻並不怎麼在意,她勾唇似有若無地笑了笑:“陸衍要是想要這房子,那就給他吧,反正當初也是拿他的錢買的。”
陸疏木看著言喻的車子消失在視野裡,他握緊了陸衍的手指,幽深的黑眸冷凝著一層薄薄的失望,轉瞬即逝。
他說:“我們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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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衍薄唇的弧度淺淺:“是啊,但我們不回去,我們也去荷蘭。”
他說完,垂眸去看陸疏木,他以為陸疏木會開心,可是,陸疏木的小臉上沒有明顯的笑意,他垂著眼睫毛,搖了搖頭:“不去了,我要回家。”
陸衍下頷繃了一瞬,摸了摸陸疏木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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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韻沒想到,她會接到陸疏木打來的電話。
陸疏木的語氣很淡,不怎麼討喜:“奶奶,晚上好。”
周韻:“哎,是疏木啊,怎麼了?爸爸去哪裡了?”她不太習慣跟陸疏木說話,何況她覺得陸疏木比陸衍還要難對付,可他明明就隻是個孩子。
陸疏木:“爸爸在工作,奶奶,我的媽媽是不是言喻?”
“不是。”周韻先是否定了,然後沒在電話中聽到陸疏木的回答,她有些心虛,“疏木啊,你媽媽不是時嘉然嗎?怎麼突然問起言喻?”
她擰起眉頭:“是不是她去找你了?她真的出現了?她還好意思出現!”
周韻越說越生氣,“她找你說什麼了?她說她是你的媽媽嗎?疏木啊,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誰對你好,誰對你不好,你應該清楚的!她現在出現,很明顯就是居心叵測,你可不能被她利用!”
在她念叨言喻壞話的時候,陸疏木一直沒有說話,安安靜靜地聽著,想從周韻闲碎的話中提取有用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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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喻在遇到陸衍的時候,就有預感,曾經的那些故人都要一個接著一個出現了。
但她沒想到,她會在阿姆斯特丹遇到許志剛,許穎夏的父親。
☆、077
阿姆斯特丹是一個很漂亮的城市,河水蜿蜒,港口忙碌,從上空俯瞰,整座城市波光粼粼,折射著明亮的光澤。
小星星在飛機上就很興奮了,下了飛機更是興奮,她左手牽著南北的手,右手牽著言喻的手,自己在兩人之間晃蕩著,她一會仰頭看著言喻,一會又仰頭看了看南北。
她說:“媽媽,我們在荷蘭幾天啊?”
言喻垂眸看了看她,笑道:“就隻有周末兩天哦,周一你要去學校上學了哦。”
“哦。”
小星星鼓了鼓兩腮,皺了皺鼻子:“好失落哦,要去上學。”
南北倒是笑了:“兩天就夠啦,今天你媽媽等會要去工作,就幹媽陪著你玩啊。”
小星星乖乖地點頭。
言喻已經訂好了酒店,言喻讓出租車司機把行李搬上了後車廂,司機蓋上了後車蓋,這輛出租車的底盤有些高,小星星爬不上去,她掙扎了下,轉過身,仰頭看著南北,聲音軟軟:“幹媽,抱我上去。”
南北剛想彎腰抱她,就被言喻阻止了,言喻從車後面繞了過來:“北北,你別抱她了,要小心。”
她大步地朝著小星星走去,將小星星抱上了車,一邊抱,一邊笑著道:“小星星,你已經是個大姑娘了,不能一直叫別人抱著了。”
小星星眨眨眼:“我還是個小寶寶。”
言喻彎著眼眸:“可是,你看看,陸疏木比你小,但是他就比你自立,他自己吃飯,自己睡覺,不需要別人講故事,也不需要別人抱。”
言喻說完的時候,微微有些怔,她覺得自己真的有點魔怔了,這時候居然還想起了陸衍的兒子:陸疏木,她的眼前又浮現了陸疏木漆黑的瞳仁,仿佛含著憂傷,又含著無限的深意,不像是一個那麼小那麼小的孩子。
她垂下眼睑,呼吸綿長了一瞬間,不再去想他。
幾人落座,小星星坐在了南北和言喻的中間,小星星卻一直提到陸疏木:“媽媽,你說弟弟現在還在我們家嗎?那個叔叔呢?……媽媽,你知道嗎?弟弟很厲害的,好多東西他都會,他昨天還教我玩魔方。”
小星星說著,從她的書包裡找出了魔方,炫耀一般:“幹媽,你會玩魔方嗎?”
