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楊的臉上出現了猶豫的神色,食指在書面上輕輕敲著,似乎在思考什麼。
不一會兒,他就像下定了決心一樣,合上了書本站起身。
還沒等聞砚桐說話,他就一把抓住聞砚桐的胳膊,說道,“你跟我來,我有事想要問你。”
他這意思明顯就是隻想把事說給聞砚桐一個人聽。傅子獻在一旁巴巴的看著兩人離開,然後坐到了牧楊的位置上。
牧楊盯著書看了一上午,愣是一道題都沒解出來,旁邊的演草紙上一堆亂七八糟的墨跡。
傅子獻的目光落在書面上,將題看了一邊,然後抽了一張新紙,提筆開始解題。
而牧楊神神叨叨的把聞砚桐拉出了學堂,往旁邊走了好一段路,才慢慢停下。
聞砚桐難得正經,關心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牧楊欲言又止,心裡的確是有事,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僵持了一會兒之後隻得嘆出一口長氣。
聞砚桐見他愁得厲害,一時間也有些莫名。
到底是什麼事能把牧楊這個鐵憨憨愁成這樣?
“你倒是說啊。”聞砚桐拍拍肚子,“我還等著去吃飯呢,好餓。”
牧楊支支吾吾道,“傅、傅子獻……”
“傅子獻怎麼了?”聞砚桐追問。
“他最近兩日在牧府住著。”牧楊小聲道。
“那你應該高興才是啊,你不是早盼著他去你家住了嗎?”聞砚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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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想與他練箭……”牧楊又道。
聞砚桐依舊沒聽出什麼事,疑惑道,“所以呢?我知道啊,你一直都想跟他一起練箭的,怎麼了?”
牧楊又嘆了口氣,而後道,“我還要溫習應對測驗,沒有多少時間了。”
她這下聽懂了,訝異道,“所以你是覺得傅子獻在你牧府住著,佔用你的時間了,你沒法靜下心來學習?”
牧楊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不是佔用我的時間,隻是他在牧府,我總忍不住去找他玩。”
聞砚桐有些無語,“你已經是個大人了,你都十八了,就不能提高點自制力嗎?這事還要怪到傅子獻的頭上?”
牧楊急道,“我不是怪他,我是怪我自己沒有自制力,但是我一時半會也改不了,所以有沒有辦法讓他暫時回家去?”
聞砚桐陷入沉思。
現在的情況就是傅子獻住在牧府,但是牧楊想要學習又因為總是忍不住找傅子獻玩,所以為了能讓自己學習,他一整個上午都在思考讓傅子獻回家去的辦法。
肯定不能直接說,因為傅子獻住牧楊那裡實屬難得,牧楊不能讓傅子獻覺得他是在趕他走。
可是牧楊的憨腦袋想了一上午愣是什麼都沒想出來,所以這會兒來求助她了。
聞砚桐略一思量,想到了現在牧楊在某方面來說是她的競爭對手,她還沒有善良到給幫競爭對手的地步。
傅子獻住在牧府讓牧楊忍不住玩,而沒有時間學習,對她來說是好事啊。
於是聞砚桐笑道,“就讓傅子獻住著吧。”
牧楊愣了愣,“可是……”
“要是你突然讓他離開,他肯定以為你是嫌棄他,不想讓他住在牧府。傅子獻這人太認生了,好不容易跟他關系處的熟悉了些,你若是再給他推走,說不定下次見你還是以前那副模樣了。”聞砚桐說道。
牧楊想著這兩日傅子獻好不容易改口叫他行屹哥,若是這次將他趕回家去,下次見面傅子獻再來一聲牧少,他約莫就要兩眼一抹黑當場栽地上去。
不成不成。牧楊覺得聞砚桐的話太有道理了,於是愁道,“那我該怎麼辦?”
“你啊,”聞砚桐道,“提高點自制力吧,都這麼大一人了。”
說完她揉了揉肚子,“我不跟你瞎扯了,我要回去吃飯,小侯爺還等著我呢。”
牧楊喊了兩聲,沒將她攔住,隻要恹恹的回到了學堂裡。
回去一看,就見傅子獻正坐在桌前寫字。牧楊又換上笑臉,將愁容掩去,湊過去道,“你在寫什麼呢?”
傅子獻沒回應,一筆一劃極是認真。
牧楊低頭細細看來,才發現傅子獻寫的都是書上的解題答案,他驚了一下,再認真看一遍,奇道,“這是你寫的?”
傅子獻擱下筆,點點頭道,“剛解了兩題。”
“你這……”牧楊將解題的紙拿起來一看,“都是正確的嗎?”
