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的男子便道,“同窗啊,一個學堂的嗎?”
聞砚桐側頭看了傅子獻一眼,本想讓他回答,卻沒想到這人滿臉通紅,緊張得不行,兩個藏在桌子幕布下的手都絞在一起了,估計一開口就打磕巴。
她頗是不好意思的龇牙笑,“小侯爺在甲一,我們在丁六。”
一個尖子班,一個吊車尾。
桌上靜了一刻,幾人似乎都在這一瞬卡殼,不知道說什麼。程昕便解圍道,“別看這兩人文學不行,但是武學還是相當厲害的。”
牧楊嚼著花生米跟著附和,“是是是,傅子獻的箭術很是了得,在書院也就禧哥比他強了。”
幾人像同時松了一口氣般,紛紛道還真瞧不出來。
傅子獻更是羞赧得想鑽桌底下,連自謙的話都不敢說。聞砚桐見他不大對勁,暗地裡掐了他一把。傅子獻驚得大腿一抖,忙道,“過獎過獎,不過是準頭高了些而已,書院中還是有很多厲害的人……”
上位的男子便道,“你是傅家的人?傅丞相的兒子?”
傅子獻連忙道,“是。”
“我跟傅丞相打過幾回交道,沒想到威嚴的丞相還有個這般容易害羞的兒子。”他笑道。
傅子獻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了,低著頭不說話。
聞砚桐抬眼看了一眼,見這男子面容溫和,鼻尖有一顆小黑痣,襯的眉眼十分秀麗。她心中暗驚,正是疑惑時,就聽見程昕說道,“二哥,傅子獻性子腼腆,你可別再嚇他了,否則楊兒不願意。”
“是啊涉昭哥,他膽子小,別把他嚇壞了。”牧楊跟著道。
聞砚桐這下明白為何傅子獻這樣緊張害怕了。因為對面上首坐著的溫和男子,正是當今太子。
程昕的嫡親哥哥。程延川,字涉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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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砚桐突然意識到,這可能不是一場普通的聚會,既然太子都坐在桌子上了,那剩下的幾個人身份定然都不一般。
程延川脾氣極好,當下哈哈笑了,連道了幾聲好,又轉過來問聞砚桐,“這位小公子呢?也沒人給我介紹。”
“這是聞砚桐,家中並無官位,是長安一富商之子。”池京禧簡略的將她介紹了。
幾人臉上都出現迷茫的神色,顯然並不認識聞砚桐。
池京禧便補充一句,“就是前段日子被傅家馬車撞瘸腿的那個。”
“噢,原來如此。”程延川了然。
等等,這玩意兒難道成她的專屬標籤了?
程延川道,“既然小禧將你們帶來,那就都是朋友,你們也莫要拘謹。”
聞砚桐連連點頭。能不拘謹嗎,看看傅子獻,四肢都快拘成一坨了。
“喻霖啊,小禧今日怎麼這般不開心,是不是有什麼心事?”程延川轉頭去問身邊的人。
聞砚桐也隨即投去目光,就見此人的眼睛與池京禧有幾分相像,笑起來時雙眼眯成一條縫,“這我哪知道,也不知這小子腦袋裡成天想什麼,反正盡憋著壞主意。”
這是池京禧同父異母的哥哥,池仲簡,字喻霖。
書中有明確寫過,侯府的孩子不少,但是嫡出的就隻有池京禧一個。池仲簡的母親死的早,是被侯夫人帶著長大的,所以池京禧跟這個老二關系特別好。
聞砚桐隻認出了兩個人,就已經知道這場宴會的目的是什麼了。這他娘的都是太子一黨,私下開會呢!
估計是有什麼事想要商量,但是池京禧這人不知道為什麼把他倆外人帶來了,這算是徹底砸了這次的聚會。有他倆在,這些個人隻能東扯西聊,說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聞砚桐沒忍住朝池京禧看了一眼:好狠的手段,自己人也要這樣對付嗎?
池京禧聽了池仲簡的話,微微勾唇笑了,卻並沒有反駁。
桌上還剩兩人她不認識,但她依稀記得與程延川關系很鐵的幾人中,官職比較高的有個叫杜沅的,是狀元郎出生,皇帝欽點的中書侍郎。
還有個叫江暮聲,字栩文。是程延川打小的玩伴,爹是中書尚書,與丞相分權,文官之中唯一與傅丞相同等分量的大官。
如果沒猜錯,剩下的倆人應該就是這倆。這些都是程延川的左膀右臂。
不過都沒啥用,因為程延川死得早,甚至沒機會參加後來的王位戰爭。
按照書中的劇情走勢,王位鬥爭開始後程昕也會犧牲,這些人到後來都會成為池京禧的同黨,在戰爭中一個接一個的被害。
但此刻,這些毫不知情的人卻都聚在一張桌子上說說笑笑。知道每個人結局的聞砚桐生出了一種很是奇妙的感覺。
幾人聊了一會兒,程延川見桌上的氛圍有些尷尬,便提議玩小遊戲來調節氣氛。
聞砚桐本能的覺得有些不妙。當一群學霸提議玩遊戲的時候,就甭指望是那種消消樂級別的簡單遊戲,這種時候學渣應該很明智的選擇退出。
於是她道,“我不大會玩遊戲,要不我還是……”
程延川勸道,“都是些簡單遊戲,你既然坐在桌子上,哪有不參與的道理?”
