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宜睜著眼,面不紅地道:“必要時候可以考慮對方時間,靈活變通。”
林晉慎稍頓:“謝謝。”
“是我應該謝謝,今天晚上的事,謝謝。”
她指的是冒雨來接她,她雖然獨立有自主解決問題的能力,但在他出現時,心髒還是有一小塊地方塌陷。
“沒什麼好謝的,我隻是做一個丈夫應該做的。”
“那我也隻是做一個太太該做的。”
“……”
“早點睡,時間不早。”林晉慎提醒,再過兩個小時到他起床時間,他正常十幾年的作息在今晚打破,不僅不困,清醒得很。
洗過冷水澡,身上的溫度也沒降下去。
“好。”
“明天我讓人送藥來,”林晉慎語氣平靜,“你沒讓我看,不知道有沒有腫。”
話沒說完,被閉著眼的陸宜忍無可忍地打斷:“別說了!”
也不知道林晉慎從哪裡得知,女生首次都會不舒服,蹦出類似“撕裂”的詞讓她懷疑他看過花市文,她不得不紅著臉,跟他說準備充分不會,他剛才親那麼久白親的嗎?
沒想到他半信半疑,再次提起。
不合時宜的畫面,又再冒頭的風險。
“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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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宜拔高音量,結束這場談話。
熬夜加運動,沒鬧鍾的陸宜直接睡到中午。
手機裡有餘音發來的消息,她不知道她昨天拋錨,隻是發消息遲遲沒回,在半個小時發來一個問號?
餘音:【睡男人去了?】
陸宜:“……”
她懷疑餘音有預言技能。
她回復,隻說昨晚拋錨的事,回到家已經半夜,所以才會睡到這個點。
餘音:【那你要喝點姜湯什麼的,夏天感冒可難受了。】
陸宜:【好。】
丟下手機,她起床,隨手盤過頭發去洗漱,下樓時,方姨在打掃客廳的衛生,見她下樓,停下來跟她打招呼。
“方姨。”
方姨說:“林總說你昨天淋雨,讓我煮的驅寒湯溫著,我去給你盛一碗,要趁熱喝。”
“辛苦您。”陸宜心裡微微劃過一絲異樣。
“喵喵喵!”
泡芙早已迫不及待地跑來,繞著她腿邊在蹭,聲音跟受天大委屈似的。
陸宜將泡芙抱起來,問:“怎麼啦?是哪隻小豬咪在撒嬌。”
它快十斤重,抱起都有些吃力。
泡芙低聲喵喵叫,拿腦袋蹭她懷裡,仍然是委屈受欺負的樣子。
方姨端來驅寒湯,是她自己的配方,鮮紅色的湯底,陸宜握著白瓷勺,吹溫後送進嘴邊。
“你這是什麼過敏?”方姨看著她喝,眯著眼,注意力在她脖頸一側,老了,眼睛不好使,看著像是起痱子。
“這裡嗎?”
陸宜伸手去碰,沒摸到凸起的位置,不養不疼的,忽地想到原因,她撥過長發擋在身前,說:“是有點。”
“碰到什麼髒東西了?”
“……”
陸宜硬著頭皮說是。
碰到林晉慎這個髒東西了。
他是狗嗎?什麼地方都要咬一下。
中午陸宜在家吃,秦女士送來的海鮮要及時吃掉,不然死掉後就不能吃了,浪費新鮮食材,方姨就撿幾樣清蒸蒜蓉,還做了道避風塘螃蟹。
她一個人吃不了,跟方姨分食掉。
吃過飯,陸宜為參加晚宴準備。
她不常出席這種場合,但到底是生長富貴人家,從小浸在名利場內長大,也早已經熟稔。
因為脖子的痕跡,在選禮服的時候格外頭疼,想過用粉底遮瑕掩蓋,但太深,她皮膚過白,怎麼遮掩都是徒勞,最後不得不選同色系絲巾。
陸宜選的是條露背及地長裙,緞面材質,不規則剪裁,線條簡潔大方,勾勒出纖瘦身形。
禮服剪裁簡單,項鏈選得稍復雜,順著線條下垂。
……
準備完,等林晉慎工作結束,繞回來接她。
方姨快下班,見陸宜盛裝的模樣稱贊幾句,是真的好看,林總看到隻怕會挪不開眼。
沒過幾分鍾,林晉慎發來消息,到了,讓她下去。
陸宜下樓,坐上車,心想方姨的話多少應驗,是挪不開眼,是從電腦屏幕上挪不開眼,他一直在工作,看過報表,打電話。
底下出現工作失誤,他打電話是問責。
林晉慎聲調冰冷不近人情,不帶一個髒字,壓迫感十足。
車內的氣壓持續走低。
駕駛座的司機跟副駕助理都已然熟悉,眼觀鼻鼻觀心,一聲不吭。
電話打完,林晉慎才記起身邊陸宜的存在,說:“待會,姑姑也會在。”
“好。”
林晉慎目光落在她脖頸上系的絲巾,問:“你不熱?”
“……”陸宜說:“我冷。”
“冷穿這麼少,需要外套嗎?”
