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傳統的龍鳳蠟燭,鳳穿牡丹盤龍戲珠,阿蠻怕弄壞了,彎著腰遠遠的看。
“好漂亮。”她感嘆。
她覺得大紅色的東西通常都賦予了神聖的定義,就像她隨身包上的那個紅色的平安。
“……你不生氣?”簡南覺得自己大概是有新的病了,他居然在討打,“我們可能會在這裡住很久。”
“可能會有人跟你開黃色玩笑。”
“熟了以後還有可能會有人問你什麼時候要孩子。”
這都是他熟悉的,很有中國特色的小村莊的善意或者八卦或者毫無隱私。
阿蠻安靜了一會。
“我做私人保鏢的時候經常需要偽裝。”她直起腰,“偶爾也會裝夫妻。”
“放心,我裝得很像。”她衝他笑笑,“我不會讓你尷尬的。”
簡南抿起了嘴。
阿蠻看起來還在忙著研究屋子,這次的注意力在窗上,她在研究這窗上的鎖夠不夠牢。
他沒說話,她也就沒開口。
簡南站了一會,重新蹲下,木著臉開著堆疊那疊快遞包裹。
這是他很喜歡做的事,把無序的東西整理成有序,可以讓他的心情平靜。
他剛到切市的時候,就靠著這些事渡過剛到異國他鄉的漫漫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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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堆疊到第二排,伸手,戳到最下面一個箱子,剛剛堆好的紙箱就全倒了,稀裡哗啦的滿地都是。
阿蠻嚇了一跳。
“他們會叫你簡太太。”簡南蹲在地上,看著阿蠻。
阿蠻:“我知道啊。”
簡南還是木著臉。
“你如果不喜歡,我會讓他們還是重新叫回阿蠻。”稱呼而已,有什麼好糾結的。
阿蠻不研究屋子了,她發現簡南不單單隻是木著臉,他連眼珠子都開始黑。
著火了?
“你……不介意麼?”簡南這句話問得很慢。
“我……要介意什麼?”阿蠻蹲在簡南面前,看著他的眼睛。
不對勁。
剛才哪句話碰到他大腦前額葉區了,他現在看起來又快要持證上崗了。
她最後一句話明明是讓他放心,明明是一句好話。
“這隻是工作,等你治好了魚,我們也不會和這些村民再有什麼交集,所以我應該介意什麼?”阿蠻覺得晚上的酒對大腦不太友好,她似乎抓住了點什麼,又似乎忽略點什麼。
“沒什麼。”簡南迅速低頭,開始收拾地上亂成一團的包裹。
阿蠻那句這隻是工作一巴掌敲了下來,他有點頭昏腦漲。
這是工作,他剛才心裡的煩躁和憤怒是哪裡來的?
因為她無所謂做不做簡太太,還是因為她說,她偶爾也會和別人假扮夫妻。
合同是一種契約。
是最最穩固最最穩定最最不會出差錯的關系,他們籤了十年,有法律效應。
這是他這段時間花了很多時間想通的事情,這是他覺得最可以判定他們兩人關系的方法。
他最安心的方法。
那麼他剛才,是怎麼回事?
“我去把床上床單換掉。”他撿起一個包裹,落荒而逃。
逃的時候撞到了地上的其他包裹,差點一個趔趄把自己平地砸出一個坑。
阿蠻還是蹲在那裡。
沒有追,也沒有問。
她有點懂,也有點不懂。
喝多了,反應遲鈍,不代表她沒感覺。
可能是這洞房花燭的裝飾讓他們兩個今天晚上都有些怪異。
阿蠻低頭,抱著膝蓋,看著滿地的包裹嘆了一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明明明明天又雙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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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留言紅包包。。
第54章
凌晨四點多, 外面仍然很黑,隔壁院子裡有公雞打鳴聲。
阿蠻睜開眼睛。
陌生的環境,偏遠的鄉村, 平民不允許持槍的國家,她的故鄉。
入目都是大紅色, 紅雙喜、紅色龍鳳被、桌上擺著紅綢布扎著的龍鳳花燭。
床上的四件套是簡南昨天晚上換的,簡南風格的黑白灰, 雙人床, 雙人枕頭,兩塊薄毯。
昨天晚上誰都沒睡好, 簡南一直在翻來覆去,她沒動,卻也一直沒閉眼。
陌生環境裡她很少會合眼,這是長期訓練的結果,但是她昨晚沒閉眼, 卻不是因為訓練結果。
簡南昨天晚上推倒的那些包裹,也推破了他們之間的那層紙。
她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關系, 卻隱約有些明白, 這個階段,他們並不適合假扮夫妻。
她對簡太太這個稱呼的感覺並不是真的隻有稱呼而已。
她昨天晚上一直裝忙, 裝不在乎,裝沒事,喝了酒裝的,演技很拙劣, 以簡南的智商,應該早就看出來了。
所以他昨天最後遞給她一個包裹,裡面是很精致的個人用洗漱用品和各種大小的毛巾。
“你現在可以不用再用一次性的用品了。”他說得很別扭,剛才發脾氣的餘韻還在。
她現在是助理,不是保鏢,不需要再經常自我訓練營造安全屋的氛圍,不需要再經常使用一次性用品湮滅自己存在的記錄。
她接過那個包裹,卻什麼都沒說。
她其實還是需要的,就算籤了十年長約,十年後呢?
