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昭意:中途離場會不會不太好啊?等你晚上回來也行。]
[沒事,這種場合沒人關注我。]
沈姒還在發消息,察覺到周圍又靜了一點,才後知後覺地擡眸。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衆目睽睽下走過來,她太陽穴突突地跳了跳。
齊晟就這麽坐到了她左手邊。
他是不是有毛病?
沈姒一見到他,幾乎是從座位上彈起來的,避之不及。
齊晟掀了掀眼皮,“坐下。”
沈姒冷笑了聲,“做夢。”
一晚上兩次成為全場焦點,沈姒懷疑明天自己就在業內八卦榜上有名。
齊晟打量了她幾秒,視線落在她手裏未來得及收的名片上,眼底一片漆黑,懶聲問道,“你還在實習?”
沈姒本來要走了,因為他一句話,猛地扭過頭來,“你什麽意思?”
“現在還沒什麽意思。”齊晟笑了一聲,又低又輕,從嗓子裏蕩出來。
沈姒覺得他就是在威脅她。
一個金融圈裏點石成金的財神爺,在峰會威脅女實習生,簡直有病。
不過跟她想的不一樣。
齊晟修長的手指撥了撥腕間的佛珠,語氣沉緩,“醫學檢測更需要的是定量分析,影像AI容易走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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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
話題轉得太快,沈姒怔了下。
問完的瞬間,沈姒基本就反應過來了——他說的是她剛關注到的數字醫療公司,新開發的影像AI系統。
齊晟意態輕慢,但一針見血,“你關注的鷹圖系統,目前的算法技術拿不到醫院需求的結果,就算投入應用,也需要醫院花大量時間複查。”
“找醫學團隊跟進呢?”沈姒到底聽進去了,眉尖輕蹙,“紅楓投入了幾個億,難道不夠改善算法技術?”
“一個項目隻靠錢和技術還不夠。”齊晟輕哂,“AI醫學關注的是臨床需求,近幾年外部市場份額和綜證監管政策都有影響,不是所有選手都是從零開始的,所以賭選手不如賭賽道,”
他睨著她,“鷹圖根基太淺,對標公司也多,不適合你跟進。”
沈姒覺得他說得似乎有道理,琢磨得出神,渾然不覺齊晟朝她靠近了點,嗓音也低低地纏上來。
“姒姒,紅楓不行,你跟我吧。”
他的嗓音又低又沉,勾得人耳尖發麻,一陣陣地發燙。
“……”
酥麻癢意順著耳尖一路蔓延,沈姒向後仰了下,像是被他的話燙到。
但她看著他,並沒有往日的羞惱。
會場內的冷光折入她的眼眸,模糊了情緒。沉默了將近半分鐘,沈姒冷淡地轉身,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齊晟微蹙了下眉。
冬夜沉寂而冷清,夜色深濃,隻有在靠近朗月的位置才是一片幽藍。
明公館外依舊燈火通明,映得四周如晝,重重枯枝樹影蕭條,融入墨黑的夜色中,噴泉水池裏立著素白的天使雕像,有一條條錦鯉躍出水面。
沈姒踩著十二公分的高跟鞋,腳下依然生了風,片刻都不想待下去。但剛跑出了會場,她就被齊晟鎖牢了手肘,一把扯了過去。
“姒姒。”
沈姒低眸,纖長的睫毛在眼睑下鋪開一片淡淡的陰影,“你松手。”
她低頭掰他握著自己的手。
齊晟攥住她的手力道大的驚人,任她什麽反應,都紋絲不動。
“有意思嗎?你覺得有意思嗎!”沈姒掙了幾下都沒成功,呼吸平複不下去,情緒也是,“我們分手了,分手了,齊晟,你能不能別來折磨我了?”
“分手?”齊晟虛眯了下眼,“我什麽時候答應過你分手?”
沈姒聞言,面上瞬間沒了笑意。
“你不答應?”她氣笑了,話也不好聽了,“我看你就是有病齊晟!嫌分手不好聽是吧?那你被我甩了,我就是要甩了你,聽懂了嗎?”
下一秒,沈姒反手掠他的喉嚨。
力道未中便成空,齊晟反應得太快了。她順勢鎖他的肩膀,提起膝蓋上擊,隻是手才剛搭上他的關節,就被他別住,他一手點住她的膝蓋,一手扣住她肩膀稍稍一扭,便卸了力。
他媽的。
時間一長她都快忘了,她的格鬥術也是齊晟教的,這招對他不管用。
不等沈姒再折騰出什麽花樣,齊晟一手扶住她後背,俯身而下,稍一用力將她整個人扛了起來,話都懶得說,直接往停車場走去。
“……”
沈姒小腦袋上打了一串問號,彙聚成一個巨大的感嘆號。
“齊晟你還講不講理?你是人販子嗎?你放手,放手!”
