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蕭失笑,遞給陳辰一沓紙巾,溫聲回應:“是是是,今晚咱們讓這幾個哥哥姐姐罰站。”
陳辰小白眼狼,給他臉上也抹了一把。
……許多事情都不一樣了。
秦蘿乖乖站在原地,任由蘇萌萌為她擦拭臉上的奶油,抬眼瞥見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
高樓大廈,繁忙的城市,方正的院子,開著暖氣的房間,還有一群說說笑笑的人。
他們都在一步步靠近自己曾經的願望,一天天變得更好,未來雖然遙遠,卻並非模糊不清。
院長與老師們冒著風雪邁入食堂,孩子們像是兔子蹦蹦跳跳,蘇萌萌與薛小可仍在滔滔不絕地小嘴叭叭。
她吸了口暖和的氣,抬頭望一望蛋糕上的巧克力牌。
歡迎回家。
秦蘿揚唇笑開,摸了摸黏黏糊糊的臉,抬手一抹,把一團奶油擦在陳辰鼻尖。
【二?少年遊】
於滄州舉辦的問劍大會,時至今日終於落下了帷幕。
這次大比的魁首姓夏名見星,提出的唯一要求,是與赫赫有名的夏乾比試一場。
夏家是這次問劍大會的主辦者。
而如今距離龍魂覺醒,尚且過去十五個年頭。
當初夏乾與她結下約定,二十年後堂堂正正比試一把,其實已經在挑戰她的能力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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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夏乾苦修多年,雖然會在比試時壓制靈力,但劍術劍法早已刻在骨子裡頭,就算修為一致,也能毫不費力做到碾壓。
夏見星聲稱要自創劍法,可這條道路何其艱難。
創造一門超凡的劍法,意味著盛名永傳、名滿天下,無數人為之奉獻了數百年,始終沒能得到想要的結果。
二十年在凡人眼中無比漫長,於修士而言,卻隻是漫漫大道上的一朵浪蕊浮花。
用如此短暫的時間完善劍法,除非是天賦異稟、萬裡挑一的天才,否則絕無可能做到。
這才過去十五年。
坐於主席的夏乾沉默不語,聞得她嗓音落地,攜劍而起。
旁觀之人盡數屏了聲息。
他劍意沉凝,渾身上下散發著駭人威壓,所過之處風聲消散、寂靜無音。站在臺上的女修卻是面色如常,微微抬起眼睫,頷首向他示意。
夏見星。
這是他女兒。
夏乾自凡人界一步步修煉而來,受凡俗之風浸染多年,隻當女人是大道途中的虛影,僅能帶來一時旖旎樂趣,難成大事。
……他這個女兒,卻似乎不大一樣。
劍起殺意動,為公平起見,夏乾將修為壓到與她一致的水平。
夏見星或許天賦不錯,但遇上他,定然毫無勝算。
兩道白芒交錯而生,她的速度快到超乎想象――在之前的比試裡,夏見星竟是從未用盡全力。
前所未有、聞所未聞的劍意席卷整個擂臺,夏乾心口劇震,收斂起所有散漫的心思,揚劍擋下她毫不留情的一擊。
相傳這場對決持續了整整半個時辰,速度愈來愈快,即便是金丹期修士,也很難捕捉其中動作。
劍氣橫溢之中,當靈力漸漸沉澱消散,觀眾們終於看清臺上景象。
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景象。
容顏姣好的絕色少女手執長劍,劍鋒嗡然如龍鳴,映照一雙凌厲漆黑的星眸。
而在她身前,同樣握劍的男人身形微側,做出想要閃躲的姿勢,奈何與劍鋒堪堪擦過,浩蕩靈力直逼心口。
夏乾敗了。
敗在他曾經最看不起、也從未認真相待的女子手中。
全場靜默無聲,沉默的男人一言不發凝視胸口。
半晌,潛淵劍倏然入鞘,巨龍隱隱約約的身形沒入少女體中,夏見星拭去唇邊血跡,語氣仍是溫和:“承讓。”
男人眼中的茫然與不敢置信,直到她話音落下,也依舊未能散去。
當她轉身離開的剎那,夏乾忽然開口:“你……能回夏家看看。”
夏見星動作微頓,眸光凝然,落在他慘白的臉頰。
“我近幾年一直在想――”
夏乾說罷停住,把餘下的言語重新吞進喉嚨,話鋒一轉:“我鑽研出不少新的心法,夏家亦有無數天靈地寶。你若是想要,不妨來拿。”
微風掀起女修深色的裙擺,長裙翻湧如浪,夏見星揚唇一笑。
也恰是他一段話說完的瞬息,不遠處響起另一道少女的聲音。
“夏見星!你比完了嗎?”
傅清知穿了件簡單的男裝,長發松松挽在後頭,一笑起來,眼尾彎出好看的笑弧:“我和聶扶荷找到一家特別好吃的糖水鋪子!”
夏見星含笑揚唇,眉宇間隱隱現出懶散的恣意,揚聲應了聲“好”。
意氣風發,少年風流。
夏乾忽然便知曉了她尚未開口的答案。
“抱歉,朋友相約。”
夏見星頷首:“天靈地寶,心法秘籍,既然父親擁有富餘,我亦不會缺少――您當年不也是這樣過來的麼?”
