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擠在一塊,喝著燒心撩肺的烈酒,大口大口吃著烤得香噴噴的羊肉,穿著有多有少,但顯然穿得少的在這裡能引來更多的側目注視,因為那意味著內力更為精深。
東風不夜樓還把今年弟子戰的參賽名單提前公布,貼在布告欄上,以供大家討論,今年的弟子戰那四十八個名額裡,有新增的也有減少的,不過掛在上面最顯眼的還是莫過於陸承殺的名字。
也有人在聊魔教,自五門大會之後,兩方人仿佛進度了一段暫時的和平期,雖然還在爭鋒相對,但都沒有主動挑事。
“那魔教可是當真轉了性子了?想改邪歸正了?”
“我看不見得吧,誰不知道魔教宿債累累,他們估計想韜光養晦一陣子,所以先示點好。”
“就是,信魔教改邪歸正,還不如信豬會上樹!”
每年問劍大會的前夜都會通宵達旦,今年也不例外,反正第一日的文比可看可不看。
正聊著,天色微亮,入峰口突然傳來一陣吵嚷聲,還清醒著的連忙前去查看。
這一看可不得了。
“魔教殺來了!”
“快醒醒都!別睡了!”
“那魔教又來問劍大會找事了!”
這個“又”字用得十分精髓,上一次天殘教來問劍大會找事的已經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大多數人都沒見過,隻聽說過,但都知道後來魔教和正道打了一場天地變色,日月無光的架,死傷慘重,元氣大傷。
這大清早的,不少弟子還熬著夜精神萎靡呢,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當即叫人的叫人,抄家伙的抄家伙,都往入峰口趕去,還有的罵罵咧咧說魔教果然陰險的。
第一百零一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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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峰口外是密密麻麻的魔教弟子,為首那個穿著灰衣的青年手裡提了個酒壺,吊兒郎當地正在喝,一雙細長的眸子要睜不睜,顯然也有點困。
他旁邊立著容色豔麗的魔教妖女和一臉肅然的金發魔教左護法。
最先趕到的是白崖峰的長老,氣氛驟然劍拔弩張起來,白崖峰的峰主白衡環很快也一臉無奈的趕到,他盡量露出一副莊重神色,道:“你們魔教前來,所為何事?”
謝應弦放下酒壺,眉眼彎彎,道:“來參加問劍大會的。”
白衡環硬著頭皮道:“抱歉,我們問劍大會並未邀請魔教。”
謝應弦仍舊笑道:“來者是客,我們千裡迢迢而來,路上還折了好些人手,你們白崖峰連點地主之誼都不肯盡嗎?”
白衡環還未開口,他身後的白崖峰長老已經橫眉冷對道:“休得胡言,我們白崖峰什麼時候都不歡迎你們!”
謝應弦朗聲道:“上回我們總歸算救過你們一回,如今不過懷著善意前來與會,你們竟這般不近人情,實在有些傷人心。難為我還特地準備了十顆還春丹。”
還春丹,一種材料稀有,制作起來又十分麻煩的用於恢復功力的聖藥。
白崖峰自然也有儲備,但之前都給白聿江用完了,堪堪恢復了一些功力,但明顯還不夠。
魔教備了重禮前來,幾個長老左右看看,正待交流,隻聽謝應弦又報了幾種稀有丹藥,與藥材。
反正是羽曳的,他也不心疼。
白崖峰長老猶豫之時,青城門的掌門徐不驚和當山派的掌門凌天嘯也來了。
兩派掌門前來,倒是門下弟子先爭鋒相對地懟起來了。
“誰準你們當山跟我們一起來的!你們早上不是還要練功嗎?”
“事急從權,看看你們青城門的德性。”
“我們德性怎麼了,有種來打啊!”
“魔教大敵當前,你們青城這群敗類竟還……”
“我看你們當山狗賊和魔教也差不多討厭!”
兩派弟子吵吵嚷嚷,待兩邊大弟子出聲喝止,才勉強安靜下來。
徐不驚一貫是不問世事的,大弟子沐雪浪又是個出了名的好脾氣,剛在五門大會受了魔教恩惠,就上前找茬謾罵明顯不太可能。
通常情況下,當山派與停劍山莊類似,都對魔教十分深惡痛絕,但這次他們掌門凌天嘯看了一眼那魔教教主,又看了一眼魔教妖女,竟也不怎麼兇惡,道:“你們來所為何事?”
謝應弦又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
凌天嘯問道:“你當真不是來找事的?”
謝應弦笑道:“你們人多我們人寡,要找事也不會這麼正大光明的來啊。凌掌門,我們打過交道,我雖不是什麼君子,但應當也不是什麼鬼蜮小人吧。今日我既然堂堂正正的來了,也就是堂堂正正來參加問劍大會的。”
花焰看著凌天嘯沉吟,不由想起了謝應弦對凌天嘯的評價。
她初見凌天嘯的時候還覺得他挺可怕的,後來謝應弦跟他說,這凌天嘯其實是個傻的。
花焰:“……???怎麼說!”
謝應弦道:“可能比咱們陸少俠還傻點,是真的嫉惡如仇,單純易輕信,又容易上當。不然也不會差點著了羽曳的道,羽曳選他就是因為他傻。”
花焰也傻了:“還有這種事!”
謝應弦道:“不然也不至於年近四十才討到老婆。”
花焰不由猶豫道:“可是教主你也……”
謝應弦挑眉道:“嗯?”
