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電視上的她是一支溫潤可人的白桃,那出現在餐桌旁的她,則是一支搖曳生姿的紅櫻,明明是同樣的眉眼五官,卻美得熱烈奔放……美得,讓這位二舅心裡直痒痒。
他根本沒想著避嫌,一雙色眯眯地綠豆眼就黏在蘇紀時身上,仿佛要用雙眼把她身上的禮服剝開撕碎一般。
那種黏膩油滑的感覺,令蘇紀時回憶起了曾經在野外遇到的沼澤——沼澤本身又臭又髒,還妄圖把別人也拉下去,染得一身腥才好。
蘇紀時被這種冒犯的目光盯著,不僅不閃避,反而揚起下巴,直直瞪了回去。
——夠辣、夠辣!
二舅被那目光盯著,仿佛有一團火在五髒六腑裡燒著,四處蔓延開來,由上到下,把他整個人都燒得口幹舌燥。到了這時,他哪裡還顧得上懷裡千嬌百媚的小女友啊!
反正蘇瑾是被穆休倫包養的,不就是錢嘛,穆休倫能給的,他也能給!穆休倫不過是個不受寵的養子,那個破有色稀土公司,又能賺幾個錢?哪像他名下有兩座鐵礦,做的是國家生意,一進一出,進入他兜裡的錢不知夠多少普通人奮鬥十輩子!
再說,穆休倫都包了蘇瑾三年了,算算日子,也該膩了。
中年男人眼睛眯起來,好似已經看到了蘇瑾乖順地躺在他床上、任他予取予求的模樣。
“小瑾啊……”他恬不知恥,居然直接當著穆休倫的面挖起牆角,“你也跟休倫這麼多年了,想沒想過再往上走一步,換一個更好的平臺?當然,好的平臺,也得有東風送你才能上去……”話裡話外暗示的清清楚楚,他,就是蘇瑾未來的“東風”,隻要蘇瑾乖乖順著他,想要什麼沒有呢?
他話音未落,他的小女朋友臉色唰就白了。她可是剛剛釣上這隻大魚啊!雖然別人釣的都是錦鯉,隻有她撈到了一條胖頭魚,但總比那些連泥鰍都沒撈上的小姐妹好多了!她的好日子還沒過上幾天,魚湯還沒有喝上兩口,可金主卻瞄上了新人?……不行,門都沒有!
她忙攬住中年男人胳臂,拼了命的撒嬌:“老公~~~”
然而中年男人卻一抬手,把胳臂抽了出來,用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冰冷語氣說:“什麼‘老公’?‘老公’也是你能叫的?”女孩委屈地咬住下唇,眼角已經掛上淚珠,可心裡早就罵開了——死胖子,昨晚在床上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這位二舅小眼睛緊盯著蘇瑾的臉,在他看來,若是有人能叫他“老公”,那這個人選自然要是蘇瑾這樣的大美人才行!
自己的女伴被這樣冒犯,穆休倫怎麼可能忍下這口氣?他皺眉看向這位便宜二舅,正要開口呵斥,話未出口,忽然小腿一痛——在餐桌布的遮擋下,蘇紀時居然狠狠踢了他一腳!
緊接著,細高跟鞋死死踩在他的皮鞋上,還不解氣地左右轉了轉——不用想,今晚回家,他的腳上絕對會留下一個青紫的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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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休倫悶哼一聲,強忍住腳面上的疼痛,看向坐在對面的那位花瓶女友。
蘇紀時雙肘撐在餐桌上,還是那副巧笑倩兮的表情,雙眼波光粼粼,宛如秋泓。
“這位……二舅。”她不知他姓甚名誰,幹脆用二舅稱呼他。她笑問,“不知二舅今年高壽了?”
她特意咬重“高壽”二字。
二舅聽出來她語氣不對,不快至極:“什麼‘高壽’?我才五十二歲!”
蘇紀時:“五十二歲?不巧,我才二十六。”
二舅:“怎麼,你嫌我年紀大?我跟你講,像你這種二十多歲的小姑娘沒見識,五十歲的男人正是最有魅力的時候,又有人生經歷,又能給你提供優渥的生活,有什麼不好?”
