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極輕,隱隱帶著若有若無的曖昧。
許洛枝移開目光,低頭翻著文本問:“還有其他問題嗎?”
“有。”
她隻能再次抬眸與他相視,眸色如炬,像是要望進內心深處般,傅霽清低聲問:“下次會接我電話嗎?”
許洛枝微愣,解釋:“我當時在工作。”
“所以接嗎?”他不厭其煩的問。
“......接。”
他笑起來:“我沒有問題了。”
“嗯,你先休息。”
她轉身走出休息區,腳步很快,高跟鞋落在地板發出聲響,像是在趕時間,又莫名帶著幾分落荒而逃。
許洛枝把稿件交給工作人員,交代她們修改問題,盡快給出新的文本。
等工作人員離開,許洛枝回頭看了眼男人,他在打量旁邊的闲置設備,身上透著一股清雅矜貴的氣質,側臉攏在明亮的燈光中,奪目的令人挪不開眼。
許洛枝抿抿唇,沒有再進去,先一步到化妝間裡準備。
化妝師熟練的在臉上捯饬,許洛枝閉著眼睛在想待會兒的錄制。
訪談節目都會提前備稿,一些私人問題會提前跟嘉賓打招呼,商量清楚能提到的部分,但同樣需要主持人臨場發揮,引出觀眾會感興趣的話題。
通常觀眾最有興趣的是感情問題,一句幹巴巴的“單身”不能滿足他們,他們想知道原因,想知道理想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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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想知道,但卻不敢問。
面對傅霽清,許洛枝做不到面對其他嘉賓時的如魚得水
“許老師,好啦。”化妝師喊她。
“謝謝。”
許洛枝睜眼的瞬間,從鏡子裡看見站在後面的男人。
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臉上,似乎已經在站了很長時間,饒有興趣打量著她的妝容。
上鏡妝比平日的妝容更濃,許洛枝的五官本就精致,如今愈發襯得美豔動人。
許洛枝穿著黑色包臀裙,外面搭配了一件小西裝,長發盤了起來,露出白細的脖頸,清爽又大方得體。
傅霽清坐到她身邊的位置,看見桌邊袋子裡裝的是件白色旗袍。
印象裡,他見到她大多時候都在穿旗袍,尤其鍾愛白色。
“喜歡旗袍?”
許洛枝低頭看一眼袋子,輕輕應聲:“嗯。”
他似是漫不經心道:“挺獨特的。”
圈裡有不少太太參加宴會時會穿旗袍,年輕女人穿旗袍的少,他隻見過許洛枝穿,她也很適合。
“怎麼喜歡的?”傅霽清接著問。
許洛枝沒有回答,目不轉睛地望向他,眸底藏著看不懂的深意。
良久,她低聲道:“很漂亮。”
傅霽清視線落在她臉上,笑了起來,聲音繾綣:“嗯,確實漂亮。”
衣服漂亮,人更漂亮。
外面忽然響起敲門聲。
“洛枝姐。”虞遲推門進來,見到裡面的傅霽清愣住了,沒有料到他就是停車場和咖啡店遇見的男人。
許洛枝問發生什麼事,她回過神說:“哦,張總過來了。”
她們同時看一眼傅霽清,許洛枝整理衣服,起身準備去外面迎總經理。
他親自來肯定是因為傅霽清,指不定還會跟整場錄制,昭澤集團的投資總經理是勢在必得。
許洛枝走到化妝室門口,見男人依舊坐著不動,喚了聲:“傅先生?”
上次許洛枝當眾甩臉色本就讓總經理不滿,看在以往拉到的投資面子沒有說什麼,隻叫到辦公室叮囑兩句。
如果今天再看見她一個人出去,把傅霽清單獨丟裡面,估計會好好給她上課。
“傅先生,張總來了。”許洛枝又提醒一遍。
傅霽清懶散的靠著椅背,氣定神闲的模樣,撩眼慢悠悠反問:“你叫我什麼?”
許洛枝心裡有些無奈,又禁不住彎了彎唇,叫他的名字:“傅霽清。”
她的音色很好聽,清越幹淨,微微拖長了尾音,莫名帶著幾分嬌意。
傅霽清輕笑了聲,這才站起來,和她一起出去。
總經理正在和工作人員討論他的文本,見他們肩並肩走過來,露出滿意的笑容:“傅總,這些內容你有看過嗎?”
“看過了,沒什麼問題。”
“行,有任何不周到的地方你都可以跟洛枝提,如果不滿意就告訴我。”
“不會。”傅霽清嘴角勾著淡淡的笑意,聲音溫柔:“洛枝很好。”
許洛枝下意識看他一眼,又極快的轉回來,指尖輕刮了下掌心,酥酥麻麻的。
他們客套寒暄兩句,總經理喊工作人員帶傅霽清去換衣服,用眼神示意許洛枝跟他走。
總經理把她帶到角落裡,直言問:“你和梁向榮怎麼回事?”
