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央正在糾結著拿誰換走公主,馬車不能是空,容易露出端倪,換上去的還得是知情人,又肯定不會泄露他們計劃的。
最好不是男子假扮。
否則一被南涼國迎親隊伍裡的人問話就露餡了。
端敬帝不想提前讓南涼國人知道此事,至少在事情發生前不可讓他們得知,他還懷著劉衍會回頭的荒謬念頭,不欲做絕。
如果劉衍不動手,那麼蘇央要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將公主換回馬車裡,順利聯姻。
因此,假扮落顏公主的人必須得是名女子才行。
蘇央看了一眼賀歲安。
不可。
蘇央否決了腦海裡的想法,賀歲安不行,她不會武功,置身於很有可能被靈蠱人包圍的馬車裡,非常危險,祁不砚也不會同意。
自己也不太行,端敬帝將虎符交給了蘇央,她必須得當日去調兵,太早調兵會被人發現。
虎符不能轉交給他人——這是端敬帝跟她說的原話。
於是蘇央對他們說出了自己的為難之處:“你們仔細想想,看有沒有比較好的解決辦法。”
過了會兒,賀歲安舉手。
他們看她。
賀歲安不太確定道:“我倒是有一個人選,衛城蔣將軍之女蔣雪晚,她也在長安,就是不知她願不願意幫我們,我去問問。”
崔姨給蔣雪晚解開了攝魂蠱,她今時今日應該已恢復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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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將導致衛城被滅的元兇告訴蔣雪晚,她極有可能答應幫忙的,主要是蔣雪晚在原著裡便很想報仇,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賀歲安想試一試。
蘇央沒多問,隻問一句:“你能相信這個人?”
“相信。”
蔣雪晚即使不幫他們,也不會向劉衍告發的,滅門之仇對她來說不共戴天,賀歲安相信她。
蘇央沉吟道:“你相信她,我們相信你,你放心去問吧。”
“好。”賀歲安垂下來的手挨著祁不砚,她勾了下他的尾指,要縮回去時,被他反勾住了。
他們從午時謀劃到天黑。
蘇央按了下太陽穴:“今天就這樣吧,明日我們再來。”
他們不打擾新婚小夫妻獨處,離開此處,賀歲安想送他們,蘇央以她不能看雪為由婉拒。
賀歲安便回房了。
牽她走的祁不砚自也回房。
賀歲安在和蘇央他們商討對付劉衍的計劃時,想到了祁不砚體內的天蠶蠱,回到房間後坐立不安,擔心他會在那天被它反噬。
“你不是已經得到能煉蠱王的東西了?為什麼不立刻煉,以它來解開你體內的天蠶蠱呢?”
祁不砚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倒了杯熱茶,遞給她暖暖身子:“煉蠱王需要數月,時間不夠,還要處於安靜的環境煉,現在煉不出來。”
況且蠱王也未必能解開他體內的天蠶蠱,還可能會傷身體。
賀歲安更擔心了。
祁不砚卻抱她進榻:“我乏了,你陪我睡會兒。”
賀歲安明白他這是不想讓她胡思亂想,而他在天冷時也是嗜睡的,賀歲安隨他抱自己進榻。
祁不砚呼吸變平緩。
他似是睡著了。
睡不著的賀歲安輕輕地坐起來,看了祁不砚半晌,又情不自禁地往關上的窗戶看,她真的有可能會通過這場雪回到現代麼?
“你在看什麼?”祁不砚不知何時睜了眼,出聲問她。
賀歲安忽然撲到他懷裡。
不想忍住日後再說了,情緒一上來就想哭,毫無徵兆。
她嗚嗚地哭起:“我好像要回家了,似乎跟雪有關,可我又不知道怎麼回,什麼時候會回,而、而且,我既開心,又很難過。”
祁不砚坐起來,手微緊繃,賀歲安終究是發覺了。他抬起賀歲安的臉,擦去她眼淚:“為什麼開心,又為什麼難過。”
賀歲安哽咽:“開心是因為能回到我父母的身邊。”
她看他。
眼睛紅紅的。
賀歲安望著他為自己擦淚,很難過,她從心道:“難過是因為要離開你,我舍不得你……”
祁不砚見她眼淚越擦越多,也不擦了,幹脆低頭吻去:“好,我知道了,但你這幾天還是先遮住眼,答應我,賀歲安。”
賀歲安說好。
祁不砚親上她唇角
可怎麼辦呢,他不想放手,還有,拉著她一起死的陰暗想法愈演愈烈。祁不砚握住賀歲安的後頸,舌尖撬開她唇齒,加深了這個吻。
賀歲安,若你要離開,不如就同我一起死吧。
*
他們在房間待了有半個時辰左右,賀歲安跟祁不砚說自己要去找蔣雪晚。她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想早點完成這件事。
賀歲安的性子有時很慢,但有時又很急,更別提此事是一樁大事,她總記掛著,想辦成它。
祁不砚答應帶她去。
他親手為賀歲安蒙上遮眼的綢帶,嫻熟地牽住她出去。
蔣雪晚在謝府。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謝府。
謝府離他們住的宅子不算遠,賀歲安想走著去。晚間的長安城一樣熱鬧,蒙了層綢帶的她也能感應到光影變幻,聽到吆喝買賣聲。
不過謝府建在偏僻處,他們越過大街便走進幽靜的青石板道了,一路上,她沒怎麼被雪淋到。
因為祁不砚拿了傘擋雪。
賀歲安被雪淋到是沒事的,不會看到父母,但祁不砚還是要持傘,她也就安分待在傘下。
到了謝府門前,他們拾階而上,賀歲安走得並不快,祁不砚也放慢步伐,上去後,他抬手叩了下門。
謝府不像大戶人家有小廝站著看門,隻有兩頭石獅子。
朱伯邁著老寒腿過來開門,納悶是誰在晚上過來。謝溫峤在長安沒什麼朋友,同朝為官的同僚也很少來找他,謝府是一貫冷清。
“來了。”
朱伯蒼老的聲音在門後面響起,隨即拉開了門。
賀歲安開門見山道:“請問蔣姑娘還在您府上麼?我們現在有急事,今晚就想見見她。”
朱伯認得他們。
不久前就是他們將走丟了的蔣雪晚送回來的,似還跟他家公子有過幾面之緣。朱伯忙側身給他們進來:“在的,兩位隨我來。”
他們一進去就遇見了處理完公務後出房透氣的謝溫峤。
謝溫峤站住。
他問:“你們這是?”