南北配合道:“我不會,你會嗎?”
小星星笑眯眯的:“我也不會。”
南北:“……”她還以為小星星這麼驕傲的表情,是因為已經學會了,原來還是不會啊。
小星星傲嬌道:“可是疏木弟弟會哦。”
南北很捧場,鼓起了掌:“好厲害!”
小星星說完,就低著頭,白白的小手指擰著魔方玩來玩去,南北衝著言喻眨眨眼,輕輕地用口型道:“完了,小星星已經被陸疏木收買了。”
言喻彎唇笑了笑,隻是那笑意卻有些疏淡,未到眼底。
不管怎樣,小星星和陸疏木是同父異母的姐弟關系,或許有血緣關系,兩個孩子才會這樣親近。但她心裡卻像是梗著什麼一般,讓她難受,讓她下意識地不願意小星星和陸疏木太過親近。
出租車平穩地行駛,窗外的風景一點點地往後倒退著,讓人眼花繚亂,大橋下的河水波光粼粼,仿佛流動的鎏金。
小星星玩了一會魔方後,解了半天,也沒有解開。
她也不泄氣,反倒笑眯眯的,笑容又甜又天真:“弟弟真的很聰明耶!”
“是。”言喻摸了摸小星星的頭發。
小星星又問:“媽媽,我的名字有沒有什麼含義?”
南北聞言,笑了:“你叫陸星,陸是你的姓,星是你的名,你媽媽給你取這個名字,是希望你像星星一樣閃亮。”
“是眼睛像星星嗎?”小星星幽黑的眼眸彎彎,有幾分俏皮。
言喻笑著和南北的眼神對上,南北故意捏了捏小星星的鼻子:“真自戀啊,其實幹媽覺得你是顆流星,百年難得一遇。”
小星星樂呵呵:“弟弟的名字還是來自古詩的。”
小星星認識的中文太少了,她會寫的字大概隻有特別簡單的字和她自己的名字了,她想了下,從書包裡找出了一張紙。
言喻認真一看,發現紙上寫了一首古詩。
但這張紙,應該是從某一本古詩書上撕下來的。
她擰了下眉頭,耐心地問:“小星星,你為什麼要撕書?”
小星星眨巴著眼睛,湿漉漉的眼眸看著言喻,小小聲地說:“不是我撕的,是弟弟撕的。”
“弟弟?為什麼?”言喻想不出來陸疏木撕書的理由。
小星星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因為我說我不會寫他的名字,也記不住那句詩,弟弟就說要把古詩書送給我,然後我又說……我找不到那一夜。”
她停頓了下,“然後弟弟就把那一頁撕下來給我了,他說這樣我就不會找不到了!”
南北沒忍住,笑出了聲。
“陸疏木這孩子挺有意思的,也挺有魄力,說撕書就撕書。”
她又嘲笑小星星:“看吧,你這個小學渣,有沒有感受到被學霸鄙夷的痛苦?”
小星星搖搖頭,南北湊了過去:“給幹媽看看古詩。”
小星星把紙張認認真真地鋪在了自己的雙腿上。
南北看著她手指著的地方,慢慢地念了出來:“流星……透疏木,走月逆行雲……”她讀的時候,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小星星:“弟弟的古詩中有流星耶,是我的名字。”
言喻的瞳眸瑟縮了下,她抿起唇角,也垂著眼睑,盯著那一行字。
她想,或許陸衍取名字,是隨便取的吧,估計他給陸疏木取名字的時候,根本就沒想起過小星星。
最好是這樣。
她的唇線越發筆直,如果陸衍是有意把兩個孩子的名字湊在了一句詩裡,那也太惡心了。
或許對於他來說,並不惡心,反倒像是集郵一般。
有兒有女,不管是哪個女人生的,都是他的孩子。
但對於言喻來說……言喻胸口像是積壓了沉重的石頭一般,有些難以呼吸。
小孩子沒有發現什麼不對,不過小星星突然發現:“我跟弟弟都姓陸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