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他們來你家找過你。”電話一接通,謝教授的語速就有點快,“你那個繼母不太像正常人,你們回來後進出要小心。”
謝教授是個很內斂的人,能說出這樣的話,就說明他們兩個到他家,不僅僅隻是找過他那麼簡單。
“簡北已經把研究所裡那個和簡北一起倒賣胎牛血清的人交代出來了,就是後來分到我們實驗室的人,姓張,前年剛來實驗室的,你們沒有一起做過項目,你應該不認識。”
簡南嗯了一聲。
他知道這個人,他們在實驗室做最後調查的時候,阿蠻拍過這個人的工牌,就是資歷不夠但是坐到了謝教授以前工位上的那個人。
“他抓進去之後交代了很多事情,研究所最近也開始動蕩了。”
“去年實驗室火災的事情他也交代了,是簡北指使他放的,他當時一直在隔壁實驗室,等你出實驗室之後他遠程加熱了實驗室裡的丙烯。”
當時大家都在為那位因為腦溢血進了醫院的事焦頭爛額,沒人注意到那一天實驗室的丙烯鋼瓶下面塞了一個很小電子加熱器。
爆炸之後電子加熱器融化,火場隻找到了著火點,並沒有找到著火的原因。
“方法用的很隱蔽,頭腦也還算聰明,就隻是用錯了地方。”謝教授嘆了口氣。
簡南沒接話。
這些都是他意料之中的事,簡北是個怕事的人,事情到了這一步,他肯定什麼都交代了。
“就是他提到了一個姓李的年輕人,說這人是你的同學。”謝教授那邊有敲擊桌子的聲音,是他在思考的時候的慣常動作,“但是警方根據簡北的線索並沒有找到這個人,簡北這邊交代的證件復印件等都是假的。”
“目前警方懷疑這是簡北為了脫罪胡謅出來的人。”
“不是胡謅的。”簡南看著阿蠻,阿蠻正在教小孩子玩搏擊,旁邊的普魯斯鱷躍躍欲試,歡聲笑語,“可以讓他們去查查我舅舅的兒子。”
謝教授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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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南也安靜。
草原上夕陽西下。
遠遠的傳來阿蠻的笑罵聲,她嫌棄普魯斯鱷的手臂力量還不如他,普魯斯鱷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麼,旁邊滿頭大汗的半大孩子笑到打跌。
畫面美好的像是一幅油畫。
一個句號,隻靠網絡輿論遠遠不夠。
要徹底割斷。
“還有李珍。”簡南低頭,“簡北是個蠢的,他連胎牛血清是做什麼的都不一定能搞清楚,更不要提用食品供貨商的名義和研究所裡的人裡應外合。”
“他沒有這個智商,也沒有這個能力。”
“先查我舅舅的兒子,再查玻璃制品廠。”
“還有三十年前李卉的案子,我想作為我外婆的親人重新舉報。李珍坐過牢,她的追訴時效從後罪開始算,隻有九年,還能翻案。”
“這件事,我會聯系簡樂生。”句號漸漸的有了具體的形狀。
不留慈悲。
謝教授仍然安靜。
“檢舉親媽這件事,我不是第一次做。”簡南笑了笑,“而且這一次我也沒打算自己來。”
簡樂生既然是他爸爸,也是簡北的爸爸,就應該做一點爸爸要做的事。
他知道謝教授在猶豫什麼。
“親人這個詞,不一定是血緣。”簡南這句話,說的很慢,“我已經有很多親人了,夠了。”
十雙筷子湊不齊,但是,重要的人都在。
***
“聊好了麼?”來接他們的面包車到了,阿蠻從遠處跑過來,她怕冷,身上還套著獸醫站的軍大衣,手縮在裡面,臉上都是笑容。
她知道他如果把病情公開,她會面臨什麼,但是她不攔著。
她知道他並不喜歡看她的背影,所以她喜歡倒著走,面對著他。
明明小小的個子,明明還沒有狗重,但是她把他寵上天,他說什麼,她都點頭。
“還有一個電話。”簡南伸手,讓一身寒氣棉墩墩的阿蠻抱住他,幫她把帽子戴好,捂住她的耳朵。
冰涼冰涼的。
“現在打麼?”阿蠻鼻子也凍得紅紅的,戴著軍綠色的絨帽,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了好多。
“回招待所打。”簡南改了主意。
她冷。
但是他如果說打完再走,她會笑嘻嘻的繼續跑回去和孩子們打架。
看起來一點都不無聊,似乎也沒有委屈自己。
和過去的每一次一樣。
他是個傻子,這一路走的太急,抱她抱得太緊,所以都沒有發現,她一點都不強大。
她甚至都不太會照顧自己。
“你有夢想麼?”在面包車上,簡南把阿蠻凍的冰涼的手塞在口袋裡,兩腿夾住她的腳。
手腳都是冷的。
明明在把小孩逗得滿頭大汗,她自己卻凍得要死。
阿蠻眼睛亮晶晶:“月拋那個!”
