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下午的工作,言喻除了完成秦讓布置的,沒有心思再去自主學習,她心髒跳動得很快,神經有些緊繃,心裡隱隱不安。
怎麼也沒想到,程家來找陸衍的人,會是程管家。
看來程家的當家,真的病得很重了,才會那麼急切地將一把手程管家派遣到了中國來。
程家知道言喻和程辭戀愛的人,並不多,因為程家的人並不認可言喻,而程管家是那為數不多知道言喻的人之一,他也並不喜歡言喻,因為在他眼裡,言喻拖累了他的少爺的前進腳步。
下班後,言喻下了樓,一轉彎,停頓住了腳步。
程管家低頭,看了眼手表,抬眸,微笑,眼裡有著淺淺淡淡的寒氣:“言小姐,不知你是否願意空出20分鍾的時間。”
他根本就不容許言喻拒絕,言喻的身後,已經出現了兩位黑衣保鏢,身材高大壯碩,帶著強烈的壓迫感。
言喻抿著唇,握緊了手指,隻能跟著程管家上了加長車。
車內,光線昏暗,氣氛逼仄。
程管家禮貌地給言喻倒了一杯紅酒,遞給了言喻,言喻接過去,背脊挺直,眸光冷淡。
“程管家,不知道您有什麼事情麼?”
程管家的普通話並不標準:“言小姐,我查到的資料裡,你回國後,嫁給了陸衍,哦,也就是辭少爺的弟弟,我們程家的衍少爺。”
言喻的背脊竄起了一陣冷意,那種寒冷滲透到了她的指尖,冰冰涼涼。
程管家的眸光冷冷地盯著她,笑道:“果然,言小姐什麼都知道啊。”他聲音更冷,“言小姐是忘記了當年我對你說的話了嗎?言小姐,做人不能太過分。”
言喻的手攥得很緊很緊,骨節泛起了蒼白。
程管家冷笑:“辭少爺那麼喜歡你,他對你那麼好,他死後才多久,言小姐就另嫁了?聽說,還生了個可愛的小公主。真是巧,言小姐還嫁給了跟辭少爺那麼相像的衍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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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喻一句話都沒說,琥珀色的瞳仁沒有半分的懼意。
她一直都這樣,即便再無措,在外人眼裡仍舊淡定冷靜。
程管家不怒自威,聲音忍不住大了幾分:“言小姐千萬別說是愛辭少爺,辭少爺為你現在的愛感到羞恥!你根本就不配愛辭少爺,幸好,當年攔著你,沒讓你見少爺!”
這一句話,就像是冰冷的劍,直直地刺入了言喻的心髒。
胸口捅出了一個窟窿,鮮血不斷,疼痛在血液裡沸騰流竄。
“辭少爺和衍少爺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言小姐,你是不是感覺到很自豪,因為你一個人把程家的兩位少爺,都玩弄在了掌心裡。你已經毀掉了辭少爺,難不成還要再毀掉衍少爺嗎?言喻,做人要懂得知恩圖報,程家資助你讀書這麼多年,不是讓你來毀掉整個家的,你這樣做,對得起辭少爺嗎?!你把他對你的愛都放在了何處?!”
程管家很少說這樣難聽露骨的話,可見他有多憤怒了,他繃緊了兩腮,眼裡跳躍著怒火,一點都不肯退讓,直接冷聲道:“我想,言小姐不敢告訴衍少爺,你曾經和辭少爺是戀人吧,放心,我會把這件事,完完整整地告訴衍少爺的。”
言喻的臉色,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蒼白得如同白色的牆壁。
明明車內燈光昏暗,她卻覺得格外刺眼。
方才刺入心髒的那把劍,又被人狠狠地抽出來一般,帶著倒鉤,刮過她的心髒,血肉模糊。
她琥珀色的瞳仁裡,一派平靜,她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一旦陸衍知道了她和程辭戀愛過,程辭又和他長得那麼相像,陸衍一定會暴怒的。
他暴怒的結果是什麼?
是離婚,是結束他們這段婚姻。
她了解陸衍,陸衍如果知道了他是替身,他的怒火必定難熄,他也絕不會放過她的,或許他還會讓她失去她最在意的人。
小星星。
如果離婚了,她一定拿不到小星星的撫養權,或許,連探視權都會沒有。
言喻的心髒疼得瑟縮成了一團,胸口像是被什麼重重地壓住了,呼吸都有些艱難。
她明明臉色蒼白,但視線卻是凌厲的,直直地射向了程管家,活生生地讓程管家也神色微凜。
她聲音冰冷,仿佛從深淵而來:“程管家,你應該知道,你的目的是讓陸衍回到程家,如果你告訴了陸衍,我和程辭的事情,那麼,我就拉程家下水,我會告訴陸衍,我是程家派來的間諜,程家讓我潛伏,以便勸他回程家。你可以試試看,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還有機會,讓陸衍跟著你回程家,以便你完成程家家主吩咐的任務嗎?”
程管家皮笑肉不笑,眸色幽深冰冷,閃過了明顯的怒意。
“好好好,言小姐果然長大了,終於不再像以前在辭少爺面前一樣,裝柔弱小白兔了。”
言喻不發一言,繃緊了唇線。
程管家猛地拉開了車門,讓言喻下車,不過一會,加長車就消失在了言喻的視野裡。
言喻攥緊手指,突然很想很想小星星,她打了車,回到了公寓裡。
林姨給她開的門,她手裡沒抱著小星星。
言喻笑著問林姨:“小星星去哪裡了?”
