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宜過去時,朋友基本到半。
吳思棟已經在點酒,他今天坐莊,回國前跟家裡鬧一陣,被停掉卡,現在又恢復他的卡,今天洋洋灑灑地擺起闊氣。
“痛快,你們都知道我被停掉卡那段時間是怎麼過的,就靠退掉給我那前女友訂的幾個包過活。”
“怎麼就變成前女友了呢?”
“包沒了,我也不好繼續跟人處,免得耽誤人家。”
吳思棟並不是典型的渣男,別人躲躲藏藏,他是明明白白,且一次隻談一個。
回國幾天,餘音罵他的詞匯都告罄,不耐煩地丟過一個眼神,讓他回國後消停點。
陸宜往往是最安靜的那個,喝一點酒,聽他們插科打诨,偶爾笑笑。
“我是真已經從良,”吳思棟舉手,作投降狀:“剛回來就已經被家裡催婚,照片都看過一堆,沒幾天就要跟什麼白小姐宋小姐見面。”
聯姻,這在他們圈子裡太常見,幾乎是一半人的歸宿,運氣好點,能碰上喜歡的,運氣不好的,也得被綁定著,大不了私底下各玩各的。
“還是系花結婚太早,不然我們還能湊合湊合。”
餘音拿過手上的東西砸過去,嫌棄地道:“就你,你就別獻醜了。”
“我不比林晉慎好?溫柔體貼,隨叫隨到。”
“你也就這點比人好,你沒看新聞,這次KS收購,到處都在傳,我聽得都能背下來。”朋友話音一轉,看向陸宜:“那天晚上,你們真的沒事吧?”
朋友都或多或少聽過林晉慎的傳聞,古板不近人情,在商界攪弄風雲,卻無心風月。
他們剛結婚,沒什麼感情,別因此生出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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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忽然又被提到,陸宜明顯不大自然,說沒事。
“等等,那是林總吧?”朋友抬起頭眯著眼,在極力辨認。
他們人在一樓,往上二三樓,規格更高,對身份要求也越多,他們這些二代小輩們,能在一樓就已經是家世不錯。
林晉慎在二樓走廊,往上,是要去頂樓。
他身邊烏泱泱一群人,眾星捧月般,他著中式西服,在一堆金發碧眼外國人身邊,顯得儒雅內斂,舉手投足,張弛有度。
陸宜隨朋友的目光下意識望過去。
隻看到林晉慎小半張側臉,他們有幾天未見,但那晚的事就像在昨天,他最擅長端著張禁欲的臉做最重欲的事。
最最最道貌岸然。
陸宜不自然地蹺起腿,高跟細帶繞著瑩白如玉的腳踝,她心浮氣躁地呼吸,想起出現在新聞裡那隻手,曾握住她的腳踝,往前壓,然後撞得一次比一次厲害。
她輕咳聲掩飾,放下左腿,又翹起右腿,小腿勻稱細白。
樓上與樓下似乎隔出兩個世界。
陸宜看他需要仰頭,而他未必知道她在樓下。
出神間,朋友又掐著嗓子小聲地說:“他看下來了!”
陸宜沒來得及多看,神色一慌,收回視線,隨手拿過餘音的包,故作鎮定地問:“你這包挺好看的,什麼時候買的?”
餘音皮笑肉不笑,問:“眼熟嗎?”
“有一點。”
“你買的。”
“……我說呢。”
餘音恨鐵不成鋼地說:“他剛才分明就看到你了,但是沒跟你打招呼,冷淡的還以為是陌生人呢。”
而她的朋友像鴕鳥似地躲著,她積怨已久,不吐不快。
這婚結的,她都生氣,結什麼結,結了也被當透明人。
“你連看他都不敢。”
“我真的不知道他當初給你灌什麼迷魂湯!”
“你就這麼死心塌地地選擇他!”
“……”
吳思棟咳嗽一聲,想提醒餘音說得過頭了。
陸宜清楚餘音是為自己鳴不平,想解釋又不知道怎麼解釋,總之情況太復雜,從一開始就是利益關系,沒道理既要又要。
何況,她也不想。
朋友嘆氣,勸不動,但他們多少也有點贊同餘音的看法,林晉慎恐怕不是最佳選擇。
“陸宜。”
身後響起一聲熟悉男音。
說話聲戛然而止,眾人循聲看過去。
是林晉慎,不止他一個人,那烏泱泱一群人都在,他先走過來,一手攬過她的後腰,掌心滾燙,透過薄薄的布料,傳遞至皮膚,他偏頭跟她低語:“抱歉,我事先不知道你在這裡。”
靠得太近,好像在溫聲耳語。
為他的疏忽道歉。
林晉慎繼續道:“先跟你介紹一下,他們是這次KS團隊。”
說完抬頭,介紹陸宜,發音標準:“My wife.”
第25章 第25章
陸宜錯愕半秒, 反應過來後跟對方一一禮節性地握手。
其中一個稱贊她漂亮,他們夫妻二人看起來很登對,還說林晉慎提過她, 說他們夫妻是截然相反的人,她跟他不同, 是做藝術類工作。
他提過她嗎?
