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若也想走,被沈姒攔下了。
沈姒上下打量了眼她,輕笑,“原來陰溝裏不止有老鼠,還有你。”
可能是沒有第三人在,顏若懶得跟她虛與委蛇,也是一笑,“你自己同時跟幾個有錢有勢的男人接觸,被人誤會了也不奇怪吧?”
“剛剛那男的想接觸的是誰,你比我清楚,禍水東引玩得不虧心嗎?”沈姒氣定神閑地看著她,聲音冷淡,“我倒是一直想問,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這麽記恨我?”
她看著顏若,“以前我不認識你,你拿了一堆碎瓷片找茬,我們沒碰上面,我也沒尋根究底;那現在呢?”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顏若撇開了視線,想要繞開沈姒。
她眼底的情緒被沈姒盡收眼底。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敵視,隻有一種可能,就是利益牽扯。”
沈姒盯著她的雙眼,不緊不慢地靠近她,勾了下唇,“我有時候真的懷疑,你是不是怕我跟你搶什麽啊,我的妹妹?”
“你跟誰叫妹妹?”顏若臉色微變。
其實如果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關系,顏若不可能吃飽了撐的,三番五次跟她過不去。律師把調查結果送到她面前時,她心裏已經有猜測,但她之前喊停了,不再繼續調查。
因為她根本不想求證。
調查報告裏除了顏家原夫人林姝丹,這一家人都挺讓人作嘔,而且沒說林姝丹有女兒,萬一查到最後,發現她跟顏若是什麽親姐妹,太惡心了。
再說這麽多年,從沒所謂的“家人”來找過她,就像她跟許昭意聊過的,她不想去了解對方所謂的難言之隱,也不想跟這家人攀上關系。
她現在不過隨便詐了顏若一句,就基本有數了。
“看來你們明星的表情管理課你沒學到位,顏若。”沈姒纖眉輕輕一挑,“一個稱呼而已,你就這麽怕?難不成,我真是你姐姐,你家遺産有我一份兒?”
Advertisement
“你電視劇看多了吧?別癡心妄想了,”顏若掐了下掌心,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你家裏人這麽多年都沒找過你,你還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嗎?你不會真的在幻想他們很歡迎你嗎?”
“你以為我在乎嗎?”沈姒冷聲道。
除了血緣沒有任何聯系的家庭,對她而言,並沒有那麽重要。尤其是她的養父母待她不薄,而她的親生父母,在過去二十幾年從未露過面,基本等同於可有可無的陌生人,她真生不出多少感情。
至於顏若可能擔心的財産問題,更不值得她下功夫。
她要是想發財想瘋了,還認什麽親?直接對齊晟千依百順,哄他高興好了,畢竟求齊晟比什麽都來錢快。
“也對,”顏若笑了,“你這幾年混的風生水起,原是別人高攀不起。
可你最好別忘了,你今天高高在上,不過是仗著這張臉罷了。”
“你想說什麽?”沈姒擡了擡眼。
“我隻是有點擔心啊,你現在說著不在意,可萬一哪天齊家那位厭倦了你,你又開始覬覦現在看不上的東西怎麽辦?”顏若聲音溫溫柔柔的,“畢竟年輕漂亮的女人太多了,你說他看到我這張和你相似的臉,會不會嫌你老啊?”
沈姒聽笑了,總覺得她不可理喻,眸色一寸一寸冷了下來。
“你真看得起自己。”
“難道不是嗎?”顏若以為戳到了她痛處,用著溫軟的聲音,又在火上潑了一桶油,“既然你是靠睡出來的,就別在意別人考慮同樣的手段了吧?”
啪——
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把顏若整個人都扇懵了。
“沈姒你瘋了?”顏若捂著面頰,一臉震驚地看著她。遲鈍了兩秒後,她的聲音直接拔高了一個調,氣得肩膀都在抖,“你敢打我?”
“打你就打你,還用挑日子嗎?”沈姒面上的笑容很輕地浮了一下。
顏若反手就要扇回去,結果被沈姒鉗制住手腕狠狠一扭。
“心太髒就藏得好一點,你要是能裝一輩子和氣,我也不能怎麽著你。不過麻煩你把嘴巴放幹淨點兒。”
沈姒看著她,眸光早已冷透,“平時我不跟你計較,是因為我一點都不想跟你扯上關系,但你再來招惹我,我不介意花時間教訓教訓你。”
她的聲音清泠,音量不高,但在空蕩蕩的洗手間裏格外的清晰。
“你代言的頂奢首席執行師西蒙是我關系很好的一個朋友,國內主流五大刊的主編有我高中同學,你想拿下的電影《青衣》原型是我師父,後續還得繼續來我這兒被指點呢。我要是想給你添堵,從來不是什麽麻煩事兒。”
“你威脅我?”顏若這下不能舒心了。
“當然是威脅你,”沈姒含譏帶俏地笑了一聲,甩開顏若的手,面無表情地看著顏若一個趔趄,“難道你這種人,也值得我好言好語相勸嗎?”
水晶吊燈的光線明亮,在鏡子裏一折,照得整個洗手間內外通明。
“你就這麽自信,他一直喜歡你,”顏若認清了自己在動手這方面毫無優勢的事實,視線落在她身上,是嫉恨和厭惡,“你真覺得自己一輩子沒有落魄的時候?”
“你擔心得是挺有道理的,我確實不能保證齊晟一輩子喜歡我,”沈姒拿起架子上的毛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不過我告訴你,顏若,就算我再落魄,也輪不到你來欺負。”
她用一種同樣溫溫柔柔的語氣說:
“最不濟,我今晚就真把你的話坐實了。在齊晟厭倦我之前,我直接求他,讓你查無此人,是不是更利索?”
