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顏六色的光帶在水底流竄而過。
湖裏的錦鯉不知道?哪來的熒光,在湖底模模糊糊、影影綽綽。而後?魚群隨著撒落的魚餌遊動,越靠近水面越鮮豔濃烈,從淩亂到整齊劃一,湊成各式各樣的圖形,拼出一個字形:
[生日快樂。]
波光粼粼的湖面被魚群驚起一道?道?紋路,五光十色,奇特又夢幻。
“這些光束是魚?”
“好?像還有河燈,水底下有人。不過那些發光的珊瑚和水草是怎麽做到的?看著像是真的。”
“真是好?大的手筆,活物可沒那麽好?訓練,無人機拼字隻要編個代碼,這玩意兒——怕是要籌備一個月。”
沈姒隱約能聽到幾句周圍的議論聲,心尖輕輕一顫。
“你也太?會?了吧,”她趴在圍欄上,並不掩飾自己的驚喜,輕笑了聲,“這又是誰給你出的主意?”
齊晟也沒急著回答她,無聲地?勾了下唇,意態輕慢,不太?走心。
他看了她幾秒,忽然道?,“沈姒,擡頭?。”
“嗯?”沈姒奇怪地?看了眼他。
“我還有東西送給你。”齊晟眸色沉靜地?看著她,重複了遍,“擡頭?。”
沈姒有些好?奇,順著他的話仰了下脖頸,朝夜幕中望過去?。
她以為?會?有煙火,結果不是。
是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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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擡頭?的一瞬間,夜幕仿佛關掉了暫停鍵,一道?道?流星劃過,就?如流瀉的銀光,粲然如晝,比火樹銀花的煙火盛宴更驚心動魄。
沈姒沒忍住“我靠”了一下。
如果是煙花盛宴,不足以讓她動容,畢竟年年都有,實在沒什麽稀奇。而且日本的四尺玉、甚至悉尼倫敦迪拜的煙花秀,她什麽沒見過?
她實在沒想到會?是一場流星雨。
夜幕中白?光陣陣,再現了璀璨恆星的一瞬隕滅,恍若遠古的星辰穿過漫長的億萬光年,輝煌、絢爛,留下一剎那的永恆,與他和她相遇。
太?震撼了!
“太?漂亮了!”沈姒其實很想矜持一下,但實在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歡,忍不住驚嘆到,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怎麽知道?今天有流星雨?”
“人造的。”齊晟輕笑。
他牽了下她的手,牢牢攥住,嗓音沉了沉,“本來在海島就?想送給你,可惜你睡著了,沒來得及。”
利用微型衛星,發射後?在空中投放金屬球,就?可以制造流星雨。
人造流星雨。
拿錢砸出來的天文浪漫。
周遭是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嘆聲。
“這是流星雨?這是流錢雨吧。”周子衿戳了戳許昭意的手肘,“我在敘利亞都沒受過這麽重的傷。”
“淡定,天大地?大壽星最大,”許昭意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應該有當好?一個合格背景板的自覺。”
“單方面宣布這是今日最佳,這是我收到的最驚喜的禮物。”沈姒擡手捂了捂心口,心底已經“嗚嗚嗚嗚嗚”了好?半天,“我是不是應該許個願?”
“許什麽?”齊晟嗓音低低地?淡嗤了聲,不以為?意,“流星都是我讓人造的,你求它還不如求我。”
他的眸色沉降下來,“不過今晚,先讓我求你一次,姒姒。”
“求我幹什麽?”沈姒沒跟上他跳脫的思路,偏過頭?來看向他。
剛一轉頭?,她整個人釘在了原地?。
齊晟在她面前,單膝跪了下來,挑開了一個黑色方盒,“沈姒,給個機會?,嫁給我好?嗎?”
盒子裏一道?流光溢彩。
鉑金的戒託之上,銀白?色的小鑽石環繞了一圈,中心簇擁著一枚50克拉左右的八角切割鑽石,火彩在光線下十分奇特,有酒紅色的光暈,像一朵含苞待放、嬌豔欲滴的玫瑰。
是第四枚戒指。
沈姒大腦轟地?一聲。
“原石很久之前就?尋到了,不過戒指是在溫泉之後?定做的,怕你跟我怄氣?,想不出來拿什麽哄你,索性做成戒指。”齊晟墨黑的眼深邃似海,格外沉靜,“它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姒風吻玫瑰,沈姒的姒。”
姒風吻玫瑰。
也許愛就?像風吹過玫瑰,在三尺心房留下不滅的浪漫和溫柔。
“你——”沈姒怔怔地?看著他,失聲了一樣,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我這個人有點混,以前還幹過不少不顧你意願的事,對你來說?,我可能不是最好?的選擇,甚至算不上良配,”齊晟漆黑的眼瞬也不瞬地?攫住她,“但是我願意為?你改變。”
他的嗓音低啞又沉緩,“我不能保證一夕改變自己的行事作風,但我能保證,對你,永遠是另一標準。”
山色如娥,溫風如酒。
潋滟的燈火折入齊晟漆黑的眼底,沉冷,明亮,有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你永遠是我的例外,沈姒。”
沈姒怔了好?一會?兒。
她其實有點反應不過來,本來是料到他要求婚,結果他不像,等她以為?今晚走到尾聲時,又收到了預期之外的東西,一時之間反倒不知說?什麽。
良久,她平靜地?看著他,沒說?好?不好?,隻磨出幾個字來:
“再說?一遍。”
出乎意料的反應讓齊晟措手不及。
沈姒的反應太?反常了,沒拒絕,也沒接受,反倒讓他再說?一遍。
雖然理解不了,但今天他向她求婚,沈姒說?什麽他就?肯做什麽。齊晟當真把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嗓音很勾耳,低得讓人心口一顫。
然而這次沈姒直接沉默了。
她想拒絕?
