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是知道的,“知道又如何?我能做什麼?”
聞砚桐輕笑了一聲,“你是被冤枉的,對吧?”
姜嶙低低嗯了一聲,提起這些傷心事,情緒一下子低落了,似乎沒認真回答聞砚桐的話。
她又繼續道,“你父親養私兵,受賄,結黨,有謀逆之心,你大哥品行不端,男女不忌,最喜歡玩年齡小的孩子,手段狠辣。”
姜嶙有些驚詫,“你、你怎麼……”
“我還知道,你父親和嫡親的大哥皆為朝官,身上呢不能有汙跡,他們便利用你來做擋箭牌。”聞砚桐說,“你父親用大量銀錢私買武器,大哥又惡癖難改,所以你就成了揮霍無度,劣性難訓的紈绔,是不是,姜嶙?”
“你如何知道?”姜嶙徹底被聞砚桐的話震住了,顫抖的扒著那方孔洞,“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的!”
聞砚桐卻不回答,隻是道,“你什麼都沒做,你自然想活著。”
姜嶙道,“這些事,除了我父親和大哥,誰都不知道的!”
她作為讀過原著的人,自然是知道姜嶙的難言之苦,原本是不打算參與的,但是昨日池京禧有交代她事,她必須要完成。
“你想活著,但是隻要姜家養的私兵還在,你就不可能有活路,更何況他們現在將你當做主子,如今又把我和傅子獻抓來,官府的人和傅丞相找來也是遲早的事,到那時,你自是插翅難逃。”
她說的都是實話,姜嶙一聽就能想明白,頓時一張臉嚇得刷白,說道,“我、我該怎麼辦……我已經跟他們說過了不會接手姜家私兵,讓他們自己散去,但是他們不聽我的,還把我關起來。”
聞砚桐一聽,便知道姜嶙上鉤了,唇邊彎出一抹輕笑,“我有辦法,可救你一條命。”
☆、第 87 章
姜嶙正處於茫然狀態, 猛然一聽聞砚桐有辦法,立即湊了過來,“你說什麼辦法,快告訴我。”
“你別著急, 聽我細細跟你說。”聞砚桐道,“你現在被關在這裡,到時候官府的人找來, 他們能帶你逃走是最好, 若是沒能逃走, 你絕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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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嶙似乎能想象到聞砚桐話中的嚴重後果,連聲音都顫抖了, “那我該怎麼辦?我、我不想跟他們一起……”
“你現在去跟外面的人說,你願意接受他們做他們的老大, 然後跟他們共同議事。”聞砚桐道。
“不成不成!”姜嶙當下急道,“我不可能跟他們同流合汙, 我不想謀逆!”
“不是叫你謀逆,而是你需要打入內部,幫助官府,裡應外合擊潰他們。”聞砚桐降低了聲音, 循循善誘道, “這正是你表真心,立功的時候啊。”
姜嶙愣了一下,“我做內應?”
聞砚桐道,“你想想, 你父親培養的這群私兵能耐不小,還能盤踞在山頭上,從行宮裡把你救出來,屆時官府來了,約莫也要與他們惡鬥一場,若是你在這時候幫助官府把這些反賊都抓起來,可不就是立大功嗎?”
姜嶙道,“但是我、我不知道怎麼去幫助官府。”
聞砚桐微笑道,“你放心,你現在隻要取得他們的信任就好。你跟他們說自己想通了,皇家害你抄家,殺你父兄,逼得你顛沛逃命,你必要復仇反擊。”
姜嶙瞪眼,“我怎能說這般大逆不道的話!”
聞砚桐嘖了一聲,“隻是演戲而已,你要讓他們相信你有復仇的決心。姜嶙,你若想活命,就必須拿出十成十的演技,若是被他們看出了端倪,你也沒有活路的。”
姜嶙聽得渾身顫抖,背上已出了一身的虛汗,聞砚桐的話一直在耳邊打轉,讓他手腳冰冷。
聞砚桐聽他沉默了,便沒再說了,心道說這些應該也夠了。
昨夜池京禧告訴她,要想辦法勸姜嶙假意歸順這些面具人,擊碎這個嚴密的組織,若是光從外面撞,要費很大的力氣,但是裡外夾擊,事情就會簡單很多。
她的話已經說得這樣明白。姜嶙若是不答應,最後也隻有被處死,因為姜家私兵這個組織最後的結局就是被擊潰,隻有幾個活著逃走了。
但若是姜嶙答應了,並且在這件事上立了功,那他的結局就不好說了。
時至今日,聞砚桐投身在這個故事裡之後,已經不在乎自己能改變多少事了,反而是想盡辦法去改變他們的結局。
姜嶙作為文中的一個小炮灰,他能不能改寫命運,全在他自己的一念之間了。
他在另一邊猶豫考慮了很久,最後下了決定,對聞砚桐道,“我若是在此事上立了功,真的能活下來嗎?”
聞砚桐對這個問題猶豫了一下,說實話她也不知道。
但是想到昨夜池京禧的話,她便點頭,“一定能的,我以小侯爺的名義擔保。”
昨夜池京禧說的,若是姜嶙答應做內應,便可有一條生路。
姜嶙道,“好,我願意假意歸順他們,聞砚桐,知道這件事的隻有你,我能相信的也隻有你,你可一定不要毀約。”
聞砚桐堅定道,“我不會的。”
她感受到了姜嶙的孤注一擲,有也些為之動容,便道,“不過你放心,你並不是一個人,留意左肩上系紅繩的人,他是官府的內應,你可以信任。”
“左肩上系紅繩?”姜嶙疑惑道,“什麼樣的紅繩?是不是很明顯?”
