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完完全全、沒有任何感情,她想,她現在也就不會那麼糾結了。
糾結於這段關系,要怎麼處理,是繼續艱難維持,還是直接結束……
陸衍見言喻沒動,垂眸淡淡地看著她:“看什麼?舍不得去睡?”他唇畔的弧度揚了揚,“小星星剛剛一直在找你,好不容易才哄住,等會看到你,你想去睡都沒辦法了。”
言喻輕輕地“嗯”了聲。
呼吸淺淺。
她抬眸,說:“把小星星給我吧。”她坐在了床邊,“我現在能抱她了。”
正好,佣人推開了門,輕聲道:“奶粉泡好了。”
陸衍接過,微微彎腰。
言喻溫柔地對小星星道:“別怕,是媽媽抱你。”小星星聽到了媽媽的聲音,松開了緊緊攥著陸衍的小手,乖乖地投入了言喻的懷抱之中。
言喻試了試奶瓶的溫度。
小星星閉著眼睛,睫毛很長,但一碰到奶嘴,粉唇動了動,就開始喝奶,卷翹濃密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陸衍低頭笑了,薄唇染笑:“小饞貓。”
言喻仍舊沉默,沒有說話。
兩人哄到小星星重新熟睡之後,才回到了臥室,陸衍入睡前,攬了下言喻的腰,讓她陷入了自己的懷抱之中,又確保不會弄疼她的腳。
他淡薄的吻落在了她的額頭上:“晚安。”
但這樣的夜晚,注定不會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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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四點多的時候,小星星又哭了,言喻睜開眼,就聽到陸衍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去吧。”
陸衍去把小星星抱了過來。
言喻說:“她今晚可能嚇到了,所以一直睡不安穩,還是讓她和我們一起休息吧。”
陸衍薄唇動了動:“嗯。”
過了會,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有些突兀,言喻下意識地看了過去,她微微抿唇,這個時間點會有誰給陸衍打電話?
陸衍卻仿佛知道是誰的電話一般,他哄小星星的動作忽然頓住了,把小星星遞給了言喻。
男人走到了桌子旁,看了眼屏幕。
握著手機的手指緩緩地收緊,因為用力,指骨微微泛起了白色。
他的側臉清冽而冷峻,線條微微緊繃,看也沒看言喻,接起了電話,就往外面走。
房門打開了,又緩緩地關上了。
他走向了書房。
房門關上的那一瞬間,言喻隱約聽到了男人清淡平和的嗓音:“……夏夏?”
言喻低眸,垂下了眼睑,琥珀色的瞳仁很平靜,她哄著小星星,輕輕地安撫著她的背:“乖,媽媽在呢。”
一直懸著的心髒,忽然就慢慢地落地了。
她的背靠著床頭,抿唇,嘴唇的弧度很淺。
小星星睡著之後,言喻下床。
落在地面的那一瞬間,腳有些疼,她睫毛顫抖了下,仍然走到了窗邊,拉開了一點點窗簾,往外看去。
外面下著瓢潑大雨,隱隱約約有哗啦啦的雨聲,雨點如水注,噼裡啪啦地打在了窗戶玻璃上。
別墅樓下,傳來了大門打開的聲音。
還有不輕不重的汽車引擎聲。
言喻垂眸,睫毛輕輕地翕動了下。
下一秒,兩束刺目的車燈就亮了起來,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毫不停滯地開出了別墅院子,繞著山道,直直地奔向了許穎夏所在的地方。
言喻放在一旁的手機屏幕也亮了下。
是陸衍打來了電話。
言喻都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接起這個電話。
陸衍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淡漠,因為夜晚,他壓低了嗓音,顯得有些沙啞,從喉間溢出:“言喻,我臨時有事情,出去一趟,你先休息,如果小星星還哭,你就讓佣人進去幫你,別太累了。”
“嗯。”
言喻的手指松軟了力氣。
大雨瓢潑,越來越大,喧囂著,要吞沒了一切。
*
隔天。
雨水衝刷過後,位於山區的別墅風景格外幹淨好看,言喻推開了窗戶,抱著小星星,站在了二樓的窗口。
周韻正在花園裡澆花,二樓高的樹上有雨滴懸著,青翠欲滴。
電線上,停著一排的小鳥,嘰嘰喳喳地叫著,小星星黑漆漆的眼眸好奇地看著,慢慢地露出了笑,眼睛似是小月牙。
言喻下了樓,周韻也從花園進來了。
她問:“阿衍昨晚怎麼半夜跑出去了?”
