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跟她說什麼來著?
對,原本他聽到她突然下鄉,把工作給了別人是生氣的。
紀成昀一向不喜歡韓東塬。
可以說是十分厭惡。
因為在他看來,韓東塬這個人不是一般的惡劣。
對程檸差。
以前還無緣無故打過他幾次。
後來年紀大了些雖然沒再對他動過手,看著他時也總覺得陰惻惻的。
所以他完全不能理解程檸竟然工作不要了,跟著韓東塬下了鄉。
因為生氣,這一個月多月來他也沒給她寫信。
不過今天一早聽人說她回來了,還是忍不住過來找她了。
等看到她,那些氣就全消了。
對著她,誰還能生氣呢?
可是韓東塬往那一杵,他那些氣又都提上來了。
他深吸了口氣,道:“檸檸,要不我們出去說話吧。”
對,出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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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檸實在不想讓這個人杵在屋子裡。
兩人去了院子。
韓東塬一腳踢翻了腳下的凳子,站起身,轉身就往樓上去了。
韓奶奶嚇一跳,轉頭看自己孫子,衝著他高大的背影忍不住就罵道:“你這才回來一天,就這不順眼那不順眼要拆房子啊,唉,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就你這性子,明明長了一張還挺招人的臉,為啥就沒姑娘看上你呢?你看看檸檸,一回來就有男青年上門,下鄉一個月,打電話找她的,上門找她的,就沒斷過,為啥?就你這人憎鬼厭的性子!哎喲喲!”
韓東塬:“……”
更氣了!
他惱怒的一腳踢了樓梯,這回倒得不是樓梯,而是差點斷了自己腳。
劇痛之下背脊卻越發的直,“蹬蹬蹬”上樓去了。
另一邊程檸跟著紀成昀去了院子。
其實都沒往院子裡面走,就在門口臺階下面程檸就停下了步子,她打算快點打發了他。
紀成昀提議出去走走,說帶她去國營飯店吃甜品。
程檸聽他說這個才想起來手上還拎著東西呢。
是之前國營飯店沒吃完打包回來的甜品,剛剛一進門紀成昀就衝到了她面前,她都還沒來得及把東西放下。
她舉手揚了揚手上的袋子,道:“剛吃完,你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我下午還有事。”
就是休息。
這個很重要。
紀成昀抿了抿唇。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面前的程檸和以前有些不一樣。
以前的程檸溫柔沉靜,雖然話不多但身上有一股安靜的力量。
對著他也是溫和十分有耐心的。
但面前的這個,怎麼說呢,明明是一樣的人,卻總感覺強悍了許多。
對,眼角眉梢都有一種以前從沒有過的張揚和熱烈。
但這熱烈卻不是對著他。
她對著他,甚至是不耐煩的。
好像恨不得他快點說完話放他離開。
以前她可從來不這樣。
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檸檸,”
紀成昀深吸了口氣,讓自己沉住氣,道,“你跟我說,你為什麼突然要下鄉?”
程檸跟紀成昀一起到院子來說話,是為了打發他,也為了讓他以後都別再來打擾她,卻不是來跟他解釋什麼的。
他沒有資格質問她。
她也沒必要跟他解釋任何她的行為。
“因為我想下鄉,”
她看著紀成昀笑著道,“紀成昀,下次你跟我說話的時候麻煩注意一下語氣。對了,上次你媽過來還說什麼讓我不要擔心,下鄉過一陣就讓我們結婚,以結婚的方式讓我回城,這種話還請你們以後不要隨便亂說,我們並不是對象關系,我也從來沒有這個意思,這種話說出去不管是對你還是對我,名譽都會有所損害。”
她對他說話一點也沒客氣。
想想他們一家前世做的事,就沒有客氣的必要。
而且她看那些狗血劇,還有對趙枝顧競文行為的反思,得出來的結論就是,感情的事最忌拖泥帶水,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對人品不好的人,就更不能。
這些日子跟趙枝跟顧競文,還有韓東塬接觸越多,她就覺得前世的事情越蹊蹺。
說是她的濾鏡也好,反正她就是覺得,以韓東塬的敏銳和性格,怎麼可能沒發現趙枝和顧競文之間的貓膩,又怎麼可能喜歡趙枝?
