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好半天沒說話,過了會兒,才又看向張璐,“他人呢?沒事吧?”
張璐點頭,“傷得不輕,但是也還好。”
林景聽言,忽然松口氣,皺眉道:“年紀不大,骨頭倒是很硬。”
抬頭,才又吩咐,“去請張教授,以交流的名義,請他仔細幫忙檢查一下,如果有可能,請他主刀,另外,用最好的藥,花多少錢都無所謂。”頓了下,格外強調,“不要讓沈念深知道。”
“是,我這就去安排。”
……
孫恬恬暑假去了一趟海島,在海島上吹風曬太陽畫畫,日子過得十分愜意。
九月份開學,她給室友們帶了很多從島上帶回來的禮物,除了紀念品,就是各種各樣吃的。
程朵剝了一顆椰子糖,頓時好吃得直叫喚,“我的天,這個糖好好吃啊!”
孫恬恬笑,“那你多吃點。”
程朵抓了好幾顆,“我拿幾顆給許厲嘗嘗。”
“嗯,多拿點,還有這個椰汁也很好喝,你給他拿幾個過去。”又從包包裡摸出幾把古木折扇,“這扇子也很好看,你給許厲和他室友一人拿一把。”
程朵低頭看了看,“……呃……三把?”
孫恬恬嗯了一聲,低頭又去拿別的東西。
……
沈念深從圖書館回宿舍的時候,許厲正在給室友分糖,見沈念深回來,吆喝一聲,“哦喲,你回來得正好,回來晚了,就沒你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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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深走過去,往桌上看了一眼,“什麼?”
“糖,椰汁!特好吃!”許厲說著,遞給沈念深一顆糖。
沈念深接過,“謝了。”
他剝開糖,吃了。
和平時吃過的椰子糖不太一樣,沒那麼膩,很好吃。
下意識問了一句,“在哪兒買的。”
許厲瞅他一眼,“恬恬去海島玩,給咱們帶的。”
沈念深一怔,嘴裡的糖突然好像變苦了。
許厲把桌子的扇子拿來,瀟灑甩開,“諾,還有這扇子,也是恬恬給我們帶的,好看吧?”
沈念深看了一眼,半晌,嗯了一聲。
許厲笑,“我們大家都有。”
沈念深心口顫了下,下意識往自己桌上看了一眼。
還沒找到扇子,許厲就補充一句,“不過你沒有。”
沈念深:“……”
第51章
沈念深最後一次見孫恬恬, 是六月十四那天晚上,她給他送錢來。
他冷漠地拒絕了。她哭著問他為什麼不肯回她一條信息,哪怕隻是十天半個月給她一點回應, 她也有勇氣繼續等下去。她哭著說覺得很辛苦, 她問他是不是真的已經不喜歡她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 仿佛天都快塌下來了。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隻是很淡很淡地說了一聲:“孫恬恬, 放棄吧, 去過你自己的生活。”
他永遠記得孫恬恬最後那個眼神, 無限的難過和絕望。
從那天晚上以後, 他再也沒有見過孫恬恬。她再也不像之前那樣, 每天晚上給他發信息,自說自話地跟他講一些生活瑣事,明明知道得不到回應,還是每天晚上很認真地跟他說晚安, 叮囑他好好吃飯好好照顧自己。
自從那天晚上之後,她再也沒有和他聯系過。
她原本的微信名字叫“阿念家的恬恬”,不知道什麼時候改掉了。
沈念深坐在凳子上, 拿著手機,盯著那個再也沒有亮過的頭像,最後一條信息是六月十三號。
【阿念,我今天不小心摔了一跤, 膝蓋都磨破了, 好痛哦。】
【阿念, 你睡了嗎?】
【阿念,晚安^_^】
這是三個月前最後一條信息,沈念深眼睛盯著屏幕,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悶的,說不出的難受。
……
孫恬恬和沈念深是三月份分的手,但在她心裡,真正結束,是六月份,她給他送錢去的那天晚上。
那是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疲憊不堪,她一點也不了解沈念深,她甚至感覺不到沈念深對她的愛了。
她沒有再和他聯系,她開始試著去忘記他。剛開始的時候也很難,一想起來就哭,難受得好像都活不下去了。後來她去海島度假,心情總算漸漸地平靜下來。
日子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樣,每天上課畫畫刷劇睡覺,日復一日地重復著簡單的生活,平平淡淡,沒有什麼特別開心的事,也沒有什麼特別傷心的事,挺好的。
孫恬恬越來越喜歡出門寫生,有時候一大早背著畫板出門,一出去就是一整天,到天黑才回來。回來以後,洗個澡,收拾收拾就上床睡覺了。
她每天都過得很充實,充實到沒有心思想別的事情。
孫恬恬覺得自己大概是走出來了,因為她越來越少想起沈念深。可是她沒有發現,她已經很久沒有開心地笑過了。
十二月初,鹿鳴山上下了2013年入冬後的第一場雪。
不記得聽誰說過,看見初雪,會收獲幸福。
孫恬恬早上六點鍾就起了床,洗臉刷牙換衣服。
程朵裹著被子,從上床探下頭來,看見孫恬恬坐在凳子上穿襪子,聲音啞啞地問:“你要去哪裡?”