她的養母蘇珊娜告訴她,她能活多久,取決於她的警惕心能存在多少年。
她的世界一直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些成語不是比喻,是真實存在的,血淋淋的,和人命有關的。
所以她一直警惕,一直自我訓練,永遠無法深眠。
這是她的生存手段。
但是她卻接過了簡南遞給她的個人用品,指尖的毛巾觸感柔軟,電動牙刷是她之前看簡南用過的牌子,她當時多看了兩眼,因為牙刷上面的花紋是五角星,她覺得很好看。
都是她喜歡的,簡南挑的時候很用心。
所以她用了,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用了非一次用品。
然後失眠。
簡南是三點多睡著的,他睡姿向來不錯,很安靜,仰面躺著嘴巴半張,皮膚白皙到在黑暗中仍然能看得到微弱的反光。
阿蠻翻了個身,看著簡南的側臉。
她其實從來沒有和委託人睡過同一張床,她接的工作基本都是短期的,就算要假扮夫妻,那也是住在酒店裡,她坐著警戒,委託人安心睡覺。
長期的,超過一個月的委託,她隻接過簡南的。
為了表示自己很專業,她從來沒有慌亂過,包括簡南在切市把床拆了,把整個房間都做成了一張床。
第一個晚上,她就是這樣盯著他的側臉,盯了一個晚上。
他沒同理心,卻很任性的無法接受他躺著她坐著,所以折騰出了這樣的方法,卻並沒有考慮到他們兩個之間的男女之別。
阿蠻有男女之別。
像每個獨立很早的女孩子一樣,她學的拳腳功夫首先是為了自保,然後才是為了保人。
一對一的委託,委託人是個異性的時候,她會非常注意雙方的肢體接觸是否帶著別的色彩,她是為了保護人,她的委託費並不包括提供別的服務,合同裡面寫的很清楚,一旦發現,對方需要支付雙倍違約金。
隻是大部分時候,為了專業,為了不讓委託人尷尬,她對正常的肢體接觸都面無表情。
而對於特殊的簡南,她一開始並沒有把他當成成年男人。
但是睡在一起,就很難忽略一些事情,尤其切市常年溫度都很高,晚上睡覺的時候,褲子都不厚。
簡南已經非常注意,睡姿一直很安靜,但是總難保睡著了之後,凌晨的時候。
所以她知道了,他到底是個健康的成年男人。
阿蠻在黑暗中眨了眨眼。
十六歲獨立以後,她一直都有三個願望。
第一個願望,是賺很多很多的錢。
第二個願望,是希望能找到當年把她賣掉的親生父母,找一個人去告訴他們,他們當年賣掉的那個女兒現在很有錢,她想要認回他們,但是前提是得要知道當年是誰出的主意把她賣掉的。
她沒安好心,狼多肉少,人性貪婪,她想看看把自己賣掉的那幾個人,最後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第三個願望,等這一切都做完之後,她想像蘇珊娜一樣,周遊世界,帥哥月拋。
帥哥月拋,曾經是她希望的,自己最終的歸宿。
紙醉金迷,物欲橫流,很適合孤兒,無牽無掛無親無故。
可她卻在小金庫基本成型,回到中國來到雲南之後,和這家伙籤了十年長約。
阿蠻在黑暗中,很輕的罵了一句:“媽的。”
簡南轉身,和她面對面。
雙人床,新房用的,做的尺寸並不大,翻了個身,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會超過五十釐米。
他睜著眼,沒睡著。
她剛才盯他盯了那麼久,想了那麼多她以前很少會去深想的事,他居然都是醒著的。
蔫壞。
“媽的。”阿蠻大聲了一點,沒頭沒腦的又罵了一句。
簡南沒說話,屋裡黑漆漆的,阿蠻隻能大概看到簡南的眼睛是睜著的,嘴巴是抿著的。
“要不要起床?”兩人這樣側躺著對視很蠢,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就更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