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晉慎垂眼,盡可能忽視掉從自己眼前走過的身影。
他今天反常的地方已經太多。
陸宜路過時將耳邊的碎發別進泳帽裡,餘光裡,林晉慎盯著屏幕目不斜視,是平常認真工作的樣子,不得不佩服,他隨時隨地都能進入工作狀態。
隻怕連她上下樓都不知道。
泳池與室內隻隔著透明落地窗,從室內看過去,空間無限延展,泳池邊,又栽種著一圈剪裁齊整的灌木,有著不錯的私密性。
陸宜站在池邊,先拉伸熱身,熱身完畢,戴上泳鏡,一個輕巧的姿勢入水,探到水底,待胸腔裡氧氣耗盡,再劃水換氣。
池子不到二十五米的規格,陸宜可以一口氣來回遊幾圈。
就她一個人,比白天前呼後擁放松。
室內,林晉慎感覺不太好,國內跟這裡有時差,他戴上耳機參加遠程會議,注意力會分散,被外面的畫面所吸引。
沒有任何反常的舉動,陸宜隻是在正常的熱身,躍入水中,連濺起的水花都並不引人注意,她會幾種泳姿,會換著遊,累了,就仰躺著慢慢漂動。
看不清臉,能看到她伸展的四肢。
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甚至到無聊的程度。
他的目光,就是沒辦法不去看她。
耳機裡,傳來下屬匯報的聲音,林晉慎少見地沒聽進去一個字,他不在狀態,底下人也如臨大敵,生怕是自己哪裡出錯,他提前結束掉這場會議。
恰逢工作人員從後廚端出果盤,以及鮮榨的果汁,一份送到他桌邊,另一份要送去給陸宜。
“都放著吧,我去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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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麻煩林總了。”工作人員將兩份放下。
林晉慎端過其中一份往外走,這個點外面的溫度陸續降下來,目光觸及到蕩漾水面,反倒沒那麼躁。
他放在休息躺椅的桌邊。
陸宜剛好遊完一圈,趴在岸邊休息,仰著頭,連睫毛沾著水。
林晉慎示意:“先喝點水。”
“謝謝。”
陸宜從水裡起身,水珠從手臂滑過,像是剔透珍珠,泡過水後的皮膚更白,到晃眼的程度的,他移開視線,陸宜則低身撈起浴袍披上,在一處的躺椅坐下,捧著鮮榨橙汁在喝。
“你要遊嗎?下水不熱,遊幾圈很涼爽,比待在空調房裡舒服。”
“我不遊,你好好玩。”林晉慎這樣說,人也沒急著走,冷不丁地道:“你遊得挺好的。”
陸宜叉起一小塊水果遞進嘴裡。
她泳帽將頭發全包下去,一張臉小而白,大而水靈的眼睛,不難看,反倒有種旺盛的生命力,鮮活自由。
也許是運動產生的內啡肽起作用,陸宜笑笑,不像平時那般拘謹少言,她點頭,說:“我也覺得我遊得不錯。”
聲音輕快,是對自己的認可。
說完,垂眸輕笑,也知道自己在臭屁。
林晉慎看著她柔和側臉,扯動下唇線。
陸宜抬頭,又說:“你知道嗎?我以前其實進過遊泳隊,教練認為我有天賦,招我入隊,我也很喜歡遊泳,堅持訓練,成績在隊內不錯。可惜的是,在訓練時腰部拉傷,不能再繼續練下去,還挺可惜的。”
“我不知道,爸媽沒提過。”林晉慎眉心微蹙。
“是吧,沒什麼人知道,”陸宜輕嘆:“你是第二個人。”
“……”
“?”