“……倒也沒這麼熱。”礙於車裡有其他人在,陸宜保持著該有的風度。
車開到目的地,迎賓拉開車門。
陸宜挽著林晉慎進場,宴廳到的人不少,進去的那刻,感覺到從四面投射來的目光,她挺直脊背,保持著得體笑容。
算起來,這是兩人婚後第一次同框出席活動。
從餘音那她知道關於他們的婚姻爭議,跟鍾家隻是場過眼雲煙的闲談,她跟林晉慎貌合神離的婚姻狀態才是茶餘飯後的談資。
多數認為他們的婚姻完全是出於利益,婚後她是林太太,是擺設,象徵他們林陸兩家商業帝國的繁盛。
也是利益下的犧牲品。
陸宜從侍應生手裡端過香檳酒杯。
林晉慎引她見過一些人,在對方打招呼時跟人介紹,她姿態大方,回復禮貌得體。
應酬片刻,姑姑林文筠過來,陸宜是見過的,溫聲叫姑姑。
林晉慎還有工作上的事,陸宜轉而跟林文筠一起。
“我聽說你這次辦的是畫展?”林文筠問,搭著她的手臂,時而露出長輩關切的笑容,對陸宜,她是滿意的。
“是,姑姑怎麼知道的?”
“你姑父不是喜歡畫嗎?雖然畫得不怎麼樣,但在行業裡,多少有點話語權。晉慎難得跟他開一次口,他樂得幫忙。”
陸宜聽得雲裡霧裡。
什麼開口,又幫什麼忙?
但現場沒給她機會多問,來往都是跟林家有商業往來的合作方,免不了過來打招呼。
“陸宜,我侄媳婦。”林文筠向外人介紹起陸宜。
“這麼漂亮,以後可要多出來走走,別結完婚就被藏在家裡。”對方半開玩笑地道。
林文筠說:“我們家陸宜在易星工作,做策展這一塊,沒準你還跟你先生看過,這孩子就不喜歡待家裡,做事認真專注,就不愛來我們這種場合,還是晉慎非要帶她來見見人。”
“……”
面對揣測跟話裡有話的目光,不用陸宜開口,林文筠已經替她堵回去。
陸宜喝過半杯香檳。
林文筠搭過她的腰說:“也是辛苦你,晉慎真是個很悶的人,沒什麼情趣,更別提懂女人,跟他結婚過日子,是件很辛苦的事。”
“沒有的姑姑,婚前我就已經清楚,婚後跟預想的差不多,不辛苦的。”
林文筠當她是安撫長輩,露出明白的目光,說:“你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
她在這段婚姻裡一下子成為被同情方。
關鍵是解釋沒人相信。
晚宴進行到一半,林文筠要先走,再晚回去家裡兒子睡覺,又錯過親子時間。
“你去找晉慎,他事應該談得差不多了。”
“姑姑再見。”
陸宜沒去找林晉慎,她換了杯新的香檳,打算獨自待會消磨時間,等晚宴結束,他們夫妻本周相處活動便結束。
她繞過前廳,去中央花園,中間是枯竭噴泉,並未投入使用,周邊是長椅,方便休息,前廳富麗堂皇襯託下,這裡暗淡幽暗,沒什麼人願意往這來。
陸宜靜靜坐片刻,抬頭時,脖頸的位置被項鏈牽扯下,她低頭,項鏈鉤破禮服的布料嵌進去,項鏈是呈細鏈條狀,布料戳進去,需要從斷口的位置扯出來。
問題是細鏈條一粒粒小如芝麻,她都不知道布料是怎麼進去的。
“……”
沒辦法,陸宜隻得請外援。
在場她熟悉的隻有林晉慎,雖然不情願,但還是發消息,請他過來一趟。
林晉慎收到消息時正跟人聊天,他看過信息,說句抱歉,問清楚位置後,越過人群,走至後廳。
昏暗光線裡,陸宜坐在長椅,緞面布料發著銀白的光,她望過來,臉微紅,目光明亮。
就像不慎落下的月亮,落在無人問津的破敗花園。
而他有幸看見。
林晉慎過去,他站著,本來就比她高的身形更具壓迫性,喉結滾了下,問:“怎麼在這裡?”
“救救我。”
陸宜抓握著胸前小片布料,“項鏈鉤住了,我弄不出來。”
她嘗試先解開項鏈,多次努力,越著急手越滑,項鏈怎麼都解不開。
林晉慎低眸,看到纏上的項鏈,再落在她急得漲紅的臉上,心念微動,他蹲下身,說:“我試試。”
“嗯!”
“低下頭。”林晉慎說。
陸宜配合地低下頭,發頂撞到他胸口,她沒動,感受到他手指拎起項鏈,指腹擦過她的皮膚,跟昨晚似的。
林晉慎對女生的東西並不熟悉,他放在手裡研究片刻,才將項鏈解開。
然後是鉤住布料的位置。
他半蹲著,陸宜沒項鏈勾著,總算能直起脖頸,目光急切地盯著他,注意力從他的手指移至他的臉上。
鼻梁是真的很挺,接吻的時候,會抵住她的。
林晉慎手指相較項鏈粗了,試過兩三次都沒能成功弄出來。
他屏著呼吸,過近的距離,讓他呼吸空氣全是她的味道,他抿著唇,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兩人都同時放緩呼吸。
無端緊張。
“林……啊對不起,走錯了!你們繼續。”突如其來的男聲打破沉默。
陸宜回頭,這看到個奔走的背影,她莫名其妙地看回來,林晉慎仍然保持著剛才的動作,手裡捏著她的禮服胸前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