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墨猜測道:“我聽祁公子說話的語氣像是知道賀姑娘出去的,不會有什麼事的,興許是他們打算辦什麼事,需要先後行動。”
落顏公主挑眉,並不多管闲事:“可能是吧。”
“對了,昨日賀姑娘問奴婢借了些銀兩。”知墨險些把這件事忘了,“不多,十兩銀子罷了,奴婢便自作主張借給賀姑娘了。”
落顏公主訝異。
十兩銀子是不多。
可賀歲安忽然問知墨借十兩銀子作甚,以前她和祁不砚連千兩黃金都歸還給她,分文不取。
瞧著不像缺錢的人卻張口問人借錢,著實有點奇怪,不過就十兩銀子,甭說是借,即使要走也沒事,落顏公主還嫌少了呢。
要多點也沒關系。
她對知墨說:“你做得很好,若賀姑娘以後還要銀子,直接拿給她便是,不用請示我。”
知墨:“好。”
落顏公主對賀歲安此人還是挺有好感的,不得不說,有些人天生討喜,賀歲安便是,落顏公主見她第一面就喜歡賀歲安了。
其實也是有原因的,落顏公主在皇室中見過太多的勾心鬥角,也認識不少表面一套,背地裡一套的人,賀歲安有種說不出特別。
不是說她的性格。
也不是說賀歲安的長相。
而是她身上透著一股與這世間格格不入的氣質,給人感覺賀歲安並不屬於這裡,卻又違和出現了,很矛盾地融合到一起。
落顏公主抽回發散的思緒,將稀奇古怪的念頭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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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墨忽露出躊躇的表情。
“有事?”落顏公主半倚著圍欄,喂水池裡的魚吃東西,自從得知是劉衍殺害了她兄嫂的真相後,她性情有所變化,很少笑了。
也知道真相的知墨硬著頭皮道:“王爺他派人送來了一些禮,說是給公主您當奁資的。”
落顏公主拋魚食的手停在半空,忽地笑了起來。
笑聲越來越大。
守在不遠處的下人沒聽到她們聊了什麼,隻聽到落顏公主毫不掩飾的笑聲,她笑得響亮,不拘小節,卻無半點公主該有的風範。
落顏公主低聲呢喃:“劉衍他以什麼身份替我準備奁資,又有什麼資格替我準備奁資。”
知墨心驚膽戰。
生怕叫人聽了這話去。
落顏公主撫了撫鑲嵌著各種珠寶的宮裙,被硌到手也無所謂:“好啊,那我得去看看我的好皇叔會給我準備了什麼奁資。”
知墨隨她去,不忘轉述劉衍的話:“王爺說,您離開大周那日,他還有份大禮要送給您。”
“大禮?”
落顏公主腳步一頓:“他有沒有說那份大禮是何物?”
知墨搖頭,也對劉衍的舉動感到不解:“沒有,王爺隻說,希望您到時會喜歡那份大禮。”
落顏公主笑了一聲。
倘若大禮是劉衍的性命,她想自己定會非常喜歡的。可絕對不會是這個,他說會在她遠嫁南涼國那日送她大禮,為何偏是那日?
她並不認為劉衍會是單純地想送她一份禮,他怕不是另有所圖。落顏公主轉頭吩咐知墨派人去慶王府盯著,有動靜便回報。
知墨領命:“是。”
就在她們要去看劉衍送來的奁資時,天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昨日比較炎熱,今日倒是變涼快了點,落顏公主沿著長曲廊走,避開雨,知墨緊隨其後。
*
斜風細雨,氣溫微降。
長安外的一個小村莊,一名少女背著包袱,撐一把竹傘往前走,紗裙在風雨中拂動,身影變得略模糊,她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賀歲安伸手去接一點雨水,原著的劇情到底能不能改變呢?
按照原著的發展,長安這幾天會連續下雨,短時間內,溫度驟降,由熱變冷,最後在四月底下雪,出現四月飛雪的奇觀。
今日下雨了,幾天後,四月飛雪也即將來臨,長安的天氣正順著原著走,劇情尚未可知。
賀歲安記得,她穿越當日也下雪了,很突然的一場雪。
不過那正值高考完不久。
是六月飛雪。
她當時還穿著母親做的裙子,冷得直打顫,所以記得很清楚。一陣裹著雨的風吹來,賀歲安拿穩竹傘,小步小步地走著。
賀歲安要去找崔姨,崔姨對劉衍失望後,關掉了在長安的那家拍賣行,帶著阿宣離開長安,卻也沒走遠,住在長安外的小村莊。
崔姨仍然放心不下對靈蠱執著到“走火入魔”的劉衍。
不是擔心劉衍會出事,而是擔心他會拿靈蠱去做傷害人的事。崔姨不想再留在長安,但又想留意長安情況,於是在長安外住下。
原著提過崔姨離開長安後,身體不如從前,沒提為何,隻寫她不能再很好地使用蠱術,蠱術處於半廢狀態,誰也幫不了。
賀歲安出長安找崔姨的主要原因是,崔姨不會害自己。
還有一個原因。
安全的地方太難找了。
她短時間內找不到很安全的地方,找崔姨是個很好的選擇,身邊有認識的人會安心很多,盡管她們二人並不是那麼熟悉。
賀歲安在小村莊找了半個時辰,終於找到崔姨的下落。崔姨和阿宣通常是戴面具示人,村民一聽賀歲安的描述就知道她找誰了。
他們住在村子東側,倒數第二間石頭屋裡,很容易找。
雨天難行,賀歲安的裙子上滿是濺到的泥,她扶著裙裾慢慢走,怕泥土太滑,導致摔倒。
等賀歲安去到石頭屋時,裙子半湿了,她沒理,收起竹傘,叩門道:“崔姨,我是賀歲安,您在裡面麼?我有事找您。”
很快就有人來開門了。
開門的是阿宣。
阿宣往賀歲安身後看,沒其他人:“是你?你怎會來此,不對,你是如何知道我們在此的?”
