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霞和方解私下裡交流了什麼,蘇紀時不得而知。
她隻是發覺,在節目錄制的後半程,她身後的“跟屁蟲”突然多了起來。
小霞寸步不離的跟著她也就罷了,秦丘、陳剛玉兩個人究竟中了什麼邪?
《荒野大贏家》第一期錄制時間長達六天,五位藝人在印度尼西亞的密林裡共同生活,除了野外探險以外,還要分組遊戲。可每次遊戲開始前,秦丘和陳剛玉兩個人都爭著同蘇瑾在一組,不管編導怎麼勸,他們都像是加大號的橡皮泥,硬要黏在她身邊。
陳剛玉拖長聲音:“女孩子當然要一起行動啦~蘇瑾真的很可靠,和她在一起我才能安心~”
秦丘眨眼賣乖:“蘇姐就像是我的親姐姐一樣,而且她之前在懸崖邊救了我,我還沒報答她呢!”
兩個拖油瓶年紀差了十幾歲,偏偏性格都像孩子一樣,兩個人你瞪我、我瞪你,誰都不肯從蘇瑾身旁離開。
於是乎,蘇瑾每天都要帶著兩個碩大的拖油瓶,在密林裡來去奔跑。
節目組設定的任務都很刁鑽,兩個人主動要求幫她分擔工作。
蘇紀時二話沒說,把他們拎到一塊巨石上坐好,不知從哪裡抓出了一把葵花籽,一人分了一捧。
“你倆不添亂,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蘇紀時絲毫不顧忌攝像機在場,說出的話格外不客氣。可以想象,等這期節目播出後,蘇紀時的這句狂傲之語,絕對會成為她的巨大“黑料”。
可誰讓她有狂的資本呢?
她出野外時早就習慣了惡劣的地質環境,不論是爬樹淌水滾泥地,在她眼裡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當另外一組的藝人還在猶豫如何下手時,她早就刷刷刷取得了三人份的材料了。
她就像是帶人上分的鑽石王者,秦丘和陳剛玉完全是一路躺贏,稀裡糊塗地就拿到了小組冠軍。
到後來,兩人逐漸適應了廢柴生活。每天早上攝像機打開後,蘇紀時一路狂奔出門做任務,陳剛玉負責生火做飯、秦丘負責劈柴掃地。等到蘇紀時凱旋歸來後,熱茶、熱飯都會在第一時間端到她面前,身旁還有一對俊男美女圍著她講笑話。
另一組的藝人酸溜溜說:“蘇老師,我看你別回去了,留在這兒做山大王。你看,壓寨夫人和狗頭軍師都替你準備好了。”
Advertisement
蘇紀時爽朗一笑,同自己隊員開玩笑:“你倆誰是壓寨夫人、誰是狗頭軍師啊?”
陳剛玉和秦丘對視一眼,眼裡小火苗噌噌噌往上冒。
誰是壓寨夫人、誰是狗頭軍師?——自然是他/她(她/他)了!
※
很快,節目錄制便到了最後一個環節。
最後一個任務尤為辛苦,這一次,所有藝人將要在日出後從營地啟程,目標是在日落前,攀上一座高約三千米的小火山。
當然,這個三千米僅僅是從山腳到山頂的垂直落差,考慮到這一路的地形地貌,他們至少要一刻不間斷的爬十幾個小時以上。“火山衝頂”是當地非常熱門的旅行項目,很多遊客都會選擇在這裡進行極限挑戰,攀上火山頂峰後安營扎寨,欣賞火山日出的盛景,第二天再回程下山。
天剛蒙蒙亮,他們一行人便扎好行李,背著沉重的“龜殼”向著山頂進發。
除了兩位教官之外,他們特地聘請了當地的一位土著導遊,替他們介紹這座火山的情況。
印度尼西亞是世界上火山最多的國家,它處於三大板塊交界處,地殼運動頻繁。一方板塊俯衝、一方板塊抬起,使得交界處形成向上隆起形成山脈與島嶼。印度尼西亞不光是千島之國,同時它也是火山之國,領土內有四百多座火山,光是在蘇拉威西島上就有幾十座。
最主要的是,他們今天要攀爬的,是一座活火山!