車上還有司機,她怕把人嚇著還特意用了代稱。
普魯斯鱷看著窗外假裝自己是聾子,耳朵卻豎的跟狗一樣。
“不是這種。”簡南已經能理解阿蠻的夢想和他的夢想是有本質上的不同的,阿蠻的夢想大概就是做夢,“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以後?”
阿蠻歪著頭。
“不是以後做什麼,而是結果。”他問得很慢。
前進的方向。
阿蠻眨眨眼。
“比如生幾個孩子啊,買多少房子啊,治療多少傳染病啊或者老了以後要有個院子種種花什麼的。”普魯斯鱷急了。
“你們兩個這樣溝通真的沒問題麼?”他操心死了。
一個問題要簡南解釋十八遍,阿蠻才能聽懂。
“我能聽懂啊。”粉紅泡泡被戳破,阿蠻十分鬱悶,“隻是他每次解釋的時候表情都很好看。”
很專注,皺著眉,然後就能把一句簡單的問話解釋的越來越深刻,到最後,會變得很美。
不是普魯斯鱷這種直白的。
簡南會因為越來越深入的解釋,越想越深。
她喜歡這樣。
普魯斯鱷:“…………”
行,他不但應該聾,他還應該啞。
“回去跟你說。”阿蠻跟簡南咬耳朵,“不要讓他聽。”
她居然嬌滴滴的,很嬌羞的樣子。
簡南紅著耳朵,把阿蠻的手捂的更緊。
“以後盡量接赤道附近的案子吧。”阿蠻沒回答,他倒是有了答案,“你怕冷。”
“可是這裡牛肉好吃。”阿蠻戀戀不舍。
“天熱了再接這裡的案子。”簡南一本正經,說得好像動物傳染病會看日子傳染一樣。
“師傅。”再也沒辦法聽下去的普魯斯鱷敲車窗,“把音樂聲開大!我們兩個沒有必要承受這樣的痛苦!”
阿蠻眯著眼睛笑出聲。
將來麼。
她沒有想過。
她隻是覺得,現在很好,因為現在很好,所以將來應該也不會太差。
她找的男人,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你不打算公開病例了?”她剛才已經看出來了,接電話的時候一臉凝重,估計被吳醫生罵了。
“唔。”簡南悶在阿蠻的帽子裡,嗯了一聲。
“被打擊了?”阿蠻繼續問。
“唔。”簡南點點頭,把她抱得更緊。
“年輕人犯錯誤,被打擊,都是正常的。”阿蠻突然老氣橫秋,也不知道是背哪本書的臺詞。
她不愛看書,但是偶爾翻到一頁,總是會看到奇怪的東西,背下奇怪的話。
簡南紅著耳朵,啃了一下阿蠻的耳朵。
壞人。
戳得他那點粉紅泡泡連水汽都沒了。
“我想用你喜歡的方法。”簡南用耳語的音量。
不留後路,不再慈悲,徹底告別。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獸用疫苗,我就想說一個個人意見。。就是家貓真沒必要打狂犬疫苗。。打完貓三聯檢查過抗體之後,以後每年檢查就行了,真不用每年都打的。。
以上純粹個人意見。。
評論留言紅包包
第91章
那天晚上, 簡南從手機聯系人列表裡找到了簡樂生秘書的電話。
他從小就知道這個所謂簡樂生的號碼其實是他秘書的,簡樂生隻把自己的私人電話留給重要的人,而他, 一直不屬於重要的人。
他有李珍管著,有簡樂生的錢養著, 所以簡樂生覺得,秘書的電話就可以了。
因為這樣, 簡南從來都沒有打過這個電話, 未成年的時候沒有,成年後就更沒有。
隻是這個電話偶爾會打過來找他, 大部分時候都不是好事,尤其是這次簡北的事。
電話撥通,比陌生人還不如的父子兩個在電話兩端都是長久的沉默。
“我聽秘書說,你現在人也寧夏?”簡樂生先開了口,語氣仍然帶著長輩的威嚴, 聲音卻難掩疲憊。
“嗯。”簡南回的很短。
簡樂生也在寧夏,為了簡北的事。
“為了讓弟弟坐牢, 你也真是不遺餘力。”簡樂生冷笑了一聲, “找我什麼事?”
剛來寧夏的時候,他給簡南打了好幾個電話, 簡南一直沒接,到後來打過去直接就打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