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國前妻的老公,姓林。”阿蠻這六天調查的碩果累累,“工作是水生生物檢疫檢驗員,王建國的黑魚養殖場也在他的檢疫範圍內。”
黑魚養成後需要抽檢合格才能投放市場,尤其是王建國這樣的大型養殖場,檢疫流程是必須的。
這麼復雜狗血又刺激的關系,普魯斯鱷這樣自詡人間計算機的大腦都有點宕機。
“所以我後來就把重點放在了這位林姓檢疫員身上。”
“我跟了他三天。”阿蠻特別補充,“這三天都不是走流程。”
查到這位林姓檢疫員之後,阿蠻沒回來,就真的是在認真工作了。
“我發現他工作很忙,檢疫很多東西,會收錢,而且私下販賣廉價魚苗,王建國是他的固定客戶。”阿蠻停了下,“資料和證據我都帶回來了,在行李箱裡。”
“一個月前,他低價賣出了一批魚苗,王建國買了一大半,其他的都被周圍的小養殖戶買走了。”阿蠻終於說到重點,“我挨家挨戶都查了,發現在這幾家小養殖戶也沒有爆出EUS,但是市場的抽檢人都是這位林姓檢疫員。”
“得了EUS的黑魚還能吃麼?”她問。
她一直很好奇這件事。
“攜帶了絲囊霉菌還沒有發病的魚,你吃了也不知道。”簡南補充,“而且很多養殖場都是特供飯店的,就更不知道了。”
阿蠻:“……”
她短期內不要吃魚了。
“不過燒熟了也就殺菌了。”簡南也不知道是不是安慰她。
“我不管,我不吃了。”阿蠻搖頭。
她在實驗室看了好多潰爛的魚,她才不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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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能查到那麼多東西的……”深受打擊的普魯斯鱷關注點在其他地方,“而且王建國為什麼要和他前妻的老公關系那麼好。”
而且為什麼還那麼狗血那麼八卦。
早知道他一直查下去就好了,比看這兩人好看多了!
“這個我查了,但是可信度不知道。”阿蠻發現簡南已經徹底止住眼淚了,心情終於變得明朗。
“王建國二十年前丟棄的汙染樣本汙染過的村莊裡,有一個村莊出過人命官司。”
“當年的牲畜養殖比現在難很多,發現汙染之後,全村的牲畜都被滅殺,其中有個王姓養殖大戶自殺,那個人的名字叫做王林,他有一個兒子,當時還未成年,被親戚領養,年齡和現在這位林姓檢疫員完全對的上。”
“所以我又去查了這位檢疫員的曾用名。”
“領養他的親戚不姓林,這個姓是他成年後自己去改的,為了紀念他爸爸。”
普魯斯鱷:“……”
看似毫無關系的兩個人,其實結局已經注定。
不過就是緣起緣滅,天道輪回。
作者有話要說:啊!不用二更好開心,飽飽的存稿箱打了個嗝滿足的說道
咱們今天來說說牛肉醬吧,牛五花剁成肉糜,熱鍋冷油(這裡的油要多,油多了可以存儲時間久),放入辣椒碎、大蒜末、炒到出香味,加入牛五花肉糜、切碎的豆腐幹,切碎的茭白或者冬筍,加入豆瓣醬翻炒之後加入水,煮開,收汁前可以加入點蒜葉,不過這樣就不能放很久了,涼了以後放到罐子裡,吃面條的時候加一勺或者直接拌飯加個蛋,挺百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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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阿蠻這六天裡找到的線索幾乎拼全了整個黑魚養殖場感染EUS的全景。
那位林姓檢疫員全名叫林經緯, 今年三十六歲,當初王建國汙染全村牲畜導致他父親帶著母親自殺的時候他剛滿十六歲。十六歲已經是什麼都知道的年齡,被親戚領養後, 林經緯還去旁聽了王建國的庭審。
對於突然失去雙親、生活軌跡完全被改變的林經緯來說,王建國被判的六年刑期根本就是個笑話。但是作為普通人, 他除了內心深處不甘和仇恨的種子越埋越深之外,他沒有辦法有任何實質性的行動。
而動物傳染病肆虐導致村裡人唯一的經濟收入都被滅殺的慘狀, 讓他對動物傳染病這件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大專選擇了水產養殖專業,大專畢業後, 就在老家附近的小鎮上當起了水生生物檢疫檢驗員。