朱伯替他們回答了:“這兩位是來找蔣姑娘的,說是有急事。”又道,“公子,我給你準備了羹湯,待會兒你記得喝。”
賀歲安朝發出聲音的方向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祁不砚看了一眼謝溫峤。
謝溫峤的視線掠過祁不砚、賀歲安,他聽說他們昨日成婚了。
賀歲安是從公主府裡出嫁的,不少人對此諸多議論,他也就知道了。
他沒再管:“嗯。”
他們既不是來找自己的,謝溫峤是不會管太多,他正在為劉衍一事頭疼,最近查到衛城之事確實跟劉衍有關,想整理證據面聖。
朱伯領賀歲安、祁不砚越過謝溫峤,往後院去。
時辰還不晚,蔣雪晚尚未休息,聽聞賀歲安來找自己,忙不迭放下手中的東西,出門見她。
蔣雪晚面露驚喜笑意道:“賀姑娘,祁公子。”
朱伯識相退下。
客人要談事,他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就別在這裡久待了。
住在蔣雪晚隔壁房間的蔣松微聽到動靜也出來,他見二人在此,略感疑惑:他們怎的來了?
不等他開口問,賀歲安直說來意,還問他們能否進房一聊。蔣雪晚與蔣松微默契對視一眼,頓時心知她這是有重要的事找他們。
蔣雪晚推開門,迎他們進去:“自是可以的。”
幾人前後進房。
蔣松微望著蒙住眼的賀歲安欲言又止,在他目光下,祁不砚緩緩摘掉她的綢帶,露出一雙完好無損的眼睛,瞧著也能視物。
祁不砚似很好心地解釋一句:“她看不得雪。”
賀歲安默認他的解釋。
蔣雪晚找椅子給他們坐下。
蔣松微已經迫不及待想知道他們為何來找蔣雪晚了。賀歲安不拐彎抹角,將在來的路上便準備好的說辭跟倒豆似的全說了出來。
祁不砚在燭火下專注地看著賀歲安,屬於她的聲音源源不斷地傳入耳中,他心弦微動了下。
賀歲安說完了。
他提盞給她倒杯水。
蔣雪晚神色發生改變,許久才道:“不瞞你們說,我們目前也查到了此事與劉衍有關,就是沒找到能定罪的證據,不過我……”
不過她也認定了是劉衍,還想過偷偷去刺殺他。
蔣松微語氣凝重:“你們今夜來找我們,想必不隻是要告訴我們,劉衍此人做過什麼吧。”
“沒錯。”
沒怎麼說過話的祁不砚笑道:“我們今夜來找你們是為了另一樁事,我們想殺了劉衍。”
蔣雪晚、蔣松微面面相覷,產生共同疑問:他們能和劉衍扯上什麼關系,竟想殺了劉衍,還有,他們怎會知道衛城被滅真相的。
但無論他們是怎麼知道的,隻要大家的目標一致即可。
蔣松微何許人也,很快就從三言兩語中解讀出祁不砚的意思,也不深究他們從何得知衛城被滅的細節:“你們要我們做什麼?”
蔣雪晚耐心聽。
祁不砚歪頭看賀歲安。
他手指還漫不經心地玩著她辮子尾端的小銀飾。
賀歲安知道這是輪到自己說了,把蘇央的計劃轉告他們。蔣松微沒立即回應,蔣雪晚倒是一拍桌子,非常爽快地答應了。
蔣雪晚自認自己的武功可是能與大周將領相提並論的,那些靈蠱人不會那麼輕易傷到她。
“三叔,你怎麼不說話?”蔣雪晚發現他沒回應。
蔣松微沒立即回應,不是因為自己貪生怕死、不想參與進去,而是因為他在思考著他們這個計劃的可行性,思考的時間長了點。
盡管是有很大的風險,蔣松微依然想放手一搏。
不然日後單憑他跟蔣雪晚怕是很難找到拉劉衍下臺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