沒興趣再看顏若的反應,沈姒踩著細高跟,咔噠咔噠地走遠了。
長廊的光線昏昧,色彩明暗自然過度,黑與白在金屬裝飾品間碰撞,有一種格外獨特的質感。盡頭的窗口大開,風吹過來,有入夜後的微涼、初夏掀起的濕熱,還有不知名的花香。
沈姒纖細的手搭在頸後,一邊揉著一邊往包廂走,忽然站住了。
“齊晟?”
對面齊晟背立著昏光,颀長勁瘦的身影被複古壁燈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一直到她腳下。
齊晟剛過來,見到她也不怎麽意外,視線在她身上一掠,“過來。”
音色不明朗,他渾身湧動著倦懶的感覺。
沈姒在他的注視下走過去,“你怎麽直接過來了,不是說好我去找你嗎?”
“兩個小時。”齊晟的視線在她身上一掠,言簡意赅。
沈姒怔了下,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她讓他等的時間。她哦了一聲,莫名有點兒想笑,“我沒太注意。”
她今晚的心思全被攪和完了,根本沒注意時間。先是被賀家那個糾纏,又被顏若惡心了一頓,前面那個趙東陽求爺爺告奶奶似的讓她別樹敵,她也到此為止了;後面那個才剛處理完。
“我去打聲招呼,這就走。”
估摸著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沈姒打算直接回去拎包走人。
但她的視線落在齊晟身上,腦補了下別人見到他的反應,怎麽想都覺得不妥。
怕他跟過來,她輕咳了聲,把“你就別過去了吧”換的委婉了點兒,暗示他:
“三哥,你等我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嗯?”
“你太引人注目了,我不放心,”沈姒一本正經地看著他,瞎扯著理由,“萬一哪個女的勾搭你呢?”
不太走心的奉承。
齊晟嗓音沉沉地低嗤了聲,知道她這話是敷衍自己,不過從她口中說出來,聽著順耳,他也沒計較。
結果沈姒沒走出幾步,又掉過頭來,直勾勾地盯著他,欲言又止。
“又怎麽了?”齊晟掀了掀眼皮。
沈姒觀察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開口,“我覺得吧,你站在這兒好像也有點明顯。”
齊晟看著她,微妙地彎了下唇角,特好脾氣地問她:
“那你想?”
沈姒看他面色平靜,膽子也大起來,折身朝他走過來,一手扯著齊晟袖口,一手指著樓梯中間的平臺,“要不你下去吧?你去哪兒等我。”
齊晟微眯了下眼。
他掐著沈姒的後頸,跟拎小雞崽兒似的,一把拖近了距離,低沉的嗓音裏透著點不爽和不耐煩,“跟我在一起,你很見不得人嗎,沈姒?”
“沒沒沒,我沒這意思,”沈姒反過手拍他的手腕,“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那你跟我玩什麽偷情戲碼?”齊晟漆黑的眼凝視著她,眸底暗色沉降。
“我那不是怕人多口雜嘛,”沈姒掙了掙,“你現在過去,用不了一個晚上,這些人能傳出八百個版本,估計最後不是說我被你包養,就是傳我是關系戶皇族。我就想圖一清淨。”
“包養?”
齊晟挑了下眉,鎖著她的肩膀,砰的一下將人按在了牆壁上。
“你見過哪個金主會等人?”
凜冽的氣息壓了下來,有點像大雪後的冷杉,帶了點烈性,一寸一寸地淩遲著她的知覺,侵略感極重。
沈姒整個人磕上了冰涼的牆壁,隔著旗袍起了點戰慄,有一點兒懵。
長廊裏的昏光如碎掉的暮靄,醞釀著微妙而曖昧的氛圍,節節攀升。齊晟一手掐住她的纖細的頸,一手攏著她的旗袍下擺向上,低頭靠近她:
“這才像包養關系。”
他的嗓音又低又啞,像是在煙酒裏浸泡過一樣,顆粒感分明。
沈姒耳根一熱。
她面頰上的薄紅向耳根燒了起來,燒得耳垂發麻,沒好氣地推了推他,“你能不能正經點兒?別動手動腳。”
他這人,有時候真不在意場合,也不怕被人瞧了去。
會所的私密性不錯,二樓長廊裏偶爾會有侍應生經過,其實沒多少人走動。但萬一有人路過,這情景實在微妙,怎麽看都像是帶顏色的現場直播。
太他媽讓人浮想聯翩了。
難以言說的暗癮在翻湧,但這地點確實不怎麽對。齊晟低眸,看她薄瘦的脊背僵硬得筆直,有一點兒呆呆的,一動不敢動,不由覺得好笑。
他緩慢地直起了身,“還不走?”
覆蓋在沈姒周身的冷冽氣息和獨屬於他的壓迫感,在一瞬間消散。
沈姒怔怔地看著他,眨了下眼。
齊晟掐著沈姒的手上挪,捏了捏她的臉頰,“真想在這兒?”
沈姒一把推開了他,耳垂一陣麻酥酥的癢,低著聲斥了句,“閉嘴吧你。”
太過專注,沒人注意到暗處的鏡頭,無聲無息地拍下了幾個畫面。
第44章 晨昏旖旎 誘哄
沈姒落荒而逃。
齊晟的視線落在她的背影上, 輕輕一哂,接下了震動了幾秒的電話。
“有事?”他嗓音微沉。
交談不過兩三句,長廊裏再次響起高跟鞋的聲音。
淡淡的香水氣息彌漫過來, 有個女人從長廊盡頭走來, 沒什麽不同尋常,他連眼皮都沒掀一下, 誰知對方走到他身側,腳下忽然一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