林姨努了努下巴,笑著小小聲道:“正在看電視呢,從早上起來,沒看到你們,就開始生悶氣,不怎麼笑,也不怎麼說話,但是每隔一會,就會偷偷摸摸看著門的方向,正等著你們回來呢。”
言喻的心湖一軟。
昨天晚上事發突然,後來沒回家,小星星生氣了也是正常。
言喻脫了鞋子,走了過去,蹲在了小星星旁邊,揚起唇:“這個可愛的小美女是誰呀?”
小星星癟著嘴,黑漆漆的眼睛盯著自己手裡的玩具看,水汪汪的,就是不看言喻。
言喻逗她:“好像是我們小星星呢。”
小星星嘴巴越嘟越長,都可以掛醬油瓶了,她睫毛纖長濃密,肉嘟嘟的臉頰讓人忍不住想親一口。
言喻故意嘆氣:“小星星是生媽媽氣了嗎?那媽媽要走了哦,媽媽很難過,要去旁邊哭了。”
她作勢要站起來,這一次,小星星積蓄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她眼圈紅紅,癟嘴就哭,肥嘟嘟的小手,抱住了言喻的腿。
言喻的心柔軟得不行,也心疼得不行。
她彎腰,抱起了小星星,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哄著她。
小星星還在哭,埋頭在媽媽的頸窩裡,一下一下地啜泣著,雙手緊緊地摟著言喻的脖子,不肯放開。
言喻跟她保證:“媽媽答應你,以後媽媽說會陪你,就一定會陪你,乖哈,媽媽不會不要寶寶的。”
言喻說著,給她擦了擦淚,在她的臉頰上落了吻。
小星星乖乖地趴在媽媽的肩膀上,眼淚還掛在了濃密的睫毛上。
陸衍很快也回到了公寓裡,小星星很乖,被媽媽哄過了之後,就不跟爸爸生氣了,陸衍一回來,她黑漆漆圓溜溜的眼睛就笑著看陸衍,伸出兩隻胖手手,就要陸衍抱抱。
她眼睛笑眯眯的樣子,就像兩個漂亮的小月牙。
陸衍薄唇微勾,垂眸,有風吹亂了一湖心水,春水似情。
但誰也沒想到,臨近睡覺的時候,小星星突然發起了高燒,全身滾燙,燒得迷迷糊糊,向來乖巧的她,不停地大哭,全身都哭湿了。
言喻有些急,跟林姨一起給小星星換了幹淨的衣服,收拾了幾套換洗衣服,抱著小星星往醫院趕。
林姨安慰說:“沒關系的,太太,小孩子這時候長牙,本來就容易發燒,沒關系的。”
話雖然這麼說,但做母親的,總是擔憂了點,她抱緊了小星星,心疼地哄著她:“乖哈,等會就不難受了。”
陸衍的車已經停在了公寓樓下,他探手摸了摸小星星的額頭,溫度燙得嚇人。
他打開車門,安置好言喻、小星星和林姨,一路疾馳往醫院。
路上也並不怎麼擁堵,他漆黑的眸光不停地從後視鏡裡看著難受得哼唧哭的小星星,嗓音都哭得沙啞了。
突然,他放在副駕駛座上的手機一陣急促的震動,陸衍冷淡地掃了眼,是許穎夏的電話。
他抿緊了唇,單手戴上藍牙耳機。
那頭傳來了許穎夏的尖叫聲:“阿衍,啊……不要,你走開,阿衍,快來救我……”
許穎夏的聲音越來越遠,手機似乎被人狠狠地拍落,砸摔在了地上。
陸衍瞳孔瑟縮了下,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猛地攥緊,臉色陰沉:“夏夏?夏夏?”
電話那頭,已經掛斷了。
沒有了任何的聲音。
陸衍重新給許穎夏撥打電話,怎麼也沒人接聽。
言喻聽到了他在喊夏夏,垂下睫毛,眉間冷淡。
懷裡的小星星溫度仍舊滾燙,還在難受地哭著,陸衍卻在跟許穎夏打電話,陸衍他到底知道不知道,他的女兒在生病,他正在開車送他女兒去醫院,他根本不應該在開車的時候打電話。
她聲音冷淡地提醒他:“陸衍,你知道有多少安全事故是開車打電話引起的,車上有小星星,你得對孩子的生命負責。”
陸衍卻像是沒聽到一般,繼續撥打著電話,幸好他一直有在注意路況。
醫院就在不遠處了,他加快了速度,踩下油門,決定先把小星星送到醫院。
☆、054
陸衍換了個電話號碼撥打,他打給了私助,私助很快就接聽起了電話:“陸總。”
陸衍的聲音平緩清冷:“之前讓你在夏夏手機裡安裝的定位,你現在查一下她的位置在哪裡,立馬發到我的手機裡,順便,查到之後,你立馬讓人過去。”
“好的。”
車內的空氣有些悶熱,仿佛停止了流動。
後座的言喻一身都是冷汗,小星星更是停止不下來地哭泣著,言喻摸了摸她的額頭,溫度高得驚人,像是火焰在燃燒,湿漉漉的頭發貼在了額頭上。
言喻覺得手指無力,她抱著小星星,像是抱著火爐。
而陸衍卻還在關心許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