陸宜從林晉慎臉上看到認識以來最豐富的表情變化,意識到自己被騙後,冷淡目光裡,多幾分審視。
“你不會真信了吧?”陸宜撐著手臂,笑問。
“……無聊。”
林晉慎收回視線,讓她早點吃掉水果,室外溫度高容易變味。
陸宜沒忍著笑,回味著他剛才的表情,很遺憾沒有相機拍下來,就是拿回去給秦女士看也好。
林晉慎還沒進去,身後,又響起入水的聲音,他回頭,陸宜已經重新入水中,纖細靈活的身體像是一尾魚。
旺盛的生命力,如同熱帶氣候下的茂密植被。
他回頭,唇線弧度在上揚。
—
晚上陸宜遊過一個小時後,衝洗過後,在十點前就先上床睡覺。
床比家裡的更軟,她躺下去時整個人如同陷進雲團,她迭兩個枕頭,以為自己一時半會睡不著,拿著平板,找部電影看。
電影才播個開頭,她已經閉著眼,模模糊糊要睡過去。
林晉慎進房間,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面,平板裡電影還在繼續播放,她閉著眼,腦袋歪倒在一側睡得沉。
他先摁過暫停鍵,從她手裡抽走平板時,她有所察覺,迷蒙地睜開眼,下意識說:“我還在看。”
“是嗎,那電影講的什麼?”林晉慎問。
“……”
她不知道。
陸宜放開手,意識到她剛才是睡著了。
平板被放在床頭櫃,林晉慎掀開被子上床,被子裡被陸宜的體溫烘過,他往她的那邊靠近幾分,然後關掉燈。
陸宜打著呵欠,眼裡冒出氤氲水汽。
黑暗裡,她的肩膀碰觸到林晉慎的,分不清是誰先越界,她含糊不清地說:“床墊太軟,人往中間靠。”
本意是解釋,不是她要靠那麼近的。
陸宜想要往邊上去一些時,林晉慎握住她的手臂,說:“就這樣吧。”
“白天拍的時候就不自然那,我想是我們都不習慣親密接觸,我們可以嘗試從現在開始,嘗試多接觸點。”
是這樣嗎?
陸宜困得頭重腳輕,對他說的話並沒有深想的精力,隻大概聽著沒問題,認為可行,說好。
昏昏欲睡間,林晉慎的手臂枕在她脖頸下,太硬,其實沒枕頭舒服。
她感覺還在下陷。
短時間內,陸宜的睡姿已經從右側變成左側,貼著林晉慎堅實的胸膛,那就像是下陷的終點,她半趴在他的身上,安穩,又熟悉。
林晉慎扣著她的手腕,滾燙的溫度。
靠近他的那一刻,身體就像是沒骨頭似的,軟下去。
頭頂呼吸重幾分,像是躲在暗處未現身的獸,還未反應過來,林晉慎側身低頭吻上來,就像是一觸即燃的幹柴堆,一粒火星就足以燒起蓬勃大火。
林晉慎一手貼著她的下颌,牽引著她仰頭,碾過她的唇瓣,撬開貝齒。
那天晚上的記憶又閃回。
她當老師,耐心教著怎麼親。
林晉慎學藝精湛,碾著她,勾著她,吮吸著她……將學到的全都用在此刻。
陸宜缺氧到快昏厥,他渡來一口氣,數秒後放開她,她抓著他衣服,沒什麼力氣地揪著,像被拋擲上岸的魚,焦渴地呼吸。
他鼻尖碰觸她的,低頭,再次探吻上來。
林晉慎孜孜不倦地吻過的唇,唇角,咬過她的唇珠,往上,吻下她的鼻尖,貼著她的眼皮,溫柔湿潤,完全沒有剛才的兇悍勁。
陸宜全身汗涔涔,其實在他吻上來時,身體就很誠實地做出反應,黏黏糊糊的,不太舒服。
林晉慎也沒好到哪去,他圈著她的手臂在加重力道。
陸宜能感覺到,不敢動一點,一張小臉燒得通紅,但她真的累到沒力氣。
“林晉慎。”不得已,她叫他名字。
林晉慎的臉埋在她的脖頸,溫熱的呼吸打在皮膚上,他既克制又躁動,呼吸間,嗅聞著屬於她皮膚的味道。
一寸一寸地細聞,仿佛上癮。
他聽到聲音,抬頭,黑暗裡,他的眸底顯得又黑又亮。
陸宜撐著手肘,仰起頭,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小聲說:“能不能就親,做不動了。”
真的沒力氣。
她好累,又困,繼續睡眠。
親親還行,真做什麼時候能結束?