十五年。
僅僅十五年,她便破開他引以為傲的劍法。直至此刻,夏乾才恍然意識到一個事實。
他的女兒從不比他差,甚至……有朝一日,會比他更強。
那他這麼多年以來的固執,又算是什麼?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遇。”
與他想象中截然不同,夏見星並未出言羞辱,亦未趾高氣昂,而是神色如常地笑笑:“下次遇見的時候,再來比一場吧。”
她越是如此,越讓夏乾覺得自己如同一個笑話。
一息風聲過,少女揮手與他道別。
手中的長劍微微發顫,夏乾抬頭看她,隻望見一道轉瞬即逝的側臉。
夏見星與他相似,卻也與他不同。
依附於夏家的時日徹底逝去,獨獨屬於她自己的人生,才堪堪奏響序曲――
那定是一個扶搖千裡、破浪乘風的嶄新時代,比他更高更遠,也更為浩蕩遼闊。
踏踏腳步聲漸漸遠去,微風揚起女修漆黑的發。夏乾見到他久違了的張揚肆意,裹挾著滿滿當當的少年意氣,一往無前。
夏見星朝著朋友們揮揮手:“來啦――!我要吃桂花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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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十六(全文完結...)
除夕的這天, 蒼梧仙宗也下了場大雪。
秦蘿剛起床就被凍得打了個哆嗦,推開門來到庭院裡,一眼便望見鵝毛一樣飄飄揚揚的雪花。
多年前她初初來到修真界, 天上也是下著與之如出一轍的大雪。當楚明箏敲開房門, 第一眼與之相見時,淌開一片溫潤清光。
這個念頭讓她有些恍惚,正在出神的剎那,忽然聽見庭院外響起熟悉的嗓音:
“秦蘿秦蘿!快出來玩兒!”
――江星燃、陸望和楚明箏站在籬笆外, 後面兩個裹得像圓圓滾滾的球, 唯有江星燃像隻花孔雀, 穿了一身單薄的明黃春衫。
身為精通符法秘術的法修, 他裡衣上一定貼了好幾張發熱用的流火符,堪稱修真版暖寶寶, 風度與溫度兼具。
“一晚上的功夫,蒼梧居然下了這麼大的雪。”
江星燃NN瑟瑟雙手環抱, 末了伸出右手, 朝她勾了勾指頭:“來來來, 別睡回籠覺,你想堆雪人還是打雪仗?”
他們幾人雖然年紀輕輕, 卻都已經邁入了金丹期, 哪怕放眼整個修真界,也是不可多得的上佳資質。
一旁的楚明箏和陸望皆是溫和得體, 唯有江小公子整天咋咋呼呼,仍然滿身帶著少爺脾氣。
不過說來也奇怪, 前面兩人在平日裡安安靜靜、循規蹈矩, 偏生和江星燃秦蘿待在一起的時候,竟會整天跟著他們胡鬧瞎折騰。
楚明箏對上秦蘿的眼睛, 輕笑頷首:“蘿蘿,今日有客至。”
客人。
秦蘿迅速捕捉到關鍵信息,杏眼一亮:“是我認識的人嗎?”
楚明箏搖頭:“不是。”
不相熟的客人。
不認識的話……似乎不管怎麼想,都和她沒什麼關系。
秦蘿眼裡的期待一點點淡下去,籬笆另一頭的江星燃卻是神秘笑笑,點了點下巴:“是雲師兄的親戚哦。”
秦蘿:!
秦蘿立馬化身飛天小皮球,騰地一下就跳出了院門。
冬日的蒼梧仙宗別有一番畫意詩情,漫山遍野皆是清一色的雪白。
秦蘿穿了件厚厚的紅色鬥篷,把臉頰埋在毛毛領裡頭,見到雲衡師兄時,後者也察覺了他們的到來,淡淡然掠過視線。
而在他懷中,抱著一團圓圓的白色小球。
隻看一眼,秦蘿的心都快化掉。
――雲衡身為食鐵獸,懷中自然是隻幼年的小小熊貓。秦蘿看慣了熊貓媽媽憨態可掬的模樣,乍一見到這隻小團,不免生出幾分歡喜和好奇。
據小師姐所言,這團小食鐵獸算是雲衡師兄的侄子,跟隨父母一同來到蒼梧。它爹娘都去了正殿議事,於是照顧小朋友的職責,順理成章落在雲師兄身上。
它看起來隻有西瓜大小,隻需伸手一環,就能整個抱在懷中。
幼年的食鐵獸不似成年後的那般胖嘟嘟,爪爪如同圓潤的小饅頭,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眨啊眨,似是覺得害羞,在聽見腳步聲時身子一撅,翹起背後毛球球一樣的尾巴。
“雲師兄!”
秦蘿快步小跑上前,鬥篷揚起一陣清涼微風。她說著一頓,嘴角弧度更深:“白也哥哥。”
變成一隻小白狐狸、正在雪地上拱球玩的白也動作停了停,面無表情轉過腦袋,向她點頭問好。
雲衡懷裡的小團簌簌一動,把臉頰埋在他手臂之中。
“诶诶诶,別停啊!”
雲衡看看小狐狸,盡量用了溫柔和藹的語氣:“你一停,它又該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