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策劃算是聽出來了:“老鄭,沒想到你屁股這麼偏啊!”
鄭導哼了哼:“咱和蘇老師可是過命的交情!當初要不是蘇瑾,咱所有人都得折在印尼!不像你,這麼沒原則,什麼飛行嘉賓啊,我看是金錢嘉賓、後臺嘉賓、潛規則嘉賓,說加人就加人!”
總策劃也沒辦法,罵道:“我tm找誰說理去啊,副臺長一個電話打過來,我不加也得加啊!”
說來晦氣。這周晶真搞不清楚到底是走通了什麼關節,硬是以一個十八線身份,成為了他們這個節目的第一個嘉賓!而且剛一來,就和其他嘉賓的關系處的這麼僵硬。
到時候收視率受影響,挨罵的還是他倆!
“沒事兒。”鄭導大手一揮,自作主張,“她愛加戲就讓她加,反正剪輯權在我手裡,要是最後她的鏡頭加起來超過五分鍾,算我輸!”
總策劃噴笑出聲,向老搭檔揚起了大拇指。
真人秀節目可和拍電影電視劇不一樣,剪輯出來的內容,是不需要給藝人團隊“過目”的。剪輯師全部是節目組裡的自己人,一把剪刀在手,要啥啥都有!
要不然圈裡都說,拍真人秀決不能得罪剪輯師。隻要剪輯師樂意,一句對白能剪得支離破碎,完全換個意思;一對毫無CP感的男女能被“鏡像翻轉”,變成深情對視;更厲害的是一帧帧摳圖,直接讓藝人“憑空消失”……
這周晶啊,是得意不了多久啦。
……
哈薩克族人熱情奔放,能歌善舞,他們的傳統服飾也以亮眼的顏色為主,紅色、粉色、橘色、藍色、綠色……紗制的裙擺一層壓一層,像是層層盛開的花苞一樣。配上收腰的小馬甲,這麼一身不知有多亮眼。
可周晶挑來挑去,一會兒覺得橘色飽和度高,一會兒覺得藍色不夠正,一會兒又嫌棄粉色太土……最後,她從衣架最後挑出來一套純白的衣裙,她罩在身上,頓時覺得鏡子裡的自己就像是踏入教堂的新娘,要多美就有多美。
“哎呀,你怎麼笨手笨腳的,拉到我頭發了!”她大叫一聲,嚇到了正在給她梳妝的哈薩克族小姑娘。
那小姑娘水靈靈的,高鼻深目,被她一吼,淺灰色的瞳仁嚇得漾滿了眼淚。她手裡正捧著一頂哈薩克族的傳統帽子,帽身高高的像是一座尖塔,頂端有一支柔韌寬大的羽毛,立在帽頂上,羽毛隨著地心引力輕輕下壓,彎成一道漂亮的弧線。
戴這種帽子需要用發卡固定,小姑娘隻是手重了一些,就被周晶狠狠臭罵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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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這完全是在遷怒。想到剛剛蘇瑾騎在馬上,用那種冷蔑的視線俯視她時,她居然被嚇的一句話都說不出,稀裡糊塗地就同意了對方的約戰!
但沒辦法,誰讓是她率先提出來賽馬的呢。先撩者賤——她隻能自食“賤”果。
待換好白裙,她撩開帳篷大門。接近零下四十度的氣溫,她在裙子下面渾身貼滿了暖寶寶,這才沒讓自己丟臉的發抖。
馬圈外,已經換好民族服裝的陳剛玉和偉經等在那裡,正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選馬。不遠處,有看熱鬧的路人圍在那裡,正好奇地盯著周圍的相機。
陳剛玉穿了一身粉裙,顏色豔麗,周晶不屑地想:三十多歲的人了還裝嫩呢,真不愧是偶像劇專業戶!
陳剛玉根本懶得同她打招呼,她聚精會神地聽著工作人員的講解。
原來,“姑娘追”這個比賽,有個很有意思的傳統——若是女孩追不上男人,就算男人贏;若是追上了,女孩是可以用馬鞭抽男人的!男人可以在馬背上閃躲,若是閃躲不過,隻能硬生生挨下鞭子。當然,這個遊戲發展到現在,抽鞭子不會真用力氣,大多是情侶間的嬉鬧。
偉經聽得冷汗直冒,趕快讓助理又給自己多拿了一件皮坎肩,套在了外衣下面。
陳剛玉見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捂嘴輕笑:“偉經老師,您可真看得起我的騎術。您放心,就算我追上了你,我肯定輕輕甩鞭子,絕對不會傷到您的!”
