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伸出手,說:“小星星,你讓幹媽抱一抱,幹媽就不跟你計較了。”
小星星把頭一撇,胖胖的小手勾住了言喻的脖子,撒嬌,埋頭進去,怎麼也不肯讓南北抱了。
言喻被逗得笑出了聲。
南北也笑,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屁股:“臭丫頭。”
吃飯的時候,言喻一邊給小星星喂米糊,一邊問:“最近,你和宋清然怎麼樣了?”
提到了宋清然,南北的神情有些淡,眼神也暗淡了幾分,她抿著唇,過了會,唇角淡淡地牽扯起,勉強笑了下:“就那樣,其實我也想明白了,之前是我想太多了,我總以為我是不一樣的,但是,其實我跟想攀附他的那些女人沒什麼區別,隻是我自視甚高,就以為自己跟其他人相比起來,不一樣了而已。”
言喻看著她,也陷入了沉默。
南北以往總是說,她們倆都一樣,都是靠著別人資助長大的孩子,都一樣的可憐,但言喻知道,她們倆不一樣。
南北是宋清然家的養女,她是宋家當家的好友之女,父母意外遇到不幸,她就隻能寄養在了宋家,她從小就和宋清然一起長大,宋家對她的確是無差別的好,隻是畢竟是養女,她在宋家的日子也不是那麼好過,宋清然有真正的青梅竹馬,那個青梅竹馬不喜歡南北,連帶著宋清然對家裡突然來的女孩也根本不在意,從小就忽視她,甚至輕蔑她,直到南北18歲成年那天,兩人發生了意外。
兩道原本平行的線路,忽然交纏在了一起。
宋清然對她的身體有感覺,南北卻動了心。
南北比誰都清楚地知道,誰先動心,誰完蛋,她也知道,兩條線,即便相遇了,以後還是會分開的。
她和宋清然就是這樣。
言喻沒有開口安慰,誰也沒辦法感同身受,所有的語言都顯得格外蒼白,她能做的,就隻是陪在南北的身邊。
*
吃完飯,林姨在收拾碗筷,言喻的手機放在了桌面上,正在震動,南北瞥了眼,喊:“言喻,你媽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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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媽是誰,兩人心裡都清楚,就是周韻啊。
周韻顯然看到了報紙:“言喻,你跟阿衍去英國了?你這孩子挺不聰明的啊,平時叫你纏著,你又不會纏,他去辦事你又纏著做什麼啊?是不是還嫌你不夠麻煩呢?整天整天被人拍到上熱搜,丟死個人了。”
周韻的聲音不大,但南北聽到了,她眉頭擰起,顯然生氣了。
言喻讓她稍安勿躁。
周韻繼續嘮叨:“你以後阿衍去工作,別跟著了,我看照片裡,你也穿了大牌,這些錢可不是白白來的,都是阿衍辛辛苦苦賺的,你不好好賺錢就算了,就別去打擾他賺錢了,懂了沒?對了,今晚你和阿衍回家。”
她停頓了下,“這一次不用你去叫阿衍了,我自己叫他吧,你呀,多用點心,跟別的太太學學,如何留住老公的心。”
她開開心心地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南北快被氣死了:“這老妖婆,她這麼說你,你怎麼不反駁啊?氣死我了,她怎麼一副她是上帝的樣子?她也不想想,到底是誰救了她的阿衍?忘恩負義的老妖婆。”
言喻彎了彎唇,被逗笑:“好了啦,別氣啦,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好啦!”
“也就你脾氣好,是我早罵回去了。”
言喻舒了一口氣,垂下了眼睑,給小星星擦了擦嘴:“不是我脾氣好,是沒必要,更何況,我給陸衍捐獻的確是有私心的,就連小星星……我也是有私心的,所以,這麼一想,我就覺得沒什麼了。”
*
言喻很早就到了陸家老宅,她仍舊沒有駕駛證,開不了車,所以就打了輛出租,出租車原本不想開上山,因為開上去之後,就要空車回來,言喻出了三倍的價格,才讓他同意。
小星星趴在了言喻的肩膀上,黑眼珠子卻好奇地瞧著窗外的世界,她盯著外面不停地後退的風景,半晌,樂了。
司機跟言喻搭話:“姑娘,你來這邊做什麼呀?這一片別墅區,有錢都買不到,還得有權勢,你住這兒啊?不能呀,住這兒怎麼會連車子都沒有,還打出租。”
司機話很多,言喻還沒回答,他就自己想了個答案:“是不是親戚住這兒啊?”