許洛枝聽到這個名字,不由皺起眉,“我和他沒有關系。”
“他前兩天給我打電話,暗示要撤資公司綜藝,以後也不會再投新節目。”
“他在威脅您。”
總經理聽見許洛枝說的這麼直接,倒是尷尬了一瞬,輕咳道:“如果不是什麼大事,你給他打個電話,說兩句好話,這事就算過去了。”
許洛枝彎唇微笑:“張總,梁向榮是在周景衍那裡受的氣,您確定讓我去道歉嗎?”
周家和梁家哪個更重要,總經理心知肚明,立馬改口:“行,不提了,都是小事。”
他又說:“你新節目的投資......”
“我已經把方案發給了周景衍,他會讓公司相關人員聯系我們。”
總經理滿意的嗯一聲,說道:“你待會兒好好招待傅霽清,他是昭澤分部的負責人。”
許洛枝聲音淡淡的:“我知道。”
總經理見她反應不大,說得更細了:“周景衍是在集團掛名,投資都需要通過公司審批,傅霽清不一樣,你明白嗎?”
許洛枝依舊是那副清冷的神情,敷衍道:“我明白的,謝謝張總提醒。”
看她還是不以為然的態度,總經理瞬間失去勸說的心思,恨鐵不成鋼的瞪她一眼,氣哄哄的走了。
虞遲見他走遠,跑來壓低音量道:“洛枝姐,周景衍給你發消息了。”
“說什麼?”
虞遲把手機給她看,總結而言就是,公司最近在跟昭澤集團搶西城的項目,資金緊張,他又惹了自己父親不高興,所以投資的事需要緩一陣。
許洛枝沒有料到他這邊會出現狀況,如果是別的節目倒也關系,公司的名氣能招商,但這檔節目是她一意孤行要做的,不是安浦的話,也得是個能讓總經理滿意的公司,滿意的價格。
虞遲小心翼翼的提議:“洛枝姐,要不然你找傅霽清......”
許洛枝搖頭打斷她的話:“他不行。”
“為什麼啊?”
虞遲不明白,周景衍可以當投資人,為什麼傅霽清不行,明明後者看起來更有權勢,也更好說話。
“別人都可以,隻有他不行。”她淡聲道。
許洛枝回到演播廳,看見總經理正滿臉笑容的拉著傅霽清聊天,像是熱情的銷售員,在向他的顧客推銷貨物。
她就是那個貨物。
總經理見她過來,笑道:“原來傅總也是盛南大學的,洛枝你是傅總的學妹,待會兒你們可以多聊聊大學的事,說不定還見過。”
“是學妹。”許洛枝語氣冷淡:“隻是不巧,我進校的時候,傅總正好畢業了。”
總經理的笑容頓時一僵,傅霽清卻是沒忍住笑出來了,應和著:“嗯,確實很不巧。”
沒聊兩句,錄制時間到了,總經理退到觀眾席。
訪談節目主持人和嘉賓不能有疏離感,如果顯得場合正式嚴肅,嘉賓會不自在,也不利於問問題。
許洛枝進入演播廳後,氣場都變得柔下來,兩人面對面坐著,像朋友之間聊天一樣隨性,她又很會接話,什麼都能及時圓回來。
傅霽清這樣直面她,更強烈的感受到了美。
仿佛是在讀一本書,封面漂亮驚豔,會讓人想翻開,但能讀到哪一頁,取決於書的內容。
如果是許洛枝,他會讀到最後一頁。
到臨場發揮時,許洛枝問他:“我記得你是在接手公司一年後出國的,當時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傅霽清很自然的接話:“接觸了公司更深層次的業務後,意識到自己能力有限,也是突然決定到外面去看看。”
“在國外留學的感覺怎麼樣?你當時還要兼顧公司的業務。”
“最開始會不適應,需要一段時間熟悉環境,後來也就習慣了兩點一線的生活。”
總經理從耳麥裡提醒她問盛南大學,問感情經歷,許洛枝卻自顧自地問著他在國外的生活,仿佛真的很有興趣。
等到節目錄制結束,總經理氣得臉都是黑的,但看傅霽清如沐春風的笑著,也沒有說什麼。
“洛枝,你去送送傅總。”總經理瞥她一眼。
許洛枝能看出那個眼神裡的怒氣,好似再拒絕他就會當場發飆,點頭答應了。
他們坐電梯下樓,傅霽清好奇:“怎麼不問盛南的事?”
“沒什麼值得問的。”
“感情經歷也不值得?”
許洛枝垂了垂眼睫,聲音淡然:“你說過了。”
是單身,一直都是。
傅霽清笑了,又問:“很喜歡倫敦?”
她提到倫敦時侃侃而談,對於景觀和食物都不陌生,甚至對每所大學都很了解。
“有特意查過。”
“是為我?”他低聲問,意味不明。
許洛枝側目看他,清亮的眼眸裡映著光,她輕輕點了點頭:“嗯。”
是為他,但是從四年前開始。
第10章
許洛枝送傅霽清離開後,回到演播廳,總經理沒有走,正背著手站在中間,交待後期組注意剪輯,加大宣發。
見她上來,他臉色一沉,揮手說:“你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