兩人說說笑笑,完全把周晶晾在了一旁。
而周晶也根本沒注意他們兩人的態度,她現在所有心神都凝在了工作人員的話上——他說什麼,女孩是可以用鞭子抽男人的?!!
那兩個女孩比賽,是不是她也可以攻擊蘇瑾了?
既然這是比賽允許的規定,那她合理利用一下也沒有問題?皮鞭無眼,誰又能料到,那鞭子會抽到什麼位置呢?
她興奮不已,一股子壞水從心底往上湧。
她四處張望,尋找著蘇瑾的身影:“咦,蘇老師呢?”
恰在此時,不遠處的帳篷門簾被撩開,一道傲然挺立的身影邁步而出。寒風料峭,可那女孩紅裙燦如烈陽,仿佛一團熊熊不滅的火焰。
被周晶嫌棄“土氣”“辣眼”的紅裙,卻和蘇紀時本人的氣質極為搭調。裙擺一層層散開,黑色的皮質馬甲緊緊勾勒出她的曲線,頭頂的帽尖插著一捧白羽,令人完全不舍得移開視線。
在場的所有人、乃至監控屏幕後的工作人員,都被蘇紀時的亮相驚豔到了——可以想象,當這期播出後,蘇瑾的這身紅裙、這次雪地賽馬,會引發多少討論度!
……
從京城來的大明星,要在這裡表演兩場“姑娘追”!——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周圍所有群眾的耳中。本來冬捕節就聚集了不少客流,這下子,越來越多的人向著馬場聚集,就連正在冰面上擺攤的漁民都放下了攤子,圍過來看熱鬧。
這裡不隻有少數民族,也有很多漢族人,他們很快就認出了蘇瑾、秦丘等人,再看看旁邊的攝像機,立即反應過來,他們這是在錄《荒野大贏家》!
觀眾們興奮著揮舞起手臂,給幾位藝人鼓勁兒。
比賽第一局,由偉經和陳剛玉開場。
圈出來的這片馬場很寬闊,縱橫都有八百米,地勢平坦,但積雪很厚。
偉經策馬先跑,陳剛玉緊隨其後追逐。無奈,陳剛玉騎術有限,而且也不習慣穿這種長裙騎馬,所以她歪歪扭扭跑得很慢,偉經都跑到圍欄那一頭去了,她還在原地打轉呢!
馬場外,圍觀的觀眾響起了善意的哄笑聲。陳剛玉聽後更急了,她使勁拉著韁繩,結果越使勁,馬越容易原地轉圈。
偉經哈哈大笑,故意跑回來,在距離她十米以外的地方陪她一起轉圈,嘲笑她:“陳老師,你是陀螺轉世嗎?”
這一局,陳剛玉根本沒追上偉經,遑論揚鞭子了。
待倆人從馬背上下來,都累的滿頭大汗,體弱的陳剛玉一頭倒在助理肩膀,被助理用厚厚的羽絨服緊緊裹住。
“比我想象中的難多了!”陳剛玉對著鏡頭做了個鬼臉,“我懷疑自己騎得不是馬,是驢,要不然它怎麼一直原地打轉?”
待他們這組結束後,接下來的重頭戲,便落在了蘇瑾和周晶身上。
臨上場前,小霞亦步亦趨地跟在蘇紀時身後,殷勤地給她揉肩捶背。
趁著follow PD不注意,她捂住蘇紀時身上的麥克風,小聲道:“蘇姐,你要小心!那個周晶一看就是垃圾三流網文裡那種典型壞女配,你可千萬不要著了她的道!”
她憂心忡忡地說:“要不……蘇姐,咱們別比了!她一看就是穆總他爸派來的,肯定不懷好意!我看咱們還是給穆總打電話。”
蘇紀時抬手彈了彈她的額頭,促狹問:“給穆休倫打電話?難不成他能插上翅膀,直接飛過來,把周晶捉走?”