遠遠望去,火山頂部有渺渺白煙,輕緩地衝向天際。導遊見怪不怪,用口音濃重的英語向他們反復說著“safe、safe”.
“這哪裡安全了!”小霞緊張地縮到蘇紀時身後,怕得眼圈都紅了,像個史萊姆一樣抖啊抖。她腦洞大開,充分發揮了她胡思亂想的優勢,誇張地說,“蘇姐,你說一會兒會不會‘嘭’的一聲,巖漿爆發,把咱們都給淹沒了呀!!”
蘇紀時耐心同她解釋:“你說的那種,叫普林尼式噴發。”
小霞:“普……啥?”
蘇紀時:“這座火山是典型的斯通博利式噴發。”
小霞:“斯……啥?”
蘇紀時:“前者就是災難電影裡所呈現的,那種巖漿滾滾、燒死一切的效果,曾經的龐貝古城,就是因此消逝的。至於後者嘛,具有周期性,每隔一段時間噴發一次,噴發時火山灰非常大,方圓幾公裡伸手不見五指,雖然可怕,但不至死。”
想了想,她又補充了一句:“當然,被火山灰迷了眼睛,一頭掉進溝裡,那就另說了。”
小霞:“……”媽媽,還是好可怕!
蘇紀時曾經跟著老師考察過加拿大的幾座火山,還寫過一篇關於玄武質火山巖的論文。隻是氣候環境不同,那些火山植被覆蓋率不高。不像印尼,植物生長得格外高大,遮天蔽日,林中鳥獸啼鳴,時不時就有小動物從草甸裡竄出來,嚇他們一跳。
這次的攀山挑戰,格外消磨人的體力與意志。
除了蘇紀時以外,節目組上上下下幾十人全都累得精疲力竭。比藝人更辛苦的是隨隊拍攝的follow pd,攝像師們兩兩一組,扛著重達二十多斤的攝像機,追逐著藝人們的身影,他們身後早就被汗水浸湿了,還未被太陽曬幹,又有新的汗液浸了上去,不怪有人開玩笑,說自己就像是一隻鹽漬鹹魚。
“是啊,咱們所有人都是鹹魚,隻有蘇姐,是一隻美人魚……”秦丘不忘見縫插針的吹彩虹屁。
嚴長輝年紀最大,手持兩根登山榜,即使有挑夫幫他拿行李,他也累到直不起腰來了:“蘇瑾,你不累嗎?”
蘇紀時也很累,但這種累她早就習慣了,深入骨髓的野外考察經驗讓她比其他人都擅長分配體力。
她提醒大家:“這座活火山會一直飄著火山灰,越往上,大家越要戴好口罩、捂住口鼻,千萬不要嫌熱。”
很多人誤以為“火山灰”和“煙灰”是同一種物質,其實它們完全不同。煙灰溶於水,可以自我降解;而火山灰是火山噴發時,巖漿碎裂而形成的火山碎屑物中,直徑小於2毫米,越小越容易被吸進肺部,可能會引發哮喘等疾病。
大家被她“嚇”到,趕忙拿好提前準備好的布巾遮住口鼻。
可惜有個別人不聽勸,等到晚上時,整個鼻孔都被火山灰搞得黑溜溜的。
本來,他們計劃在日落前,抵達火山口下緣五百米的地方扎帳篷,第二日一早“衝頂”看日出。可惜節目組錯估了大家的體力,經過前幾日的野外求生,大家早就沒有長途跋涉的能力。太陽一落山,幾位藝人當機立斷開始“耍賴”,說什麼都不肯走了。
總導演拿出海拔測量儀看了一眼,發現他們居然才走到了山腰……
不光藝人體力告罄,follow pd更是倒下了好幾個,放眼望去,一個個半死不活地癱在地上,腳上、手上、肩膀上全是血泡。
總導演又不是黃世仁轉世,和幾位節目策劃商量了一下,決定更改計劃,就在此停下。到時候後期特效做得唯美一些,配上抒情的配樂,“半途而廢”也能被包裝成“退一步海闊天空”。
……
再過一天,這趟旅程就要宣告結束了。
經過這麼多天的共同生活,幾位藝人也從剛開始的生疏逐漸變得熟悉起來。