陸宜偏頭看他,更多是意外好奇。
林晉慎面色平靜, 解釋:“家庭和諧,意味著低風險,更加穩固。”
“哦。”
意識是工作需要。
林晉慎再次介紹陸宜是策展人, 負責的兩個展主題都很有意思,主題都比較有意思,他在這方面並不懂,全靠陸宜講解。
語速不急不緩, 張弛有度,明明說的都是實話, 沒有摻假的成分,偏偏從他口中,聽出他點夫妻恩愛的味道。
雙方談笑幾句,預備上去。
林晉慎知道陸宜是跟朋友來的, 也不會喜歡商務活動, 他讓下屬先帶人走, 他則留下跟陸宜的朋友打招呼。
他不是什麼熱情的人,但陸宜的面子要給。
“我太太就麻煩給你們。”
“林總客氣, 我們都是多年好朋友, 一定將小宜全須全尾給您送回去。”
“謝謝。”
林晉慎目光偏斜,與在旁邊的吳思棟對上視線, 冰冷漠然,上一晚的事歷歷在目,吳思棟此刻倒生出些許男小三的心虛感,笑容僵硬。
老天爺作證,他跟陸宜之間可是清清白白的。
“你們玩,賬記在我名字上。”林晉慎收回目光,對陸宜說:“我先走了。”
“好。”陸宜點頭。
林晉慎抬過前腳,意識到什麼,低聲道:“少喝酒。”
隻是淡淡的一句,聽者有心,陸宜卻覺得他是提醒那天晚上,她喝多酒亂性,她輕咬著貝齒,臉色悄然紅幾分。
唔。
朋友集體愣住。
剛才還因為林晉慎的無視為陸宜抱不平,沒想到他是直接下來,並且帶著一堆人過來打招呼,不是無視,稱得上重視。
餘音對林晉慎一直有意見,諸如他的性格,他們第一次在酒店展覽見面,領證是工作日時抽空拿的……樁樁件件的事堆在一起,都在表明他對這樁婚事的態度。
但現在,好像有點改觀?
因為林晉慎不僅介紹陸宜的身份,同時介紹她的職業,自然地提起策展人身份,簡短地提及她負責的兩個展覽,另外一個展,他知道得比自己都清楚,應該到過現場。
林晉慎跟餘音想象不太一樣。
他好像是真的有在尊重陸宜,尊重這段婚姻。
等林晉慎離開,朋友重新坐回位置,吳思棟抱著抱枕,說:“林總這眼神跟看犯人似的,他一眼掃過來,我就像剛被屈打成招完,還真挺想認罪。”
“你要認什麼罪?”
“長得太帥,不然林總為什麼對我醋勁那麼大?”
“滾滾滾。”
“臭不要臉。”
“……”
陸宜還沒從剛才突發狀況中出來,腰間還留著殘餘溫度,更讓人胡思亂想了。
餘音看見陸宜出神,伸手戳一下,仰著頭不自然地道:“我收回剛才的話,你既然能選擇他,說明他還是有過人之處的。”
“我以後少說他壞話,你們剛才,其實挺配的。”
是真的般配。
林晉慎身形高大,氣質成熟內斂,陸宜溫柔,清清冷冷的,從顏值到氣質,都挺順眼的。
陸宜回過神,聽笑:“就剛才一下就叛變了?”
“我這叫先懷疑再肯定,我要是偏聽偏信,那不顯得我有問題嗎?”
“你有問題你才知道?”吳思棟嬉笑地接過話。
也是這時候,服務生端著餐盤過來,蹲下身,在茶幾上放下幾杯果汁。
“是不是上錯桌,我們沒點。”吳思棟抬抬下巴,單是他點的,全是酒,沒飲料。
服務生笑說:“沒錯的,先生,是林總特意點的。”
“稍等片刻,有一些還在制作中。”
餘音擰眉:“還有?”
“是的,林總將不含酒精的飲品都點了一遍。”服務生給一個標準笑容,起身,繼續往吧臺去。
陸宜:“……”
她就算不喝酒,也喝不完這麼多吧?
“喲,全都點一遍,這是要幹什麼?買單不夠,還要請我們吃狗糧?”
餘音忍笑抿唇,認真建議地道:“小宜,要不然你去坐小孩那桌,我怕這老些不太能放得下。”
“結婚就是好哦,還有人關心不讓喝酒。”
陸宜扶額,抬手打住他們的話題,從手邊挑一杯橙汁,說:“聊點其他的。”
“不如聊聊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什麼,讓林總今天特意叮囑你別喝酒?”
吳思棟戲癮上身,雙手交迭放在腹部,學著陸宜的腔調說:“下次等我老公不在家還可以來玩。”
“猜猜,我們下次單獨再聚。”
“……”
朋友笑不可遏。
隻有陸宜是真的清楚,他們現在說的,完全是那天晚上最不值一提的,她掩飾性地喝著橙汁,喝完皺眉,認真去看眼杯裡的液體,懷疑橙汁裡面摻酒。
服務生來回送三趟,才將林晉慎點的送完。
滿滿的一桌,周圍目光打趣地看過來,還以為他們是玩一種新型遊戲。
陸宜沒眼看,拍照後發給林晉慎,讓他知道他隨口一句有多誇張。
她說:【這麼多都要浪費掉了。】
幾分鍾後,林晉慎:【如果能讓你不喝酒,就不算浪費。】
陸宜:【……】
她又不是什麼酒鬼。
林晉慎回:【。】
代表話題結束。
陸宜看著句號,皺眉閉眼,懷疑林晉慎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