言喻彎了彎眼睛,沒有反駁。
到了老宅,老阿姨過來開了門:“哎喲,少奶奶回來啦,小寶貝,你也來了呀。”
她伸手要抱小星星。
小星星這會乖巧的很,乖乖地就讓老阿姨抱了去,倒是懂得討好人。
周韻正在客廳裡,她正喝著茶,聞言,看了眼言喻,倒是心裡一驚。
說真的,她挺久沒見到言喻了,今天叫言喻回來,也是因為機場狗仔拍到的照片,實在是變化太大了。
她還記得在醫院第一次看到言喻的樣子,臃腫,膚色蒼白,搖搖欲墜,整個人都透著頹唐;而現在的她是生機勃勃的,皮膚仍舊白,卻是瑩潤健康的白,眼眸微亮溫潤,帶著令人傾心的安靜。
周韻眼神微閃,蹙了眉。
可能因為言喻那時候懷孕了吧。
她心裡又生出了些不滿,她的確不喜歡言喻,救了自己兒子的命,就不代表可以嫁給他啊,好好的夏夏沒了,還逼迫阿衍多了個不是自己生的女兒。
周韻自然不會主動去抱小星星。
言喻也不在意,看到周韻剛剛插完的花,坐了下來:“媽媽,你在插花啊。”
周韻放下了茶杯,不輕不重地“嗯”了聲。
周韻自小出生名門,大家族又溺愛,所以她素日就是玩,插.插花、彈彈琴、購購物,去旅遊,嫁個好人家,所以也任性的很,當然了,年輕的時候,也做錯了事情。
她眸光深深地瞥了眼小星星,垂下眼睫毛,抿著的唇,顯得有些陰翳。
言喻不會插花,所以她隻坐了一會,就被周韻趕走了,周韻說:“你也別在這邊杵著了,去廚房看看,有沒有可以幫忙的地方,對了,阿衍喜歡吃鵝肝,承國呢,喜歡吃意大利面。”
周韻淡淡地擰眉:“算了,你要是不會,那就這樣吧。”
言喻胸口起伏了下,微笑著:“我會的,我去廚房看看。”
周韻看著言喻的背影,勾唇笑了笑,心裡的鬱氣總算發泄出來了。
他們這種人家,怎麼會讓媳婦親自去廚房做菜呢?她不過是為了泄憤而已,今天言喻和陸衍的新聞上了頭條,多少貴婦打電話來笑話她,她解釋是她的兒媳,卻沒人相信,還暗地裡諷刺她不要忘記了那個娶進門,給陸衍捐獻骨髓的媳婦。
言喻到了廚房,把家裡的佣人嚇了一大跳,她們笑著:“少奶奶,您進來做什麼呀?肚子餓了,想吃點什麼嗎?”
言喻笑了笑:“我來做點晚餐。”
她們連忙上去攔:“不用不用,少奶奶我們做就好了。”
言喻已經輕輕地束起了頭發,軟軟地放在了後頸,她取了個圍裙,戴好,綁在了身後,燈光下,她的笑意染了些許柔和:“沒事,我想給阿衍和爸爸做晚餐。”
留下了兩個廚師幫言喻。
言喻在英國生活了好幾年,她又不是千金大小姐,當然會做飯了,意大利面還比較好做,但鵝肝就難了。
廚師耐心地教導她,她手也巧,很快就上手了,就是浪費了好幾塊鵝肝。
半個小時後,她煎出了火候適中的鵝肝,散發著濃鬱的香氣,入口即化,柔軟綿質。
言喻眼睛閃過驚喜,有些開心:“這次的可以了嗎?”
廚師點頭:“很棒了,少爺就喜歡這個熟度的。”
言喻又煎了好幾個,總算好了,她小心翼翼地擺盤,另一邊,廚師幫著她把意大利面端了出去。
陸衍到廚房的時候,正好看到言喻正在擺盤,她彎著腰,頭發垂下,燈光傾瀉光芒,折射著柔軟的光澤。
身上穿著chic風的裙子,越發顯得溫柔。
側臉的弧度柔軟得似乎能軟化人心。
她似乎感覺到有人站在了廚房門口,轉過了頭,眼睛裡浮現的都是閃亮的笑意,璀璨得幾乎能灼傷人。
陸衍沒怎麼看到過言喻這樣的表情。
結婚這幾個月來,兩人為數不多的相處中,他都能明顯地感覺到她在討好他,以至於表情有些克制,不像現在這樣的開懷,眼裡流淌著的笑襯得她美豔不可方物。
她端起了鵝肝,拿著叉子,有些驚喜:“你回來了,吃鵝肝嗎?”她走到了他的面前,抬起眼眸,把鵝肝叉到了他的嘴邊。
濃鬱的香氣已經鑽入了他的鼻息之中,勾起了他的食欲。
言喻眼裡有期待。
陸衍面無表情地想,或許是工作給了言喻自信,讓她逐漸開朗,也變得越來越大膽。
但不知怎麼的,沉默了許久之後,他張開了薄唇,咬住了鵝肝,吃了進去。
言喻眉眼含笑,眼尾輕揚:“這些都是你的,我給你做的,好吃吧?”
就像是,不管他做了什麼,她都能輕易地開心,她很好滿足。
言喻打算脫下圍裙出去,但她剛剛打結打得有些著急,似乎成了死結,她背過手,解了半天,也沒有解開。
兩隻白皙的手還在和圍裙鬥爭。
陸衍走了過去,淡淡的冷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的雙手,站定住,微微垂頭,他個高,幾乎擋住了廚房吊燈的光,落下了昏暗清冷的光線。
言喻想回頭,他沙啞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了下來:“別動。”
他伸出手,骨節分明的手捏住了那個死結,幫她解開。
在拽住的時候,他才發現,她的腰可真細,不盈一握,顯得脆弱又纖細,像是他隻要一用力,她就會折斷在他的掌心裡。
陸衍抿住唇,下頷微收,唇角微揚,眼底的情緒不明。
他想,如果是幾個月前的言喻,大概就不會激起他的毀滅欲吧。
他勾唇,又想起之前的想法——他說過,他不會愛上一個廚師或者保姆,但如果隻是廚師或者保姆的話,他又絕不可能幫她們解開圍裙結。
或許,言喻的確是特殊的。
真是矛盾。
周韻插好的花就擺放在餐桌的中央,她認真地欣賞了好一會,覺得很滿意,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才收手。
言喻和佣人一起布置餐桌,開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