“可……”
“沒什麼可不可的。”蘇紀時打斷她,“穆休倫有他的戰場,沒必要讓他分神;而這裡是我的戰場,既然我主動邀她上馬比賽,那我就是有把握贏她。”
蘇紀時燦然一笑:“你記住,‘打臉’這種事,自己親自動手,總比等男人替我出氣要爽多了。”
“……”小霞能說什麼呢,隻能把所有的擔憂都塞回肚子裡了。
……
在得知第二場“姑娘追”,居然由兩個女明星完成時,圍觀的觀眾群裡立即響起了激烈的討論聲。
所有人都沒見過這種比賽,不禁議論紛紛起來。更有無數人舉起手機,不顧手指被凍得僵硬,也要在朋友圈、微信家人群裡直播這場比賽。
馬背上,兩個同樣高挑的女孩牽著韁繩站在出發處,眼神碰撞間,火光四射。
周晶嬌滴滴道:“蘇老師,一會兒可要手下留情呀。”
蘇紀時挑眉:“手下留情?難道不是馬下留情嗎?”
不遠處的監控屏幕後,總導演和總策劃帶著幾個工作人員聚在那裡,對著屏幕嘀嘀咕咕。
總策劃:“嘖,火藥味現在就出來了。”
鄭導皺眉:“火藥味我沒看出來,我隻看出這個周晶今天出門忘吃健腦藥了。”
“哦?怎麼說?”
鄭導敲敲監控屏幕:“她是不是腦子進水了?這大雪天,穿一身白色的裙子,讓我怎麼拍?你看看陳剛玉,再看看蘇瑾,都知道撿豔色穿,白雪襯美人,多好看!就她特立獨行,非穿白色的裙子,怎麼著,急著投胎去啊?”
周晶完全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覺得白色純潔、清雅,卻忘了雪天最不適宜穿的就是白裙。在漫反射下,鏡頭很難對焦,她原本想多搏幾個鏡頭,哪想到在監控屏幕裡,她幾乎整個人都是失焦的。
總策劃見自己的老搭檔說著說著直冒火,趕快勸:“行了,不值得為她生氣,咱們還是……啊!她出發了!”
鏡頭裡,周晶策馬狂奔,很快就甩開蘇瑾一段很遠的距離。
她的騎術不錯,要不然也不會主動提出要參加這個遊戲。短短二十秒,馬兒就向前奔襲了很遠的一段距離。而就在她甩下蘇瑾一百米後,那個紅裙女孩,終於動了!
骝色的馬兒健壯神勇,四蹄踏雪,碾碎一片冰涼。
蘇瑾雙腿夾緊馬身,伏低身子,策馬急追。
紅裙如火,在身後拖曳出一道燦爛的弧線。
固定在馬籠頭上的迷你相機第一時間傳遞回了蘇瑾的特寫,隻見她眉頭微皺,精致的眉眼透著一陣令人心悸的堅定,牢牢鎖定著百米外的身影。
一百米,聽上去不遠,但是對於兩位騎術不相上下的人來說,這一百米的距離很難超越。
所幸蘇紀時的馬技這段時間頗有長進,她和Linda Hu擁有深厚默契,而這份默契也幫助她贏得了身下馬兒的信賴。
馬場外,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所有觀眾擠在圍欄前,不管認識蘇瑾的、還是不認識蘇瑾的,這時候都在為她加油,希望她能贏得漂亮!
馬蹄疾響。
雪地行馬,雪的厚重掩蓋了馬蹄落地的聲音。周晶伏在馬上,耳邊除了呼嘯的風聲,隻有自己倉皇的喘息。
為什麼周圍人都在喊?他們在喊什麼?在喊蘇瑾的名字嗎?為什麼左右人都喜歡她,卻不把目光投在我身上呢?明明我們是一類人,若不是有穆休倫捧著她,她怎麼會有今天的成就?!!
紛紛擾擾的雜念湧上心頭,周晶胸口翻湧的妒意越演越烈,而在這妒意之後,則是迷茫、焦慮、與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深深自卑。
她揚起馬鞭,連連幾下抽在馬身上,希望身下的駿馬能夠甩開蘇瑾。然而這麼強硬的鞭打,不僅不會讓馬兒聽話,反而會激起馬兒的怨懟!
餘光中,周晶清晰看到,那抹赤紅色的倩影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兩人並駕齊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