陸承國推了推老花鏡,抿著唇,不想讓周韻問這些:“走了就走了,他從小到大哪天聽話了?你自己都沒辦法讓阿衍聽你的話,你怎麼能強求言喻?”
周韻胸膛起伏了下。
快到吃早飯的時候,家裡的電話忽然響了,周韻去接,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周韻眼睛裡的笑意,一點點綻放:“好好好,回來了就好!這孩子,真是不聽話,等我見到她,非得好好批評批評她。”
周韻掛斷電話,笑了下,說:“昨晚是夏夏突然回來了,阿衍是去接她了。”
言喻早就認清了這個事實。
可是當周韻講出了這些話的時候,那些字眼,就像是一把箭,直直地擊中柔軟的心。
陸承國看了下言喻,說:“阿衍這孩子,就是重視朋友感情,他就是把夏夏當做妹妹的,他有分寸的。”
這句話是說給言喻聽的。
他想替言喻解圍,卻隻讓言喻更加難堪。
周韻給陸承國叉了塊水果,清了清嗓子,說:“對,你別想太多了,阿衍現在已經結婚生子了,他跟夏夏就是普通青梅竹馬的關系。”
周韻這人,雖然刻薄,但她記得小時候的夏夏救過阿衍,還因此失蹤過,而許家卻不曾要求過什麼。
越是這樣,周韻越是愧疚,越是想對夏夏好。
更何況,夏夏甜美、聰明又乖巧,招人疼愛的很。
早飯快結束的時候,周韻問陸承國:“夏夏現在去醫院了,她爸爸狀態還不錯,我們也去看看他吧?”
陸承國“嗯”了聲,抬眸看了眼言喻,溫和道:“言喻,等會我們一起去吧,我們一家人去看看許家的。”
他不希望因為夏夏這孩子的歸來,而破壞了陸衍的婚姻。
言喻笑了笑。
牙齒卻在咬著自己的唇肉,疼意在四肢百骸裡流竄著,口腔裡充斥了血腥氣。
心髒被無形的手緊緊地捏著。
有些呼吸困難。
*
許穎夏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她穿著白色的裙子,及踝,皮膚幹淨,五官清秀,笑起來的樣子很甜,偶爾唇畔還能看到小小的梨渦。
離開了將近一年,她看到大家的時候,有些緊張,但還是彎著眼睛笑,骨子裡依舊透著小公主式甜美。
沒有其他的原因。
因為有陸衍站在她的身後,他和以前一樣,會做她永遠的後盾,讓她永遠有眾星捧月的資本。
不論她有多麼無理的要求,他都會盡可能地滿足她。
比她所有的親人,對她都好。
許母看到許穎夏的那一瞬間,眼眶就湿了,她紅著眼睛,跑過去,抱住了許穎夏:“你這孩子,怎麼偷偷跑了這麼久,媽媽真是太寵你了!我以後不會這麼縱容你了!”
許穎夏的眼睛也落了淚,她睫毛上沾了晶瑩的淚珠,咬著下唇,壓抑著嗚咽:“媽媽,我好想你。”
走廊的盡頭,許穎冬站著,背脊挺直。
她的手指用力地攥著,心髒被怨氣累積得快要爆炸了,胸口沉沉地起伏,呼吸聲都有些重。
她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三人,眼神很陌生很陌生。
到底憑什麼?
都是許家的孩子,為什麼,為什麼她許穎夏就那麼好命?
為什麼陸衍隻寵愛許穎夏?從小到大,她許穎夏就是公主,就是人群的焦點,重遇了陸衍之後,每一年,她的生日宴會都由陸衍承包,她想要什麼東西,不管是限量的,還是絕版的,隔幾天,一定會出現在她的手裡。
為什麼媽媽也偏心許穎夏?她不過就是小時候丟失過而已,就因為丟失了,她就變得金貴了麼?許穎夏不在的時候,家裡人誰也不敢刺激媽媽,就怕媽媽再一次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