仇恨和不甘在時光裡被慢慢深埋,林經緯在小鎮上拿著每個月兩千多的微薄工資,在忙碌的生活裡,逐漸遺忘了過去的傷痛,他對水產品檢疫特別認真, 為人耐心和善,慢慢的, 在很多水產品養殖戶這裡就有了點名氣。
二十九歲那年, 他在鎮上遇到一個女人,比他大三歲, 單身帶著個六七歲的孩子。有一些悲劇的發生都是冥冥中注定的,他喜歡上了這個女人,並且和她結了婚。
那時候,他並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曾經是王建國的妻子。
三十歲那年, 他升了官,當上了小鎮檢疫員的小組長,接管了整個區縣行政區的水產品檢疫,然後,他遇到了來辦理水產品檢疫的王建國,一別十四年,他仍然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內心深處仇恨的種子開始瘋狂滋長,他在做檢疫的時候特別苛刻的針對王建國,人精一樣的王建國意識到了,私下裡找到了他,他說,他覺得他們一見如故,想要請他吃頓飯。
這本來是違規的。
但是王建國這句一見如故刺紅了林經緯的眼睛,他跟他出去吃了一頓飯,收了他一盒點心,點心盒打開,裡面是整扎的人民幣。
他一年的薪水。
王建國就這樣把錢送給了他,對他第二天仍然苛刻針對他的行為毫無怨言。
有一就有二,王建國開始經常請他吃飯,經常送他點心,聽說他家裡有個小男孩,還經常買小孩的玩具送給他。
酒席上面說的話都是掏心掏肺的,什麼他以前做了一件錯事,被關進去待了幾年;什麼出獄後世界都變了,過去很多叫他博士長博士短的人現在看到他直接裝作不認識;什麼養殖場有多難,打通市場得求人,他一個有前科的人,做這些事真的字字血淚。
林經緯知道自己不應該和王建國走的那麼近的,但是王建國訴的那些苦說的那些話太吸引他了,他聽著王建國出獄後的血淚史,心裡面的不甘一點點的探頭,又一點點的被撫平。
他開始和王建國走的越來越近。
他旁觀王建國經歷的所有困難,不插手幫忙,心安理得的拿著他給他的錢,在檢疫的時候仍然針對他。
王建國坐了一次牢,仿佛整個人都變了,他膽小怕事,他大概看出他喜歡看他狼狽,每次狼狽的時候,都會衝著他不好意思的笑,討好的笑,狗一樣。
他帶著林經緯進出魚苗市場,給他介紹外快,告訴他以他的工作販賣魚苗,生意肯定好,他還幫他介紹下家,都是能和王建國稱兄道弟勾肩搭背的關系,嘴巴很緊。
林經緯的收入,漸漸的是以前的兩倍三倍,王建國不再給他錢,但是他的錢卻賺的越來越多。
再到後來,他發現脫離了王建國,他也能賺到這樣的外快,膽子就變得越來越大。
然後,很偶然的,他發現他的妻子是王建國的前妻,他的兒子是王建國的孩子。
之前所有隱隱約約的欺負王建國把王建國踩在腳下的快|感都消失了,他穿了王建國的破鞋,他還養了他的孩子。
王建國,害死他父母的人,他卻幫他養大了孩子。
可是這個時候,他已經沒辦法把王建國從他生命中剝離了,他收了他太多的錢,他現在大部分的收入來源王建國都知道,都是王建國幫他打的掩護。
他如果要報仇,就會激怒王建國,他的工作他的收入他的生活就都會歸零。
林經緯在這樣的折磨下扭曲了,他開始暴打他娶回家的妻子,虐待她的孩子,並且要求他妻子去跟前夫要錢,他從今以後不會在養孩子上花錢,一分錢都不會給他。
要了錢,卻不允許他們父子見面。
他看著王建國開始每個月給他的孩子寄生活費,他打著他的前妻和他的兒子,他在王建國每個月給他們打錢的時候都用暴力搶走大部分的,隻給他的妻兒留僅夠活下去的錢。
小鎮上面的人都誇他是個好丈夫,妻子兒子都穿的光鮮亮麗,沒有人知道他們脫了衣服,身上全是常年被虐打的青紫。
王建國始終不知道他每天點頭哈腰的林經緯是他兒子的繼父,也不知道林經緯每天都照著三餐虐打他的親生兒子。
林經緯在這樣畸形的報復下,收獲了更多的快感。
這樣的快感會上癮。
越來越扭曲的林經緯甚至私下勾搭了王建國現在的女朋友,三十多歲的女人,王建國從風月場上帶回來的女人,風韻猶存,風|騷|見骨。
林經緯越陷越深,在報仇的路上,逐漸變得面目全非。
直到王建國的兒子長到十三歲,突然拔高了個子,眼神變得狠厲,他打他的時候,他會還手。
少年還手比成年人更可怕,他不怕弄死他這個常年虐打他和他媽媽的繼父,動手的時候好幾次用上了菜刀。
