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太笑著說:“盛太太你真有眼光,從巧克力到奶油,從蛋糕到冰淇淋,這塊熔巖蛋糕用的都是頂級材料。”
齊雪微微颌首:“勞你破費了。”
李太太擺擺手,心裡十分得意:“不貴,大家吃的開心最重要。”
徐母本以為齊雪來之後,李太太就會放過自己。
但是李太太不想這麼放過徐母:“徐太太別走,你不是說帶了月餅麼?正好要到中秋節了,我很想吃月餅。盛太太,你覺得呢?”
齊雪放下了勺子點了點頭,對徐母說:“你讓我想起來,我今年還沒有去買月餅。我想試試你帶來的月餅,可以麼?”
剩下的人聽完齊雪的話,都向徐母投來了好奇的目光,或期待或玩味。
原本覺得自己逃過一劫的徐母僵在了原地:“……”
徐母一邊以極其慢的速度將包裝袋打開,露出了裡面的冰皮月餅,一邊給其他人打起了預防針,為想象中的社會性死亡做鋪墊:“我帶的東西和你們帶的不一樣,我帶的東西比較家常,你們要是吃不慣可以不吃。”
齊雪笑著說:“沒事,心意比什麼都重要。”
李太太看著徐母忐忑的表情和手裡簡陋的包裝袋,內心十分高興,覺得對方馬上就要出醜了。
這個宴會是盛太太舉辦的,盛太太的品位肯定不是一般的高。對方比較清高,很少參加富太太們之間的聚會,這次是難得的能接近盛太太的機會。她特意託人打聽了盛太太的喜好,得知對方喜歡長相漂亮的甜品,於是趕忙訂了這份熔巖蛋糕。
雖然盛太太一開始說有些隆重了,但是從她吃熔巖蛋糕的反應看,盛太太對這份熔巖蛋糕還是很滿意的。
而且盛太太一吃熔巖蛋糕,就能吃出其中巧克力的品種,說明對方在吃上面十分講究。普通的月餅怎麼可能打動齊雪?
李太太看著徐母慢慢打開包裝袋,然後緩緩拿出了裡面的冰皮月餅,在每個人面前都放了兩塊冰皮月餅。
李太太根本沒看自己面前的冰皮月餅,反而一直盯著齊雪。齊雪盯著面前盤子裡的冰皮月餅,一聲都沒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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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盛太太果然不喜歡這份冰皮月餅。
李太太得意地笑了笑:“盛太太,你要是不喜歡這款月餅的話,我替徐太太向你道歉,畢竟她是個外來人,不懂您的喜好……”
李太太不停說話,見對面的徐母被她說得臉色越來越差,心情更加好了。
誰知道在她話音剛落的同時,齊雪看著面前的冰皮月餅說:“我沒有不喜歡這塊月餅,這塊月餅很好看。”
齊雪甚至拿起了冰皮月餅,隔著包裝袋不停觀察著月餅,目光沒有從冰皮月餅上離開過,明顯能看得出比對熔巖蛋糕要熱情得多。
李太太:“???”
齊雪的目光最後落在月餅最顯眼的花紋上:“這個玫瑰花紋單獨拿出來都可以當一幅畫了,設計這個玫瑰的人很有水平。隻是雕刻模具的人做得不好,有些細節做得太粗糙了。如果能找到一個更好的雕刻師,這個花紋的完成度會更高,更加賞心悅目。”
齊雪是海大的藝術學院的教授,師從國畫大師,鑑賞能力自然不一般。
聽到齊雪這麼說,其他的貴婦人不管是看得出來還是看不出來,都紛紛附和。
見微知著,齊雪在心裡對設計這個花紋的人在國畫上的造詣給出了很高的評價,內心不禁生出了很多好感,看向徐母說道:“你是在哪裡買的月餅?”