賀歲安被風吹懵了,沒聽清阿宣問什麼,也就沒回答。
崔姨也過來了,像是重病一場,沒昔日的精神氣,忽然消瘦了很多,她懷著疑惑走到門口,看著賀歲安:“你來找我?”
風雨刮得賀歲安眼睛紅、鼻子紅的:“嗯嗯。”
大部分長輩都會喜歡乖乖的後輩,上了年紀的崔姨也不例外,她看賀歲安的眼神變柔點。
雨還在下。
崔姨叫阿宣讓開,給賀歲安進屋裡來,被雨淋生病就不好了,她看著也不像身強力壯之人。
令崔姨感到驚訝的不是在這裡見到賀歲安,而是在這裡見到賀歲安一個人,祁不砚卻不知所蹤。
賀歲安抱著包袱進去。
阿宣關上門。
崔姨拉了張椅子,示意賀歲安坐下:“坐吧。”
賀歲安雙手接過阿宣遞來的熱茶:“謝謝崔姨,我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請您暫時收留我一段時間,我會給您付銀錢的。”
“收留你?”崔姨懷疑自己剛聽錯了,“你來找我,是想請我收留你?祁不砚怎麼會不在你身邊?祁不砚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他現在沒事。”賀歲安抿了一口熱乎乎的茶。
崔姨抱臂看賀歲安。
她半信半疑。
“祁不砚沒出事,你來找我收留你?”崔姨依舊不太能理解,“他讓你來的?你們又是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個小村莊裡?”
賀歲安含糊道:“我必須得和他分開一小段時間。”沒回後面那個問題,企圖蒙混過關。
崔姨“啊”了一聲。
這句話聽著像他們鬧別扭,賀歲安要跟祁不砚分開一小段時間。崔姨腦補了這個解釋,但她依然想知道賀歲安是怎麼找來這裡。
為防止劉衍通過毒蠱找到他們,崔姨帶阿宣離開長安前便隱藏了氣息,而且賀歲安又不是祁不砚,身上又沒能找人的毒蠱。
賀歲安莫非一直深藏不露,有特殊的尋人本領?
崔姨想了片刻。
她問:“你的意思是你想和祁不砚分開一小段時間,祁不砚現在是不知道你來找我的?”
賀歲安握緊手中茶杯,來到陌生的地方後不免帶有幾分怯生生:“沒錯,他不知道,也請崔姨不要告知他,我求求您了。”
崔姨失笑。
阿宣湊到她耳邊說話:“崔姨,你當真信她所言……”
崔姨不假思索:“她不會害我們的,讓她同我們住一段時間也不是不可以,她還說會給我們銀錢呢——你有多少銀錢?”
就算崔姨的話轉得措不及防,賀歲安也知道她是在問自己,掏出荷包,解開,露出白花花的銀兩,遞過去:“我有十兩銀子。”
“呦,還不少。”崔姨接過去掂了掂,“哪裡來的?”
“借來的。”
賀歲安老實巴交道。
崔姨笑到眼角的魚尾紋都現了出來,卻有別樣風情:“借來的,祁不砚欺負你了?叫你寧願問人借錢也要跟他分開一段時間。”
“不是。”賀歲安否認了崔姨的猜測,“他待我很好,可我還是要離開他一段時間的。”
阿宣摸不著頭腦。
崔姨收下了賀歲安的銀子。
“隨便吧,你們的事,你們自己處理去。”她咳嗽了幾聲,病白的臉嗆起一抹急紅,“錢,我收下了,你就在此住下。”
賀歲安連忙站起來,由衷感謝道:“謝謝崔姨。”遲疑了一瞬,“您的身體可有大礙?”
崔姨擺手。
她抬眼:“能有什麼大礙,不過是老了,多了些小毛病。”
阿宣眼紅了。
哪裡是崔姨老了才如此,分明是那晚替蔣雪晚解攝魂蠱傷了身子,吃藥也不見好,都是他的錯,是他連累了崔姨。阿宣垂下頭。
崔姨不欲多說,親自帶賀歲安去恰好空出來的房間,轉頭吩咐阿宣去向村民買一張被褥,好歹收了銀子,不能虧待了人家。
賀歲安就安安分分地待在房間裡,不敢亂走,怕打擾他們。
還是崔姨叫她出去問村民借點柴火,說是剛發現燒沒的,阿宣去買被褥了,尚未回來,崔姨身體不適,隻能麻煩賀歲安了。
這個小村莊的村民淳樸,也很好心,她借柴火借得很順利。
回石屋的路上,賀歲安看到了一個人,對方沒傘,站在另一間矮房屋下避雨,她身穿一條荷花色的長裙,眉眼端莊、柔美。
荷華。
在風鈴鎮開書齋,體內還有一隻長生蠱的荷華。
她怎麼來長安了?
“荷華姑娘?”賀歲安朝荷華走去,走得有點艱難。她雙手抱著柴火,腦袋歪向一側夾住竹傘傘柄,以這種方式為自己撐住傘。
荷華見到賀歲安時也是一臉意外,張了張嘴,隻有些奇怪的音節發出。她是個啞巴,哪怕再激動也無法叫出賀歲安的名字。
賀歲安走到荷華面前。
荷華拿過賀歲安的竹傘,為她減輕負擔,也為她遮雨。
想問荷華為什麼會來長安的賀歲安想起她不能說話,她們無法順暢交流,以前都是通過紙來交流的,賀歲安將荷華帶回了石屋。
原著裡,荷華是個可憐人,除此之外,對他們沒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