林經緯甚至在他兒子的床底下發現了一大扎鐵棍。
而他勾搭上的王建國的女朋友,最近也因為不滿王建國每月每月寄出去的生活費,讓林經緯幫忙想想辦法。
林經緯想到了一個辦法。
他在酒席上假裝喝醉,和王建國哭訴自己的老婆在外面偷|男|人,他說他老婆是慣犯,之前的婚姻偷過,甚至小孩都不是原配的。
再然後,他制造了一次偶然的機會,讓王建國和他老婆碰了面。
王建國當時臉就綠了,什麼都沒說,回去之後直接斷了他每月寄給他們的月供。
沒有了月供,王建國的兒子為了自己和媽媽的生計開始和壞孩子一起敲詐勒索別的小孩,每次敲詐到錢,林經緯都會誇他,那一天就不會主動打他。
他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原本平靜幸福的生活因為王建國的出現,早就已經分崩離析,妻子兒子都恨不得殺了他,他自己的工作也岌岌可危。
他隻是越來越深的陷到這樣的旋渦裡,眼前一片漆黑,他所有的夢想,就是想讓王建國身邊所有的人,都不要好過。
到最後,王建國的女朋友懷了他的孩子,他小心翼翼的呵護,心裡想著他也要讓王建國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把他的兒子養大。
可是王建國卻開始懷疑他前妻到底有沒有在和他的那段婚姻中出過軌,林經緯怕夜長夢多,讓王建國的女朋友拿著別的孩子的頭發去測DNA,拿到結果的王建國看起來已經死了心,再也沒糾結過這個問題,也再也沒有給他前妻匯過月供。
酒席上,喝多了的王建國跟林經緯說,他想要幹一票大的。
他們兩個被同一個女人綠過,所以他隻相信他。
利潤很大,王建國用筷子蘸著酒水在酒桌上寫了個數字,林經緯看了一眼,動心了。
錢這個東西,沒有的時候隻是想著,有了之後,就會想要越來越多。
更何況王建國之前介紹的所有生意都很靠譜,於是林經緯和王建國幹掉了那杯酒,和平時無數次那樣,他加入了。
他們並沒有想到這批比市場價低將近三分之二的入境黑魚魚苗攜帶了AI,一場暴雨之後,整個養殖場都開始出現大規模的黑魚潰瘍。
黑魚是對EUS病毒最薄弱的魚種,死亡率很高,王建國找借口開掉了養殖場裡發現黑魚問題的幾個老工人,瞞下了EUS病情,並且放開了下遊入口。
“必須把整個河域都感染上EUS,這樣我們才能逃脫。”王建國告訴林經緯,“這段時間,檢疫這邊不能露出半點風聲。”
收|受|賄|賂,走|私魚苗,檢疫防水,每一條最都足夠坐牢的林經緯沒有別的選擇,隻有同意。
所以王建國在另一個暴雨天氣,開了閘,病魚流出,在低水溫下爆發,直接感染了下遊曼村的魚塘。
曼村的老獸醫老金是王建國的同門,王建國說,他能搞的定他。
林經緯也就信了。
誰知道那個老金和王建國一起喝了幾頓酒吃了幾餐飯,回去提交了專家申請,還封了整個魚塘的下遊出口。
王建國一開始還不死心,找老獸醫哭訴,甚至說自己可以私了,曼村損失了多少,他就賠多少。
老金信了。
但是林經緯不同意。
EUS一旦控制住,查源頭就會變得很容易,那麼查他們低價購入的魚苗源頭也很容易,私了他一樣會坐牢。
唯一的出路,就是感染一整個河道。
因為牲畜傳染病害死雙親的林經緯,為了傳播傳染病,找人疏通曼村魚塘的出口,再後來,就有了阿蠻那一系列的事情。
阿蠻找到的證據鏈非常完整,尋找EUS病毒源頭的事情最終以王建國和林經緯等一幹人等收監為結局,按照檢疫局規定,林經緯所在的檢疫機構被查封,曼村的魚塘損失由該檢疫機構賠償全款,整件事情塵埃落定,阿蠻像之前做保鏢帶著戰地記者走出武裝分子包圍那樣,在業界一戰成名。
隻是這一次不是僥幸,靠的是實力。
“牛逼!”排排坐敷面膜的普魯斯鱷誇她。
一般人最多查到黑魚養殖場的魚苗出現問題為止,阿蠻卻連他們的作案動機、利益糾紛和感情瓜葛都給挖了出來。
他當初給阿蠻資料的時候,壓根沒想到居然內被阿蠻挖的那麼深。
“可是這個林經緯……”阿蠻其實是唏噓的,林經緯一開始並不是壞人。
“和王建國沾上關系,牽扯的那麼深,路都是他自己選的。”普魯斯鱷沒什麼感覺。
最初八卦的震驚之後,剩下來的人性部分,他興趣不大。
畢竟出獄後的王建國根本沒打算改過自新,他仍然在投機撈偏門,隻是正好對應的檢疫員是林經緯而已。
孽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