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姒很討厭被齊晟掌控的感覺。
就像是現在,明明他人不在這裏,依舊能把手伸到她面前來。
趙東陽臉上有點掛不住了。他還真沒被人指著鼻子罵過,換個人早就發作了,隻不過礙著齊晟,他也不敢為難她。
他忍了又忍,才把平日裏那些渾話壓了下去,低頭撥了個號碼,“沈小姐何必生氣呢?我又沒為難你的意思。你要是急著走,打個電話知會一聲總可以吧?”
沈姒煩了,哪兒還有什麽好脾氣,冷冷地笑了聲,“我知會你大爺吶!”
剛遞過來的手機被沈姒擡手打落了,得到示意的保鏢踏前一步想要阻攔,結果還沒碰到沈姒的肩膀,就被女人修長的手指扣住,鎖肩、抓腕,隔著椅子來了個漂亮的垂直摔擊。
緊接著保鏢的骨頭劇烈疼痛起來,捂著腹部,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厚實的椅子和香檳酒塔嘩地散開。
滿地狼籍。
“我操。”趙東陽嘶地後退了半步。
聽說過這妞兒性子比較烈,但也沒人說她路數這麽野啊!
“給個交代是吧?”沈姒擡起眼來,纖麗的眼眸幽幽地望著趙東陽,細細柔柔地說,“滾遠點,聽懂了嗎?”
矮幾上放置著醒酒的冰桶,打落的手機就浸泡在裏面,屏幕一亮,電話已然接通。隻是她的聲音是從身後不遠處飄出來,清晰地回蕩在房間裏。
距離聽著似乎很近。
沈姒微蹙了下眉,驀地轉過身來,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狹長陰冷的眼。
齊晟就站在她身後,咫尺之間。
他勁瘦的手腕壓在門框上,轉了下掌心的手機,淡淡地垂眼看她,漆黑利落的碎發遮住了一雙狹長的眼,也遮去了不分明的情緒。居高臨下的角度,威勢不著痕跡地侵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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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讓人生出一種心驚肉跳的錯覺來。
“大半個月沒見,脾氣見長,” 齊晟勾了下唇,壓下來的嗓音低冷而寡淡,“怎麽,還在跟我置氣?”
沈姒直勾勾地看了他幾秒,恍神時清亮的瞳仁有些散,帶著一點不知所措的茫然。她剛動過手,青絲淩亂,橫生出幾分慵懶嫵媚的風情來。
來得挺快。
完全沒有罵了他的心虛和自覺,沈姒一見到他,就覺得一肚子悶火。
“啞巴了?”齊晟攏住她的後頸,一用力,將她拎到身前來,偏低的嗓音輕懶,“罵我的時候不是挺賣力嗎?”
他冰冷的手指微微彎曲,握住她白皙細長的頸,就搭在她的動脈處。
說實話,沈姒懷疑他想掐死自己。
她偏不肯順著他的脾性來,面無表情地“哦”了聲,陰陽怪氣地回諷道,“我還以為是我癡心妄想到出現幻覺了呢,以前日思夜想盼著您來也沒見您施舍點時間看我一眼。”
“你這兩年真是毫無長進,”齊晟捏了下她的耳垂,不顯山不露水,“學不會好好說話?”
“不喜歡聽就別威脅我開口。”沈姒不避不讓地看著他,反唇相譏。
“什麽脾氣?”齊晟輕輕一哂。
言辭間似乎帶著玩笑,他的語氣很平靜,勾著一點似是而非的縱容,像是並不計較她的脾氣。但就算他唇角勾著慵倦散漫的笑意,也照樣沉冷陰刻。
察覺到氛圍不對,趙東陽輕咳了聲。他是真服氣這女的。
不得不承認,沈姒是個媚骨天成的尤物。她很漂亮,攝人心魄的漂亮,讓男人迷戀的那種漂亮。
可惜這妞兒不怎麽會來事兒。
她身子是軟的,骨子裏卻冷硬,既不乖巧懂事,也不懂順勢服軟,在齊晟面前永遠是一股沒完沒了的作勁兒和無休無止地鬧騰。才半分鐘,她三句話裏有兩句在拂齊晟的意思,不識擡舉,也不給面子。
這一屋子的人聽得心驚肉跳。
沈姒卻像渾然未覺一樣。
她不樂意見好就收,但也不想跟他繼續糾纏,利落地踩著細高跟離開。
“站住。”齊晟淡淡出聲,話裏的危險意味卻極重。
沈姒隻當沒聽見,從他身側擦過。
白底撫藍的蘇繡旗袍掐得她身段窈窕,在她腳下搖曳生姿,掀起一道似有若無的冷香,撩得人心裏發癢。
也許是料到了她的態度,齊晟舔了下牙齒,倏地笑了一下。
沒人攔她。
隻是才踏出去半步,手機振動,從消息框裏彈出一段東西。視線觸及的瞬間,不太愉快的回憶洶湧而至,沈姒的瞳仁驟然縮了下,飛快關掉了屏幕。
“齊晟!”
沈姒又驚又怒地看向他,隻覺大腦一片空白,好久都沒緩過來。
海風席卷了涼意,從窗口灌進來。
她面上的血色褪了個幹淨,薄瘦的脊背僵得筆直,指尖卻在抖,控制不了地抖,分不清是嚇的還是氣的。
而罪魁禍首卻像什麽也沒做過一樣,好整以暇地坐在她對面,微妙地彎了下唇角,姿態懶散又輕慢。
他打量了她幾秒,指尖拂過腕間佛珠上的梵文紋落,“過來。”
沈姒感覺嗓子裏咽了一塊碎玻璃。
氛圍詭異而微妙,直到有人敲開虛掩的門,一腳踏入僵硬的空氣裏。
“很抱歉打擾到各位,這邊的動靜鬧得有點大,請問——”侍應生放下扣門的手,盯著滿地的玻璃碴子頓了下,面色狐疑,“請問需要什麽幫助嗎?”