花焰道:“……沒什麼!”
梵音寺一向不管這種事,除非他們魔教真的大開殺戒,他們佛門弟子才會出手,剩下最後一個,便是姍姍來遲的停劍山莊。
陸懷天領著一群黑衣弟子前來時,周身雖然無人,但旁邊已經擠滿了看熱鬧的其他門派弟子。
其實打是不打,就看停劍山莊了。
五十多年前,前前代魔教教主前來時,本來雙方也還在對峙,奈何當時年輕氣盛的陸鎮行一言不合衝了出去,作為少莊主的他沉不住氣,其他停劍山莊的弟子也自然沒法坐視不理,兩方人這才打了起來,五大門派同氣連枝,也隻得紛紛加入。
雖然有上次五門大會做緩和,但停劍山莊和魔教的梁子可不是一天兩天,四周的看客也都摸著刀柄,以防出手不及,被對方搶先了。
陸懷天就這麼步履沉穩地走來,不近人情的臉上神色又冷又嚴肅,眾人不住屏息。
要打了嗎!
現在要打了嗎!
“你們來此作甚?”陸懷天厲聲問道。
這已經是第三遍了,謝應弦示意花焰,花焰挺胸,清嗓子,正色道:“來參加問劍大會,能不能行個方便?”
陸懷天看著她。
花焰也不避不閃,目光直視著陸懷天。
片刻後,陸懷天道:“你們若有不軌企圖,我停劍山莊定然……”
花焰道:“沒有啦!真的就是參加問劍大會,順便做做好事!”
她的語氣讓眾人一驚,這也太隨便了!
停劍山莊竟不發火!
但事實上,停劍山莊弟子雖然都虎視眈眈盯著魔教弟子,一副隨時想要出手的樣子,但確實沒有主動動手。
就在此時,一個停劍山莊弟子突然衝了出來,舉劍朝著魔教而去,然而謝應弦袖子一拂,便將他拽住了,他扯著這位弟子的衣領,不疾不徐道:“你們要不要查查這位弟子有沒有問題,我相信來之前你們應該都有說過不要輕舉妄動吧。”
江樓月肯定會安插人手挑撥離間,謝應弦毫不懷疑。
這段時間他把魔教弟子分散出去,一旦遇到哪裡有風聲魔教作惡,便第一時間趕去,又在各個江樓月可能會下手的小門派外派人駐扎,才保證他們教的名聲沒有在此時急劇惡化。
但也十分兇險。
謝應弦將那停劍山莊弟子丟回去,面色如常道:“今日我已說過,我教下弟子,若有人敢主動出手挑釁,不消你們正道出手,我會親自清理門戶。這份與會的誠意,不知道夠不夠?”
不論真假,總算姿態是表出來了,這時正道若是再主動出手,就未免顯得不佔理了。
可即便如此,還是有很多人不敢置信。
真的有一天會讓魔教來參加問劍大會,這實在太滑稽了!
他們不止要報名弟子戰,還要報名門派戰!
東風不夜樓負責登記的人表示,弟子戰的登記名額已經滿了,無法再增加。
誰料那魔教妖女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樣,舉著一本問劍大會手冊,笑眯眯道:“我記得你們規則裡有一條吧,若對入選名單有異議,可以在弟子戰前向已入選的弟子申請挑戰,搶奪對方的資格。”
確有這條。
東風不夜樓登記的人有些無奈道:“你想要挑戰誰?”
花焰想了想,道:“褚浚吧。”
眾人:“……???”你怎麼不直接說陸承殺!
褚浚看到躍躍欲試摩拳擦掌的魔教妖女也很頭疼。
凌天嘯被凌傲雪折騰得要死,他被凌天嘯奴役得要死,這段時間被迫忙於當山事務,他根本沒好好練功。
兩個人也不是沒打過,他知道魔教那天殘劍法邪門,想贏也十分不易,再加上這屆還有陸承殺,反正也拿不到魁首,萬一褚老二變成褚老三才是得不償失,於是他幹脆道:“我棄權。”
眾人又是一陣:“……???”
什麼情況!
褚浚怎麼就不打了!他難道還打不過這個小丫頭嗎?
還是這魔教妖女已經不滿足禍害陸承殺一個,連褚浚都不肯放過?
花焰道:“怎麼這麼沒意思,是不是看不起我!”
褚浚最近被俗事磨得脾氣平和了不少,長卷發有氣無力地耷拉在他的肩頭,他道:“你們魔教是不是平時都沒什麼事做,這麼闲?”
花焰不由道:“才沒有!我們很忙的!隻不過這次來還有件大事,順便來參加問劍大會。”
褚浚完全不信道:“你們要是有什麼不軌企圖,我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花焰道:“是真的啊!你一會就知道了!”
兩人聊著,花焰忽然見不遠處一個跪在地上的身影有些眼熟,三年過去,對方的樣貌也發生了不小的改變,她差點沒認出來,正是當初那個想拜陸承殺為師,不惜賣力討好她,後來又在陸鎮行安排的那次伏擊中對她惡言相向的寧常。
他跪在地上對一個當山長老道:“劉叔,為什麼讓他們進來,為什麼不出手!難道就因為他們做了一次好事,那些死在魔教手裡的人就不管了嗎!”
那位劉長老道:“不是不管,隻是現在不是時候。”
寧常忍不住道:“我看你們就是覺得當初魔教的高層都死完了,便不在意了!父債子償!怎麼能這麼輕易容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