孫恬恬穿好襪子,拿起旁邊黑色的靴子,說:“鹿鳴山昨晚下雪了,我想去寫生。”
程朵愣了愣,隨即立馬從床上坐起來,“鹿鳴山你去過嗎?我聽說鹿鳴山地形很奇怪,跟鬼擋牆似的,很容易迷路。”
孫恬恬道:“我拿了地圖,沒關系。”
程朵皺了皺眉,有點擔心,道:“那你記得早點回來,千萬別等到天黑。”
“放心吧。”
孫恬恬穿好鞋子,裹上一件長長的羽絨服,背上畫板就出了門。
孫恬恬已經快半年沒有見過沈念深了,做夢沒想到,今天早上居然碰到了。
孫恬恬背著畫板要去校門口坐車,在迎新大道碰到了正好從操場出來的沈念深。
才早上六點多,冬天天亮得晚,天氣霧蒙蒙的,學校裡面都還沒幾個人,非常安靜。
沈念深穿著白色的短袖T恤,黑色的運動長褲,手裡拿著根幹毛巾,在擦臉上的汗水。
他剛剛跑完步,準備回宿舍去。
誰知剛從操場出來,就碰到了孫恬恬。
兩個人離得很近,幾乎是面對面碰上。
沈念深看見孫恬恬的瞬間,心口一顫,渾身突然僵硬。
明明都在一個學校,開學三個月,兩個人卻是第一次見面。
沈念深定定地站在那兒,他看著孫恬恬,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孫恬恬也沒想到會突然碰到沈念深,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完全釋懷了,可是看見他的瞬間,心底還是不受控制地刺痛了一下,和他在一起的那些經歷,單車、遊樂場、汽車電影院、小樹林裡第一次接吻、坐在摩託車後面,抱著他,陪他穿街過巷……所有被刻意忘記的記憶仿佛突然又一下子全部湧入了腦海裡。
她看著他,微抿著唇,沒有說話。
沈念深喉嚨有些發幹,半晌,才低聲問:“要出去嗎?”
孫恬恬嗯了一聲,沒有別的話。
沈念深見她背著畫板,沒話找話似的,又問:“去寫生嗎?”
“嗯。”
“去……”
沈念深還想問她去哪裡,但孫恬恬已經繞過他,徑直走了。
從始至終,她的表情都是淡的,看他的眼神猶如看一個陌生人。
這不正是他希望的嗎?忘記他,去過自己的生活。
可是為什麼胸口堵得發慌?
他回過身,孫恬恬已經走遠,她出了校門,攔了一輛出租車,她上了車,車子開走,徹底消失在視線裡。
清晨的寒風迎面吹來,迷了眼睛。沈念深眼睛忽然有些脹,盯著孫恬恬離開的方向看了許久,才緩緩轉過身,往宿舍的方向走。
這樣挺好的,她有自己的生活了,終於不再被他拖累了。
……
孫恬恬到鹿鳴山的時候已經快十點。
天已經完全亮了,鹿鳴山上白茫茫的一片,天空中還飄著雪花。
鹿鳴山上,一排排松樹挺拔屹立著,松枝裹上了白白的雪花,一眼望去,美不勝收。
孫恬恬想起去年和沈念深去明月山看雪的時候,她那時候還和他說好了,以後每年都要和他一起去山上看雪,可惜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鹿鳴山雪景極美,昨夜雪下得大,地面已經積了厚厚的雪,一腳踩下,能印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孫恬恬選了一個風景優美的角度,然後將畫板取下來,再從包包裡拿出畫架和一個折疊的板凳。
沒一會兒,就將畫板撐好,坐著小板凳上,對著前面被大雪包裹的松樹認真畫了起來。
孫恬恬畫畫的時候是她最全神貫注的時候,原本因為沈念深而有些浮躁的心,在畫畫的過程中漸漸安定下來。
她在外寫生,一畫就是一整天,帶了巧克力和面包牛奶,餓了就隨便吃一點。
中午的時候,山下的小村莊,村民們開始做飯,嫋嫋炊煙從家家戶戶的煙囪裡升起來,帶著人世間最美的煙火氣息。
孫恬恬在山上待到下午快六點鍾,天漸漸黑了,她收拾東西,準備下 山。
鹿鳴山的地形的確有些復雜,但孫恬恬來的時候特意拿著地圖仔細研究了一番,然而真的往山下走的時候,卻不是那麼回事。
她是按照來時的方向往回走的,可是走著走著發現不對勁兒了,這並不是她來時走的那條路。
她皺了皺眉,又拿起地圖看了一會兒,然後跟著地圖又繼續往前走。
孫恬恬在山裡繞了大半個小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她拿著手機照明,想起早上程朵說鹿鳴山的地形跟鬼擋牆似的,很容易迷路。
她還覺得有點誇張,鬼擋牆什麼的,隻在電視裡看過。
然而此刻她也不由得懷疑,莫非她真是碰著鬼擋牆了?
天越來越黑,山上一個人也沒有,孫恬恬漸漸有點害怕,迫不及待想要下山去。
山裡寒風呼嘯,在靜得近乎詭異的黑夜裡,像一陣陣鬼風在吹,吹得人渾身涼飕飕的,背脊發涼。
孫恬恬怕得不行,她背著畫板拼命地往前跑,黑夜裡看不見路,她腳下突然踩到一顆石頭,腳踝一崴,痛得一屁股摔到地上。
好像是扭到了骨頭,孫恬恬痛得不行,皺著眉,在地上坐了好一會兒,稍微緩了一點,才試著從地上爬起來,可是腳實在是太痛了,她往前走了幾步,就不行了。
她又坐到地上休息,心裡突然有點想哭。真是人倒霉的時候,做什麼都倒霉,出門寫個生都能迷路。
她莫名想起了沈念深,要是他在,他那麼聰明,肯定不會迷路的。就算是迷路了,有他在,她一點也不會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