傅子獻往裡坐了坐,說道,“我可以給你講解。”
“快快快,講給我聽聽。”牧楊連忙挨著他坐下了。
另一邊聞砚桐不知道傅子獻存了教牧楊的心思,樂顛顛的回了寢房,就見池京禧已經在裡面等著了。
聞砚桐洗淨了手衝到桌邊,對著一盤燒肉使勁聞了聞,“哇,好香!”
她咂咂嘴。
池京禧注意到她的目光,順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燒肉,再往前一遞,聞砚桐咧嘴笑著咬下了他筷子上的燒肉,把嘴裡填的慢慢的,“真好吃!”
這幾日兩人吃飯,就沒再用公筷了。
尤記得前段時間吃個飯筷子還要換來換去的,若是稍有不慎忘記換了,還要被池京禧瞪。
現在好了,池京禧能面色如常的跟她共用一雙筷子。
聞砚桐一想到就忍不住笑出聲。
池京禧看她一眼,“傻樂什麼,快坐下吃飯。”
聞砚桐坐下來,笑道,“剛才跟牧行屹說了會兒話,所以回來的有些晚了。”
他也沒問說了什麼,隻將聞砚桐愛喝的小米湯往她身邊放了放。
聞砚桐繼續道,“你知道我們前兩天打的那個賭約吧,若是他贏了,他就要我問你要那套金絲楠木墨筆。”
池京禧訝異道,“他還沒放棄?”
“怎麼?”
“那套金絲楠木墨筆乃是我十歲生辰的時候,我小姑姑從很遠的地方帶回來的,由於當時太小,拿著那墨筆寫字手累,後來也不喜那筆杆,所以一直沒用。”池京禧淡聲道,“楊兒從十一歲開始就惦記著我那套筆,這兩年才消停,我以為他放棄了。”
聞砚桐道,“他又不喜寫字念書,為何那麼執著那套筆?”
他想了想到,“或許是幼時見那東西貴重,所以想要吧。”
“那如今為何突然又想要了?他又不喜寫字念書,那墨筆給他豈不是糟蹋?”
“也許不是為他自己要的。”池京禧說道。
聞砚桐一聽,當下有些明白了,或許這套墨筆,是牧楊想要下來送給傅子獻的吧。傅子獻倒是對墨筆極是熱愛。
誰說牧楊笨的?這人聰明勁一點不小啊!
聞砚桐哼了一聲,“這算盤打的倒是噼裡啪啦響,我絕不輸給他,定不叫他如意。”
池京禧夾了一塊燒肉放她碗中,目光竟有些慈愛,“前夜抱著書睡著,昨夜枕著筆杆睡著,你有什麼自信不叫他如意?”
聞砚桐道,“那牧行屹也比我好不了哪去。”
“至少他文章裡的之乎者也比你用的好。”池京禧默默的潑冷水。
聞砚桐一想倒也是,立即拍桌道,“今夜我也要學會之乎者也!否則我就倒立洗頭!”
她這一番話說的自是信誓旦旦,發恨要今晚好好學習。
隻是一到了晚上,她就抱著書本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
池京禧見她又昏昏欲睡,於是喊來了下人,送進來一盆熱水。
他拍了拍聞砚桐的肩膀,“熱水給你備好了,你看看哪面牆適合倒立,先把頭洗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聞砚桐:你想成為單身貴族嗎?
池京禧:我想看你倒立洗頭。
☆、第 98 章
聞砚桐一下子從夢中驚醒, 才發現自己已經不是趴在桌邊了, 而是躺在書房裡安置的軟榻上, 懷裡還抱著書。
她迷蒙的坐起來, 見自己的衣裳都沒脫,就這樣被蒙在被子裡,想來是因為昨夜看書看到一半的時候睡著了, 然後被池京禧放到榻上面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忽而想起來方才的夢境, 長長的舒一口氣。
她走到窗子邊, 看見外面的天蒙蒙亮, 猛地意識到今日好像起來晚了, 早課該開始了。
池京禧竟然也沒有喊她?
聞砚桐慌忙披上外衣, 走出書房,打眼一看,房中一片昏暗,十分安靜。
“來人!”聞砚桐扯著嗓子大喊了一聲,“來人啊!”
而後應聲響起叩門聲, 外面的侍衛回道,“屬下在。”
“給我送些熱水進來!”聞砚桐匆匆忙忙道。
隻是話剛說完, 就聽見裡間有動靜,隨後池京禧披著寬松的外袍就走了出來, 俊俏的臉上布滿惺忪的睡意,迷蒙的看著她。
“怎麼了?”他嗓音有些喑啞,有著說不出的懶散。
聞砚桐愣愣的看著他, 呆了一瞬才問道,“你怎麼也在睡?早課不會遲到嗎?”
池京禧頓了下,而後平淡道,“今日休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