而趙枝的那番話,正是把韓東塬推進監獄的催化劑。
本來那些荒謬的話正常是不會對判刑有什麼影響。
但那就是那個年代的特色。
反正跟人品有問題的人,沒必要有任何牽扯。
虛與委蛇都沒必要。
紀成昀的面色一下子變了。
他不敢相信程檸會說出這種話來。
他知道程檸沒有那麼喜歡她。
其實一直都知道。
但那並不太重要。
她的性格綿軟乖巧。
隻要她姑姑讓她嫁,周圍的人都認定了兩人的關系,那他們早晚都會在一起。
可沒想到下一次鄉,這才一個來月,她竟然性格大變,對著自己說出這種話來。
“檸檸,”
他伸出手來,似乎是想抓住她。
但程檸反應很快,他手伸過來,她就往後面退了兩步,避開了他的手,冷聲道:“請不要動手動腳!”
紀成昀:“……”
他的臉是紅了黑黑了再紅。
“檸檸,你到底是怎麼了?”
紀成昀無法接受程檸的轉變。
他想到他媽跟他說的話,說程檸做夢夢見了她奶奶跟她說,他將來會跟一個對他爸,對他前途都有助益的姑娘結婚,所以讓他媽以後不要再隨便提什麼讓她跟他結婚的事了。
當時他媽回來跟他神神叨叨的說這事,他還駁斥了她一頓,罵她不要亂說,隻當是程檸緊張他,才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他為此還暗自高興了幾回。
他道:“檸檸,你是不是因為上次跟我媽說的,那個做夢的事?現在早破四舊了,你怎麼還相信什麼做夢的事?不過是你想多了,擔心這樣的事發生,才會夢到而已。檸檸你放心,那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你應該知道我對你的心意。”
“那你也應該知道我對你一點意思也沒有,”
程檸可不順著他的話走,直接斷了他的話頭,道,“可能是真的想多了,我一想到你媽竟然打著那個主意就難受得不行。好了,話說完了,我回家了,再見。”
她對自己這麼兇殘的話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說完就繞開他打算直接回家。
紀成昀卻沒法接受她這樣巨大的轉變,更是被她的話刺激,眼睛被激得血紅,在程檸轉身準備回去的時候一把拽住她,這回程檸因為是背對著他,一時沒注意被他抓著,嚇一跳,忙一掌揮向他的手。
程檸看著嬌嬌弱弱,其實還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
她小時候跟大院裡的散打師傅學了好幾年,可不是白學的。
這一掌揮過去,紀成昀隻覺得胳膊像是被人斬斷了,一陣劇痛。
但這卻把他的戾氣更激發出來了。
他不僅沒放手,反是抓得更緊了,然後一把扯過去,竟是想把程檸往自己的懷裡帶。
就在兩人拉扯之際,一個人影從旁邊的樹上跳下來,一把扯過程檸,然後一拳揮向了紀成昀。
這可不是程檸的一掌,而是實實在在的重拳,紀成昀隻覺得整個臉都碎了,鮮血噴出來,劇痛之下,終於松開了程檸,整個人往後面倒了過去。
然後揍他的人還覺得不夠,一腳又送上了他一程。
紀成昀一手蒙著自己滿臉鮮血的臉往後面倒了下去。
程檸嚇壞了。
她被韓東塬扯在他的身後,眼睛盯著紀成昀撲倒在地上,滿是血跡的臉,面色煞白,被韓東塬扯住的手忍不住有些微顫抖。
她反手一把拽住韓東塬,不允許他再上前,讓自己急速鎮定下來,這才放開韓東塬,往前走了兩步,帶著一些顫音問地上的人,道:“喂,姓紀的,你怎麼樣?”
紀成昀一手按著臉,一手撐著地面,好一會兒才猛地移開按著臉的手,目光從韓東塬身上再轉到程檸身上,幾乎是咬牙切齒道:“是因為他,是因為他嗎?你為了他才下的鄉,真沒想到,我可真沒想到,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