原本尷尬無比的徐母聽到齊雪的話之後,悄悄松了一口氣:“是在家附近的一家飯館買的。”
齊雪聽到她的話,感嘆道:“果然民間有高人。”
李太太尷尬地笑了笑:“長得好看不一定代表吃起來好吃,說不定華而不實呢。”
齊雪看著面前的奶黃|冰皮月餅,奶黃|冰皮月餅潔白如玉,不染塵埃,讓人有些舍不得破壞。
齊雪本來準備多欣賞一會兒,決定先不吃。正當她準備將冰皮月餅放下的時候,隨著她移動月餅的動作,冰皮月餅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冷香。
冰皮月餅是剛剛從冷藏櫃裡拿出來的,帶著淡淡的冷意,有著常溫下沒有的冷香,正是最佳的賞味時間。奶黃的奶香和糯米皮的米香,逐漸彌漫在空氣之中。
齊雪的動作頓時頓了一頓,心裡的好奇越來越深,於是改變了原本的想法,慢慢將冰皮月餅放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
好吃。
明明沒有什麼高級的原材料,隻有糯米粉,奶黃和其他普普通通的材料,但是這塊冰皮月餅的味道給人的第一感覺是高級的。
如果說那塊熔巖蛋糕是將一百分的食材發揮了一百分的味道。
那麼這塊冰皮月餅就是將隻有五十分的食材發揮到了一百分的味道。
這塊奶黃|冰皮月餅吃起來一點也不甜,一點也不膩,糯米皮的粘性和韌性恰到好處,奶黃的甜味和奶味恰如其分,所有的材料就像是有意識一樣,達成了一個天衣無縫的比例。
齊雪覺得有些不對,於是放下了這塊奶黃|冰皮月餅,拿起了旁邊的鳳梨冰皮月餅,試著嘗了一口,眼睛逐漸睜大,心道果然。
這塊鳳梨冰皮月餅的味道也是剛剛好,連甜度都和剛才那塊奶黃月餅相差無幾。
這件事情看起來簡單,但是其實是不容易做到的。畢竟兩塊月餅的餡料不一樣,鳳梨酸甜,奶黃奶甜,如果想要達成相同的甜度,讓人不感覺到甜膩,需要加的糖分也不一樣。
一道好的菜品能讓食客在品嘗的過程中感受到廚師的特質,這塊冰皮月餅給齊雪的感覺就是——精準。
齊雪細細地咀嚼冰皮月餅之後,又感覺到了新的驚喜。
這兩塊冰皮月餅的餡料和餅皮的比例也是不一樣的。
她本以為這是廚師的失誤,結果嚼了兩口之後才發現了其中奧妙。因為鳳梨餡的味道是偏酸甜的,讓人口齒生津,想要更多的嚼勁,於是鳳梨冰皮月餅的糯米皮要更厚一些。而奶黃餡的味道偏香甜,如果糯米皮很多的話,就容易感覺到甜膩,所以這塊奶黃|冰皮月餅的餅皮的厚度要薄些。
整塊冰皮月餅雖是甜品,但甜味絕不是其中的重頭戲,香,韌,軟,糯才是主導味道的關鍵部分。整塊冰皮月餅吃下來,越嚼越香。
她一邊吃一邊分神,這種口感層次多,不以甜味為主導的月餅,也許向來視甜品為洪水猛獸的老公也會接受吧。
她本想吃一個就停下來,將剩下的帶回家讓老公試試。
但是冰皮月餅明顯不想讓她成功,齊雪慢慢吃完了這兩塊冰皮月餅之後,才恍然發現冰皮月餅已經沒了。
齊雪看著空空的盤子,陷入深深的沉思,老公對不起,這月餅真的是太香了。
李太太看著齊雪吃完冰皮月餅之後,一臉無言的樣子,又高興起來:“我就說嘛,這月餅又不是什麼知名糕點師做的,雖然長得好看,但是味道不一定好呀。”
李太太沒想到齊雪聽完他的話之後,反而皺起了眉:“李太太,你這是刻板印象。”
李太太有些不以為意,拿起了手上的冰皮月餅,慢慢送到嘴邊:“我沒有說錯,這月餅肯定不好吃……嗯?”