“沒事,”趙東陽直接將侍應生帶了出去,朝其他人使了個眼色,“不小心碎了東西,我這正準備過去賠償。”
一時間,客間內散得幹幹淨淨。
沈姒還僵持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面前落下一片陰影。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齊晟忽然鎖住她的腰身,手指一帶將人抱了起來,抱到了自己腿面上。
她稍微一動,就被他單手牢牢箍住,動彈不得。
“離家出走半個月,還沒消氣?”
兩人的姿勢和氛圍過於微妙,沈姒掙了半天都沒脫手,最後認命似地沒再動,直勾勾地看著他,氣息很輕。
“那不是我家,我沒有家。”
齊晟似乎被她逗笑了,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著她的腕骨,不太走心,“矯情什麽?我家不就是你家?”
沈姒怔了下。
原本設想好的對嗆偃旗息鼓,她沉默了兩秒,靠向他肩膀,難得想順勢下個臺階,“其實我隻是——”服軟的話還沒說出口,她忽然從他身上嗅到了細微的香水味:
晚香玉和白麝香的濃鬱退卻,了剩一點似有若無的餘韻。
沈姒驀地截住了話頭,像是突然清醒過來一樣,輕嘲:“那就分手好了。”
“你說什麽?”齊晟掀了掀眼皮。
他這人耐性向來不好,很少遷就別人。放在往常,沈姒也許會見好就收,不過此刻脾氣佔了上風。
“何必呢?”沈姒很冷靜地反問。
她頓了一下,越想越可笑,“反正多的是比我識趣的女人,她們比我更懂怎麽奉承你,上趕著換花樣討你歡心。您大可以換個聽話的,真用不著將就我,反倒惹得自己不痛快。我也不介意給她們騰——”
話根本來不及說完,齊晟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虎口抵在她的唇上,收緊的指骨關節扼得她說不出話來。
“沈姒。”
齊晟看著她,嗓音壓得很低。
他捏她下颌的手加重了力,眉眼間積的都是陰沉,“不識趣也該有個限度,你怎麽就是學不乖呢?”
第3章 鴿血刺青 他親手刻在她身上的印記
周遭的空氣像被凍住了,撕扯不出半分喘氣的空餘。
看慣了齊晟陰晴不定,沈姒其實比誰都清楚他的秉性:即使他不用強迫的姿態逼她就範,也有千萬種更陰損的手段讓她“心甘情願”地妥協。所以不是不識趣,她隻是不太樂意服軟而已。
沈姒纖長的睫毛輕輕一顫,在他變得更陰沉之前,挪開了視線,瞧不出什麽表情,似乎比往日乖順一點。
但這份順從隻維持了短短兩秒。
沒有任何徵兆地,沈姒突然對準他的虎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齊晟悶哼了聲,手勁一松。
他施加在她下颌的力道不小,壓出一道印,在白皙的面頰上觸目驚心。而沈姒以牙還牙,在他虎口出留下一個清晰的牙印,隱隱滲出了血痕。
沈姒舔了下唇,不合時宜地輕笑出聲,“您說對了,我就是學不乖。”
齊晟的臉色陰沉得快滴出水來了,沈姒卻還有心情繼續招惹他。
“所以我不是真心實意地勸過您嗎,三哥?換個聽話的,”她勾著他的領帶,漫不經心地在指間繞了兩圈,然後整個人柔若無骨地傾向他,呵氣如蘭,“是外面的女人不夠多,還是不夠好,讓您鐵了心在我這兒自討沒趣?”
話音落下的瞬間,沈姒被齊晟掐著脖頸狠狠按進沙發裏。
陰影落下來,將她遮了個嚴實。
齊晟冷笑,視線自下而上一掠,輕佻又散漫地審視著她,嗓音低啞得厲害,“你是真欠收拾,沈姒。”
沈姒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情勢不太對,瞪了眼他,“齊晟你有病啊。”
她稍微動了下,就被他鎖住手腕一攏,牢牢按在頭頂,然後整個人都陷了下去,完全沒有掙紮的餘地。“別碰我”這三個字甚至沒來得及說出口,她聽到刺啦一聲,旗袍的前襟盤扣珍珠崩落,被他扯散了大半。
她心口的紋身隱隱浮現。
S字型的腹蛇口銜花枝,隨著體溫上升,刺青紋路越來越清晰,瑰麗的紅山茶如火如荼,映襯她盈白如玉的肌膚,春光乍現,冶豔入骨。
鴿血紋身。
他親手刻在她身上的印記。
“躲什麽?”齊晟單手鉗制住她,氣息沉沉,“我又不是要剝你的皮。”
毫無疑問,她那點力氣隻是徒勞。
興致燒起來往往隻需要一瞬間,他根本沒給她回絕的機會。
眼看局面正要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客間的門突然被人輕敲了兩下,“砰砰——”
“老板,您之前和段總約好的電話會議定在七點鐘,”助理等在外面,試探性地問了句,“那邊在等您……”
“讓他等。”
沈姒下意識地微屏住呼吸,很想讓他滾,但沒敢出聲,也沒敢動。
“段總說有您感興趣的東西,”助理不太敢杵在這兒,遲疑了幾秒,硬著頭皮繼續,“請您務必過目。”
齊晟身形一頓,微微蹙了下眉。
沈姒順勢用力掙開了他,幾乎從沙發上摔下來。她擡手攏住散開的領口,一連後退了好幾步,視線慌亂地往外瞟。整個過程十分迅速,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