她連踢帶咬,毫無形象。
大概是她掙得太拼命,他怕摔著她,下臺階時才將她放了下來。
一路直接到了明公館外的車庫。
好不容易跳下來,但一路掙紮都沒掙脫,沈姒真有點服氣了。
軟的硬的,居然都沒用。
眼見今晚要成定局了,沈姒順勢蹲在了地上,“我腳崴了,疼。”
“腳崴了?”齊晟耐性被她磨得快沒了,漫不經心地垂眼看她,眼神卻陰冷,起了點兇性,“你是想讓我抱你走,還是打暈你再走?”
這他媽說的是人話嗎?
“如果你今晚是特意來羞辱我的,恭喜你成功了。”沈姒煩得沒邊了,“滿意了嗎?盡興了嗎?算我求求你了行不行,我可以走了嗎?”
“盡興?”齊晟視線下撤三分,低笑了聲,輕佻到冒犯,“這算什麽盡興?從前在你身上才叫盡興。”
沈姒成功被他這句話惹毛了,起身時,擡手一巴掌揮了過去。
這一巴掌沒落到他臉上。
她被他箍住手腕往上一壓,牢牢按在頭頂,後背磕上冰冷的牆。
齊晟睨著她,氣息沉沉,“沈姒,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挺有本事?”
“能讓您追到美國,為我東奔西跑一整天,今天還眼巴巴地追過來,我好像確實稱得上有本事。”
沈姒被他刺激得不輕,平時維持的柔弱乖順全沒了,眼尾微微上挑,媚眼如絲的樣子像個妖精。
她冷笑,“你要是不想跟我分,行啊,明天我就領個小白臉回家。”
“沈姒我告訴你,少說這些,”齊晟舔了下牙齒,掐住她的脖頸,面色陰鸷得駭人,“你既然敢走,就該走得遠遠的,別落在我手裏。”
“你還想怎麽樣?還想我怎樣!”沈姒微紅著眼,眸底氤氲了一層霧氣,“你把我當什麽了?我當時是應該跪下來求你別跟陶家訂婚,還是應該恬不知恥地繼續留在你身邊?”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我是你什麽人啊,憑什麽不能走?”
啪嗒一下,眼淚掉了下來。
齊晟微微蹙眉,下意識地松了手勁,面色不耐,但語氣分明溫和了點,“你哭什麽?”
沈姒本來還想說什麽的,餘光突然瞥到了一個身影。
許昭意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
大約許昭意看不下去,居然抄起了一根鋼管,平靜地過來了。
我操。
她這小姐妹還真……莽。
沈姒想象了下即將無法收場的局面,眉心都在跳,滿腦子都是怎麽脫身。
“你都要跟別人訂婚了,還來找我做什麽嗎?”她哽咽了下,聲音越來越低,“你憑什麽這麽對我?”
齊晟似乎從來見不得她哭,想跟她解釋,“我根本沒有——”
話未說完,就被沈姒掙脫。而後齊晟頸上微痛,被她劃了一道。
沈姒出手太快了。
他一瞬間的遲疑就足夠她得手了。
還沒人反應過來她是怎麽摘了發簪劃傷了齊晟,她已經摸了齊晟的車鑰匙,拽上許昭意上了車。
許昭意本來差點手起棍落,結果被這突如其來的反轉給鎮住了。
“欸,”她手裏的棍子都沒撂,腕上一緊,被沈姒拽著趔趔趄趄上了副駕駛,“什麽情況?”
“好樣的。”齊晟眸底攏了一層沉鬱的戾氣,臉色難看至極,“長本事了。”
他氣笑了。
“承您教得好。”沈姒輕嘲。
她輕輕懶懶地勾唇,眉生窈窕,眼波流俏,聲音裏勾著一點若有似無的譏俏。她腳下一踩,車子離弦,銀灰色的Sesto Elemento滑了出去。
第22章 春水煎茶 膽兒這麽小,你不該招惹我。……
車子一路疾馳, 駛出了幾條街。
霓虹掠過巨大的廣告牌,黃浦江上的遊輪燈火通明,來往車流交彙在一起, 燈紅酒綠的十裏洋場, 滬上的商圈夜景銷融了金錢的味道,絢爛到迷幻。
冷風灌進來, 遊走在車內。
車子駛出明公館附近區域,進入公路, 才不得不減緩了速度。
許昭意莫名加入“逃亡路”,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她忍不住問了一句, “不是,剛剛在車庫, 你拉著我跑什麽啊?”
她抱著一根打人未遂的鋼管,露出一種“我當時害怕極了”的表情。
奇跡昭昭試圖行兇,
閃耀姒姒在線跑路。
“我就是有點緊張。”沈姒尋找能停車的位置, 心跳根本平複不下來,“光想著跑了, 做什麽都沒過腦子。”
她才真是害怕極了!
以前她玩過這出, 不過沒成功, 被齊晟按在車裏, 付出了一筆異常高昂的代價, 痛楚和快意翻來覆去地上湧, 他要她的命, 整整一宿,生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