蘇紀時相信,等到穆休倫五十二歲時,會是一個有魅力的成熟男人;但是這位胖大叔,從頭頂稀疏的頭發到耷拉出腰帶的將軍肚,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和“魅力”二字扯上關系,純屬自我感覺太過良好。
蘇紀時搖搖頭,答出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抱歉,我嫌您年紀小。”
二舅:“……???”
蘇紀時微微一笑:“我嫌您年紀太小,要是您今年九十高壽,我二話不說立即拿著戶口本跟您上民政局。最好您再患個心髒病高血壓脂肪肝中風偏癱阿爾茲海默,這樣等我一過門,您一蹬腿,您那萬貫家財,不都是我的了嗎?”
二舅:“……!!!”
女孩抬起嘴角,如扇般的睫毛遮住眼中的嘲諷,根本沒把這位二舅放入眼中:“您找我實在是委屈了,我勸您還是往下繼續找,二十六歲的算什麼,二十的、十八的、十六的……努努力,您總有一天,能找到遺產繼承人的。”
穆休倫實在忍不住,偏過頭,用咳嗽聲遮住了笑聲。
他怎麼從不知道,蘇瑾還有如此伶牙俐齒的一面?她今天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氣勢大開,展現出了與熒幕上截然不同的霸氣性格。這哪是什麼溫婉菟絲花?明明是一朵能吃人骨頭的霸王花!
二舅氣到渾身肥肉亂顫,伸出短粗的手指指向蘇紀時的鼻子。
“蘇瑾,好、好、好!你以為穆休倫能護你一輩子嗎?別以為你是什麼當紅小花,我就奈何不了你!你信不信,我一句話,下個月,你的所有廣告都要從公眾視野裡消失?”
這話完全是虛張聲勢,EP礦業集團雖然有錢,但這位二舅隻是一個邊角小高層,他根本沒有那麼大的能量,能讓當紅流量藝人消失在公眾視野。他一時激憤上頭,就想狠狠嚇嚇她,挫挫她的銳氣。
哪想到蘇紀時巴不得消失在公眾視野呢,她幹脆利落地說:“行啊,我身上違約金三十個億,您要是真能把這三十億補上,我保證回家就把您的照片掛在牆上,一天三炷高香!中元節給您點荷燈,清明節給您送寒衣,您看怎麼樣?”
二舅:“你你你你你你你…………”他就算是沒心髒病,現在也要被氣出心髒病了。一旁的小女友趕忙貼上去,幫他順氣。
對方勃然大怒,可蘇紀時毫無懼意。像這種有錢人,都顧忌面子,不會在公眾場合撕破臉,就算真動手了……她吊帶襪裡的地質錘,今天還沒派上用場呢。
穆休倫在旁邊看了這麼久好戲,總不能繼續欣賞下去。
他清清嗓子,裝模作樣說:“好了!這是什麼場合,小瑾你怎麼就沒點分寸?怎麼能用這種語氣和二舅開玩笑?二舅年紀大,和年輕人有代溝,聽不懂咱們的笑話。”
又是“代溝”又是“年紀大”,穆休倫看似在批評蘇紀時,其實句句都是在往中年男人的心窩上戳。
蘇紀時雖然佔了上風,但她並不戀戰。穆休倫的臺階已經鋪到了她腳下,她便樓梯走下來——轉眼間,又是一朵可憐、弱小又無辜的清純小花。
……
穆休倫叫來侍者結賬,二舅和他的小女友就像是兩個透明人一樣站在那裡,被忽視的徹徹底底。
穆休倫起身時,彬彬有禮的向蘇紀時伸出手。怔愣的神色在蘇紀時眼中一閃而過,她立即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他們畢竟是“金主與金絲雀”的關系,有家族中人在場,總不能表現的像兩個陌生人。
算了,反正合約到今天就結束了,就算她免費贈送一場返場表演吧。
她遞出指尖,矜持地搭在男人的掌心中。與妹妹的柔荑不同,蘇紀時因為常在野外摸爬滾打,她的雙手很是粗糙,有不少傷疤,甚至還有幾個繭子。
然而這一刻,穆休倫根本無暇顧忌這一點微妙的差異。女孩的小手躺在他的大掌中,他隻需要收攏五指,就可以把她牢牢攥緊。
兩隻同樣溫熱的手緊貼在一起,穆休倫稍一使勁,女孩便順勢站起身,挽住了男人的手臂。
她輕得像是一片葉,一朵花,一陣呼嘯而至的風,穆休倫心裡有種隱隱的預感——若他不能攥緊她,她便要從他的掌心溜走了。
穆休倫強壓下這種莫名升起的奇異念頭。他是前路艱難的豪門養子,而她是冉冉上升的年輕女星,他們隻是再普通不過的合作關系……而這種關系,到今天,就結束了。
他還可以找其他人籤署包養合約,有什麼必要非要把她留下呢?