都說“共同旅行”可以看清一個人的品格,而“共同野外求生”還要更進一步,讓他們在晃晃悠悠的吊橋上,發現各自隱藏的閃光點。
原來,在網上被罵作“大齡嗲精”的陳剛玉,其實做得一手好飯菜。
原來,剛開始闖了無數貨的“粉寶男”(粉絲的寶寶)秦丘,可以成長的這麼迅速。
原來,大前輩嚴長輝看上去是個老幹部,其實滿腦子羅曼蒂克,見到星空都要拍下來給老婆看。
原來,經常在節目裡插科打诨的搞笑藝人偉經,本人性格可靠內斂,鏡頭裡外差距極大。
……就在蘇紀時在心中默默點評著這些同伴時,她並不知道,對於所有人而言,她才是此行最大的“驚喜”。
誰會相信,一個流量小花居然有這麼強的野外求生能力?都說真人秀最能暴露藝人的本性,但他們敢打賭——沒有人,會不喜歡蘇瑾的“本性”!
上能爬樹摘果子,下能淌水摸鮮魚;一柄地質錘舞的虎虎生風;不矯情、不嬌氣,雷厲風行,言談爽朗……她不需要搶鏡頭,鏡頭自然圍著她轉!
這天晚上,大家安營扎寨後,在空地上升起篝火,享受了一段來之不易的輕松時光。有人低聲交談、有人放聲高歌,反正這裡是無人區,隨他們怎麼鬧怎麼吵,都不會擾民。
這裡缺衣少食,自然沒有什麼好酒好菜。
蘇紀時坐在篝火旁,手裡捧著一瓶礦泉水,靜靜地望著篝火下眾人的笑臉。
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了,再過不久,就要跨過新年了。
拍攝《荒野大贏家》的這段日子,對於別人來說是苦是累,但是對於她來說,是難得是美好回憶。這裡的一切都讓她回憶起了自己的學生時代——雖然隻過去短短幾個月,但對於她來說,卻恍若隔世。
就在不久以前,她也曾和老師同學們徒步攀上火山,隻為了測量產狀;他們也曾圍聚在篝火旁,討論地質圈內的某個重大發現……
其實娛樂圈裡不光是爾虞我詐的陷阱,也有真心待她好的朋友。隻是,在他們眼中,她永遠是“蘇瑾”,而不是“蘇紀時”——可能,這就是妹妹想要逃離的原因之一。
……
夜深了,大家終於熬不過身體上的疲憊,互道晚安後回了自己的帳篷。
小霞自然和蘇紀時住在一起,臨睡前,策劃通知他們,明天早上六點起床,吃過早飯後便可以下山。山下有節目組的大巴接送,預計晚上十點抵達機場,啟程回國。
蘇紀時挑眉:“你們的大巴終於修好了?”
策劃撓撓頭,不好意思說:“果然瞞不過蘇老師的眼睛。”
其他幾位藝人這才知道,原來第一天突遇的“大巴故障”,其實是節目組設置好的考驗!
大家圍住總導演一頓猛揍,總導演被敲得滿頭包,頻頻告饒。
第二天一早,蘇紀時是最先醒過來的。
她拿過表一看,不過早上五點多而已。
營地裡傳來此起彼伏的呼嚕聲,蘇紀時睡不著,幹脆起床洗漱。
她一動,小霞便醒了。小霞迷迷糊糊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像小尾巴一樣跟著她飄出了帳篷。
蘇紀時說:“你回去再睡一會兒。”
小霞明明困得直打擺子,依舊固執的搖搖頭:“不、不睡!蘇姐去哪兒,我去哪兒!”
蘇紀時無奈,隻能任她跟著。
這裡地處赤道,早上晨霧稀薄,溫度是最舒適的二十度,清風一刮,涼爽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