幾乎半秒,林晉慎低頭反吻上來,比剛才的吻勢還要狠,舌根被吮吸發麻,就像是吞咽下一塊燒紅炭火,水聲沸騰。
陸宜揪著他的衣服,連名帶姓,叫他名字:“林晉慎!”
聲音又軟又輕,沒什麼威脅力度。
林晉慎放開她,唇擦過她的面頰,滑到耳邊,聲音又啞又躁:“你再這樣說話,我做不了保證。”
“……”她怎麼說話?
說話時氣流吹到耳朵裡,聲音仿佛在鼓膜邊般炸起,酥麻電流湧動,陸宜嗚咽一聲,伸手想握住,但手早被抓住動彈不得,隻能按捺不住地嗚咽一聲。
從身到心都好難受。
林晉慎怔愣半秒,問:“是這裡?”
陸宜幾乎秒懂他在說什麼,咬過唇,低低地叱一聲:“你,閉嘴。”
第29章 第29章
“寶貝昨晚沒睡好嗎?”
化妝師鋪底妝時已經第三次見到陸宜為打呵欠抱歉, 她輕輕壓眼睑的淡青色,說:“這晚上風是挺大,有些吵, 好幾個同事都反映沒怎麼睡好。”
“是有點。”陸宜心虛應答。
“不過影響不大,寶貝皮膚還是很好的, 都不用遮瑕。”陸宜底子好,她化起妝來也省事, 因為鏡頭吃妝,她得往濃妝化,從淡顏到濃顏, 都是無可挑剔的漂亮。
助理過來給她戴耳飾,剛碰到她左邊耳垂時呀一聲,說:“是不是過敏,有點紅腫。”
“我看看。”化妝師神色緊張, 低頭檢查,“喲, 好像真是,對銀飾過敏嗎?不過不嚴重,輕微的,疼嗎寶貝?”
化妝師輕捏一下。
“……”
陸宜表情快繃不住, 說:“不疼, 沒感覺。”
“應該是我昨天感覺到痒, 不舒服揉的,影響今天的拍攝嗎?”
“不影響, 面積不大, 戴上就擋住了。”
“好。”
她咬牙,心裡怨念又增加一分。
等陸宜睜著眼刷睫毛時, 林晉慎換完衣服下樓,面容清雋,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扣的位置。
腦子裡赫然冒出兩個詞。
道貌岸然,斯文敗類。
林晉慎收到投遞來的憤懑目光,精力充沛地,打招呼:“早。”
陸宜喉嚨裡哼哼,不怎麼願意搭理。
化妝師及其他工作人員給出回應:“林總,早上好。”
“吃過早餐了嗎?”林晉慎往陸宜的方向走來,隨口問道。
“都已經吃過,酒店安排的早餐都不錯的。”化妝師接過話,又問:“林總吃過了嗎?”
林晉慎點頭,說讓後廚安排咖啡跟水果甜點,語氣平和,不至於讓人如沐春風,但跟他平時有差別,工作人員互相看眼,明顯感覺到他今天心情不錯。
他拿一杯咖啡在喝,在距離陸宜不遠的位置坐下。
從化妝鏡裡,雙方目光對上。
陸宜抿著唇,仍然是怨懟的樣子。
“喝嗎?”林晉慎問,好像昨晚什麼事都沒發生,他們不過是抱著睡了一個覺。
陸宜語氣冷硬:“不喝。”
林晉慎不以為意,對她的態度照單全收,甚至還挺樂在其中。
今日上午的拍攝在室內,法式風格,陸宜今日份是抹胸緞面婚紗,內裡有裙撐,裙擺如花苞似被撐起,白手套,薄紗寬邊小圓帽,盤著長發露出修長脖頸,耳邊綴著一粒珍珠耳飾,林晉慎相對簡單,黑色西服,系著黑色領結,幹淨英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