然而與他矛盾的內心相比,他的身體倒是誠實多了——他長臂一伸,未經她允許,便攬住她的纖腰。
蘇紀時正是餓到腳步發虛的時候,她根本來不及抵抗,便一頭扎進了男人的環抱中。
女孩纖瘦高挑的身體,恰好嵌入了男人的胸膛。隔著夏天薄薄的衣料,兩顆跳動的心貼在一起,仿佛兩片被打碎的半圓終於找打了嚴絲合縫的另一半。
在外人看來,這對小情侶是情難自禁、熱情相擁。
然而在當事人心裡,這一幕毫無浪漫可言——
蘇紀時想:冊那,這返場演出究竟什麼時候結束?
而穆休倫卻想:奇怪,她雙腿之間,怎麼有個硬硬的東西在頂著我?
作者有話要說: 頂鍋蓋,雖然昨天沒更……但是今天這章足有七千五百字!希望能夠補償大家!!
第9章 狗仔
不等穆休倫再多感受一下女孩雙腿之間那個突兀的凸起,蘇紀時便先一步推開了他,退後一步,回到了安全距離以外。
穆休倫奇怪地看了她下半身一眼,但長裙飄逸,輕巧的薄紗蓬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讓人根本看不清楚隱藏其中的奧秘。
穆休倫:“……”應該是他想多了吧?
蘇紀時完全不知道她裙中的秘密差點暴露,她抬手挽起耳旁的碎發,別在耳後,姿態溫婉可人。
“咱們可以走了吧?”她問。
“……嗯,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穆休倫隻能暫時把疑問壓下。
臨走前,他做出了一個令人意外的舉動——他叫來侍者,把幾乎沒動的菜餚全都打包了。
這還是蘇紀時頭一次見到吃飯要打包的霸道總裁,真是勤儉、環保又持家。
侍者倒是見怪不怪,手腳麻利地把所有菜都打包好,然後問穆休倫:“穆先生,菜還是送到‘太陽村’嗎?”
“對。”男人點頭,在賬單上瀟灑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太陽村”?
在聽到穆休倫要把剩菜送到太陽村時,在旁邊當了很久背景板的二舅忽然嘀咕了一句什麼,眼神輕蔑地從穆休倫身上掃過,可穆休倫根本沒有搭理他。
看來,這個“太陽村”應該是一個和穆休倫有點淵源的地方。蘇紀時暗暗記下這個奇怪的地名,打算回家後查一查這個地方究竟是做什麼的,為什麼穆休倫會把剩下的飯菜送到那裡?
……
兩人離開餐廳,一前一後走進了電梯。
電梯從頂樓的旋轉餐廳直通向地下車庫,每次約會後,都是由穆休倫送蘇瑾回去。
穆休倫體貼地為她拉開車門,看著女孩牽起裙角,坐進了副駕駛內。
就在這時,停在幾排之外某輛不起眼的車子裡,忽然有紅光一閃而過,這代表有狗仔正在用夜間拍攝模式偷拍他們的約會照片。
穆休倫早就見怪不怪,他們兩人一個是當紅女星,一個是礦業大亨的繼子,如果沒有狗仔跟著就奇怪了。
他“包養”蘇瑾三年來,每次約會身旁都跟著一堆蒼蠅。不過他並不在意,反而非常歡迎,因為這些狗仔們在偷拍完照片後,並不會直接爆料,而是找他開價讓他贖回照片。這樣一來一回間,他養母那邊也會得到消息,她見他如此沉迷於包養女明星,就會放松對他的警惕。
然而他不在意,蘇瑾本人不在意,可蘇紀時卻不是吃素的。
蘇紀時眉毛一抬,一雙美目側頭看了過去。
明明停在地下車庫的車子有幾百輛,可蘇紀時的視線準確地捕捉到了那輛毫不起眼的黑色桑塔納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