“就是,這還沒說是什麼遊戲呢,你就打退堂鼓。”坐在邊上的杜沅挑撥道,“你可是小侯爺帶來的人,不能折了小侯爺的面啊。”
聞砚桐心說你根本不懂,我參加了才是折了池京禧的面呢。
她轉臉看向池京禧,低聲道,“小侯爺,這遊戲的難度會不會很大?”
池京禧側過臉,“對你來說,什麼遊戲難度不大?”
作為當代新青年典型的網絡槓精,聞砚桐回答道,“抬槓我還是挺拿手的。”
池京禧撇她一眼,不與她爭論。
程延川倒了一杯酒,笑道,“今兒三個丁六堂的人在場,咱們就玩個簡單點的遊戲,免得傳出去說我們欺負人。”
他將酒杯往桌上一點,“我說一個東西,你們來猜,酒杯從右邊順延,順到誰手中,誰就隱晦的描述這個東西,若是誰描述不出,就把猜的答案說出來,對了的話就算過,錯了就把這杯酒喝光,繼續傳杯。”
聞砚桐有些忐忑,這一聽就不是個簡單遊戲啊!
程延川又道,“傳杯過程中不能灑酒,誰灑了誰就喝光,然後再滿上。”
江暮聲咧嘴笑了,“成啊,這遊戲不錯,聽起來挺有意思的。”
幾個學霸似乎躍躍欲試了,而聞砚桐卻瑟瑟發抖。她轉頭看了一眼牧楊,見牧楊坦然自若,還有些興奮。
聞砚桐很像握著他的雙肩瘋狂搖晃:你難道不擔心嗎?你不也是丁六堂的人嗎?!
程延川率先開始,說道,“輕若鴻毛,重若泰山。”隨後將杯子給了右邊坐著的池仲簡。
聞砚桐一臉迷茫,難道程延川說的是一種精神?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池仲簡接了杯子笑道,“一中有四,四中有一。”
等等等等,這是什麼?
杯子傳到杜沅手中,他想了想道,“時而有形,時而無形。”
聞砚桐越聽越覺得像某種精神,隻是猜不出來是什麼精神。
到了池京禧,他便道,“正雨倒山,天地皆有。”
這話一出,幾人都唏噓了一陣,池仲簡便道,“小禧這太放水了,說的如此明顯。”
聞砚桐:“???”這明顯嗎?
可以排除了,不是精神。
杯子被池京禧遞過來,但是聞砚桐還毫無頭緒,一下子伸手按住了池京禧的手腕。
池京禧看著她。
聞砚桐便厚著臉皮道,“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正雨倒山,天地皆有。”池京禧又緩慢的重復了一遍,把杯子遞到她面前,“接杯。”
桌上的人都注視著她,她隻好伸手去接酒杯,快碰到的時候,她突然哎喲了一聲,喊道,“我手指、手指抽筋了,接不了,你直接傳給傅子獻吧。”
對不住了兄弟。
池京禧詫異的皺眉。桌上的人同時笑出聲,都知道這是聞砚桐為了不接酒杯耍賴。
牧楊在邊上說道,“你這手指抽得可真是時候。”
聞砚桐把手指做出一個奇怪的模樣,“是真的,你看看,都抽成雞爪了!”
池京禧被氣笑,說道,“那你幹脆別猜了,直接將這杯酒喝了,就算你過。”
聞砚桐還是老老實實把酒杯接過來,想了想,隨便蒙了一句,“是我沒有的東西。”
程延川幾人當即笑了個前俯後仰。聞砚桐拿不準,問傅子獻,“我猜對了嗎?”
傅子獻紅著臉,猶豫道,“我也不知道你這是對還是錯。”
聞砚桐把酒杯傳給他,暗示道,“你肯定不會說那麼難對吧?”
傅子獻接過酒杯,“日出則融,月露則凝。”
給了牧楊,牧楊便道,“最是幹淨,最是骯髒。”
聞砚桐暗罵,怎麼連牧楊這個憨批好像也猜到了。
程昕接杯,“溫柔暴戾,性情不定。”
最後一個則是江暮聲,他說道,“千姿百態,各不相同。”
杯子又落入程延川的手中,他便笑道,“那我接下來點一個人解釋,若是猜錯,便將這杯酒喝了,若是對了,那便是我喝。”
程延川說完之後,便點了聞砚桐的卯,“你來說。”
聞砚桐傻眼,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反正就是我沒有的東西。”
“是什麼,你倒是說啊。”牧楊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