齊晟微蹙了下眉,沉冷的視線落在她身?上,自下而上一掠。他忽然起身?,一手取了戒指,一手拽過她的手,直接將那枚戒指往她無名指上戴。
動作簡單又粗暴。
戒指盒“骨碌碌”地?滾落在腳邊。
“你幹嘛?”沈姒詫異地?看著他,反應過來不幹了,“你先把我手給撒開,朋友,我同意了嗎,你就?戴?”
她掙了下手,抽不出來。
“你收了我三枚戒指了,沈姒,現在想賴?”齊晟掀了掀眼皮,眼似刀刃,視線落在她身?上,陰沉又冷戾,“能嫁就?嫁,嫁不了我不介意強娶。”
沈姒真是驚了。
“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我們還沒結婚你就?原形畢露了,”她擡手砸了砸他的肩膀,沒好?氣?道?,“你剛剛不還說?為?我改變嗎?變哪兒了?”
“強迫你之前,給你提供一個心甘情願的機會?。”齊晟言簡意赅。
“……你這是強盜邏輯吧,齊晟,”沈姒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他,“你連求婚都不能多?一點耐心?”
“你肯嫁給我,我才有耐心。”齊晟定定地?看著她,目標始終明確。
沈姒轉了轉指尖的戒指,氣?息很輕地?“嗯”了一聲。
“答應了?”齊晟攥著她的手輕輕一捏,低聲確認。
沈姒答非所問,半嗔半怪地?責備了一句,“你不是訂了三枚戒指了嗎?已經花了好?多?錢,怎麽還買?”
“看到了就?沒有驚喜了,多?沒意思?錢花在你身?上就?值得,”齊晟輕笑,“我隻是想告訴你,沈姒,”
他低冷的嗓音似誘似引,“我曾經的心意和現在的喜歡,都屬於你。”
盡管不想承認,沈姒的心跳還是不可抑制地?活蹦亂跳起來。
她埋進他懷裏,伸手抱住了他,“你這人真的好?犯規。”
當初因誤會?從生日結束,今天又從生日重新開始。
也許,這也算善始善終。
宴廳的舞會?剛剛開場。
二樓樂團的一段小提琴獨奏之後?,優美徐緩的舞曲飄了出來。燈火璀璨的宴廳內,華服的男男女女推杯換盞,衣香鬢影間觥籌交錯。
浮光聲色,不過如此。
圓桌上擺著空運過來的玫瑰,嬌豔欲滴,還掛著露水。沈姒伸手折了一支,別在鬢角,濃烈的紅色襯得清豔的一張臉越發嫵媚。
“你是不是還欠我一支舞?”她突然說?了一句。
好?久之前,她在公館外等了他很久,他沒有來。
雖然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可她到底有些不甘。
齊晟輕輕一哂,飲下巖石杯的烈酒,朝她伸手,“賞臉嗎?”
標準的邀舞姿勢。
冰塊在殘餘的烈酒中相撞,琥珀色的酒液在巖石杯中浮蕩。
“看你這麽堅持,”沈姒看著他,眸底潋滟著動人的光芒。她拖長了點尾音,盈盈一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她將手輕搭在了他的手心。
今夜愛意洶湧,浮光聲色下鐘酒盈杯,你折一枝玫瑰別在鬢角,在舞池中裙曳香暗,我牽你的手,同你飲下此刻盛大的祝福。
遇見你,是限定心動。
也獨你,配得上明目張膽的偏愛、至死不渝的浪漫,還有獨一無二的溫柔。
我從黎明前打撈出一盞將息的螢火,迎著疾風驟雨,踏過荊棘沙礫,孑然一身?,奔波於茫茫人海之中。遍尋世間多?少年,驀然回首:
撥開深雲濃霧,你便?是光。
此刻金光勾雲邊,映亮四方清曉、山川懷抱,仿佛望斷一生晦朔春秋:春時露、夏鳴蟬、秋葉紅、冬初雪,朝霞暮靄平鋪萬裏,春花秋葉流落晴川。
在這千紅葳蕤、萬豔旖旎的紅塵世間,我隻皈依於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