李太太的眼睛慢慢睜大。
整塊冰皮月餅拿在手裡是硬的,吃到嘴裡卻是軟的,奶黃餡像雲朵一樣在嘴中化開,好像一個不注意就會順著喉嚨滑進食道。隨著奶黃餡在嘴裡化開,奶黃餡濃濃的奶香在嘴裡彌漫開來,李太太感覺自己整個嘴裡都充滿了清甜的奶香味。
雖然這塊冰皮月餅沒有用什麼高級材料,但是評價食品的標準沒有那麼復雜。不管是用什麼材料,好吃才是王道。
李太太發現自己完全無法貶低這塊冰皮月餅的味道。在味道方面,這塊冰皮月餅根本不輸剛剛的熔巖蛋糕。
這個時候,張太太也吃完了冰皮月餅,對冰皮月餅贊不絕口:“我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月餅,這塊月餅想必很貴吧。”
徐母想了想綠豆糕的價錢,有些欲言又止:“大概……十幾塊錢一塊?”
李太太:“……”
李太太看了看周圍的人,發現這些貴婦人都在慢慢品嘗冰皮月餅,神情專注,都不聊天了,一心專注於面前的月餅。
好氣啊,李太太咬了咬牙,但是不得不服輸。它沒有用頂級黑巧,貴價冰淇淋,就做出了這種讓人驚豔的味道。這塊冰皮月餅,不管是從味道上還是從價錢上來說都贏了。
……
中秋節當天,在等待所有的客人離開之後,紀子淮鎖上了門。
自從來到白記飯館,他的作息逐漸變得正常,人也精神了很多。本來不愛和人交流的他因為做服務員,不得不和人交流,他原本有些不習慣,但是現在已經適應了。
自從來到白記飯館之後,他每天都能見到許多客人享受美食,有的是上班族,有的是小學生,有的是老年人,有的是中年人。不管他們來到這裡之前有多為了生活煩惱,在吃完白記飯館的飯菜之後,都會被撫平不好的情緒。
美食能治愈人心,整個白記飯館裡的氛圍是輕松愉快的。從他來的那天開始,他就沒有見過這裡發生爭端。即使發生吵鬧,都是為了菜品。
他剛剛離開白記飯館,走到後院,白一諾從廚房端出來了一些東西,對他說:“今天是中秋節,不如一起賞月吧。”
白一諾將月餅和茶水端到了後院的石桌上,然後招呼紀子淮坐下。
紀子淮坐在白一諾的對面,坐姿穩重。
白一諾將兩份茶水端到了紀子淮的面前:“如果吃鮮肉月餅的話,你喝這杯菊花茶。如果吃冰皮月餅的話,你就喝另一杯茶水。”
菊花茶可以降火氣,減輕鮮肉月餅油膩的口感。而另一杯茶可以幫助消化甜口的冰皮月餅。
紀子淮默默端起茶水,看了一眼底部的茶葉:“是君山銀針。”
君山銀針的外形像一根根銀針,十分好認。因為是剛剛衝泡的,君山銀針下沉之後會再上升,三起三落,十分有趣。
“沒錯。”白一諾點點頭:“它的茶香氣味清,味道醇,配冰皮月餅很好。”
“你做的冰皮月餅一點也不甜膩,不需要用茶水來解膩。”
白一諾笑了笑:“謝謝,但是如果不喝的話,就可惜了這茶。”
紀子淮吃了一口冰皮月餅之後,喝了一口君山銀針,眼睛瞬間發亮。
雖然冰皮月餅根本不甜膩,好吃得讓人根本停不下來,根本不需要茶水來解甜膩。但是君山銀針和冰皮月餅十分搭配,冰皮月餅清甜,茶水醇香,產生了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比錦上添花還讓人驚豔。
白一諾看到紀子淮一邊喝茶水一邊吃月餅,吃到頭都不抬。
她也端起了一杯君山銀針,抬頭看了看月亮。經過多日的醞釀,月亮變得越來越圓,到今天已經接近正圓。
白一諾一邊看著頭頂的月亮,一邊想心事,思念前世的家人和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