聞砚桐照著池京禧的話復述,“反正跟其他人的不一樣,你仔細看就是了。”
姜嶙將她的話默默記下,然後起身喊來了面具人,表示自己想通了。
面具人當即去請示了頭領,不過一會兒就有人折回來打開了門,將姜嶙放了出去。
他趁夜被劫出來,還沒見過這個盤踞地的真正模樣,先東張西望了一番,而後被領著走過大半個鎮子,忽而傻眼了。
道路兩邊來回巡邏的面具人左肩上竟然都系著一根紅繩,一眼望去,姜嶙隻覺得全部都一樣。
他認真看了許久,愣是沒找出與眾不同的那個,心口憋著一口老血。
接下來的時間,就剩下聞砚桐一人了,沒有了姜嶙在隔壁啰嗦的聲音。且自那夜以後,池京禧也沒再來過。
飯還是照常送,雖然飯食簡單,沒什麼好吃的,但是聞砚桐也不挑,頓頓都吃的飽飽的,保證自己的體力和精神。
隻有她要上茅房的時候才會被人放出去,但也有人看守,偶爾能瞟幾眼這裡的模樣,其餘的時間都在小黑屋裡關著。
一連幾日,她都被鎖在房中,由於擔心池京禧和傅子獻的安全,所以時間過得非常煎熬。
但她總安慰自己,這些姜家兵的結局已是固定的,不可能有翻身的機會,現在隻有耐心等待,等官府的人勘測好地形,在周圍布好埋伏,就能夠行動。
所以要沉住氣。
可不巧的是,傅子獻突然出事了。
這日有個小年輕給聞砚桐送飯,多嘴問了一句,“你身上沒帶什麼值錢的東西吧?若是帶了就趕緊交出來。”
聞砚桐剛接過飯碗,聽到這話,立即把飯碗放在地上,把懷裡的銀票,腰上的玉佩,頭上的簪子一並遞了出去,佯裝諂媚笑道,“這是我全身的家當了,就這些,大哥你全拿走吧。”
那小年輕見她如此果斷利索,愣了一下,而後順勢把東西都接了下來,說道,“你還是聰明點的,不像那個,都被打的站不起來了。”
聞砚桐一下子意識到他口中的“那個”指的有可能是傅子獻,於是神色猛地一變,“你說什麼?那個怎麼了?!”
小年輕不滿的看她一眼。
聞砚桐立即掩飾自己的失態,擠出假笑,“大哥,你說的是傅家的少爺嗎?我與他有些交情,所以想問問他出什麼事了。”
那小年輕收了她的東西,破例多嘴了兩句,“我們頭想從他身上拿走一塊玉牌,他死活不讓,當場動起手來,如此不知好歹,當然讓好一頓教訓,如今在床榻上躺半日了,死活難料。”
聞砚桐驚得嗓子都有些顫抖,“可他……不是傅丞相的兒子嗎?你們頭為什麼要對他動手?”
小年輕嫌她問得太多,惡聲惡氣道,“這與你何幹,識相點就老老實實呆著,什麼話也別說,不然下一個就是你!”
聞砚桐隻好沒再問,待他走了之後,這一頓飯吃的極其不安寧。
傅子獻不應該那麼死腦筋才對,他又不是牧楊,怎麼可能不懂變通,為一個玉牌被打成這樣?
她端著飯在屋中急得團團轉,
難道這個玉牌對他來說有特殊意義?
是他娘留下的遺物?
可就算如此,等這些人被官府抓住之後,玉牌也是能要回來的啊,他為何這般固執?
聞砚桐百思不得其解,她印象中的傅子獻不該如此,他很聰明的,雖然性子有些腼腆。
她匆匆將一碗飯吃完,忽而意識到自己不能再幹等著了,她必須要做點什麼,不然池京禧也有可能受傷。
於是她在面具人來收碗的時候,攔住了那人,低聲說道,“這位大哥,能不能幫我帶一句話給你們領頭人?”
那人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似乎不想理會,轉身要走,聞砚桐又道,“清泉映蘆花。”
那面具人一聽,當下震驚的看她一眼,整個人震住了。
聞砚桐隻擺了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快去。”
面具人連忙跑出去,連碗都忘記收了。聞砚桐有些忐忑在房中等了一會兒,就聽見門外再次傳來腳步聲。
她立馬站得端正,保證自己神色深沉,不漏端倪。
門被推開,一個身材高大的人大步進來,臉上的面具是紅色的,對著聞砚桐上下打量。
聞砚桐就站著不動,眼眸像是攏著寒霜,盡量學著池京禧的樣子,用冰冷的眼神看他,讓人捉摸不透。
她也不知道自己學了幾分,僵持片刻之後,那人率先開口,“這話是你說的?”
聞砚桐便接口道,“清泉映蘆花。”
紅面具道,“清泉可有水?”
“清泉沒有,墨池有。”聞砚桐道。
這是姜家兵十分秘密的暗號,隻有幾個領頭人才知道。姜家人在皇室安排的有內應,但是一直沒有與這群私兵有接觸,唯一一點隻有這句暗號。
當初從書中讀到,姜家兵被官府擊潰之後,逃出去的幾個人之中,隻剩下一個領頭人,而且被姜家的內應找到了,書中特地寫了他們對暗號的場景。
隻是那是發生在後來的事,聞砚桐意識到自己該做些什麼的時候,便把這句暗號掏出來。
這是很冒險的舉動,若是稍有不慎,就會被掉腦袋,她不確信自己能夠獲取十分的信任,但是隻要有五六分,就足夠了。
那紅面具見她對上暗號,也沒有立即相信,隻是有些質疑道,“為何會抓至這裡?”
“這要問問你自己手下的人了。”聞砚桐鎮定道。
“那又為何一早不說?”紅面具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