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學規矩兩個月,連累帶餓瘦了十幾斤。
在宮裏每頓都吃不飽,葷腥也很少見,菜式一個比一個寡淡,上輩子健身都沒受 過這種委屈,健身餐裏還有雞胸肉呢。
效果當然也是顯著的,我現在馬步能紮一刻鐘。
其間,我明裏暗裏多次打聽太後召我入宮的用意,送去東宮也就罷了,好歹是初 創企業,能混點原始股。
千萬別把我送給皇帝,皇帝他老了!
終於,在一個豔陽高照的日子裏,我被打扮得小家碧玉送入東宮,以侍妾的名義。
不婚老嬤夢碎當場。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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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太子唯一的接觸,大概就是國公府老太太過壽那天,太子問過我兩句話,還 給了我不少賞錢。
二姑娘應該也是因為這個,才把我要到身邊去伺候,又使手段向我施恩,想要換 取我對她的忠誠。
太後召我入宮前,二姑娘和太太還把我叫去說話,也給我置辦衣裳首飾,面子上 做得很足,沒有表露出絲毫不滿。
但僅僅是和太子搭過一次話,就值得太後和國公府這麼費心,把我送去東宮給太 子做侍妾嗎?
或許對太後來說,這件事並不費心,隻是隨口吩咐一句,下人就會把所有事都處 置妥當。
不等我想明白,東宮已經到了,太後送來的人有幾分臉面,一個小太監在側門等 著。
我沒下轎,直接被抬到一處小院裏。
「姑娘,您的院子到了,奴婢扶您下來吧。」
我謹遵宮中學的規矩,低垂著頭,把手搭在丫鬟臂上,邁著小步輕手輕腳進屋, 不敢多問,更不敢多看。
這處院子住了我一個人,但不代表院子歸我所有,不過是因為太子隻有我一個侍 妾,院裏做活的下人也都不歸我管。
我身邊撥來兩個貼身伺候的丫鬟,年長些的叫春桃,年輕的叫春杏。
「春桃姐姐,我初來東宮不懂規矩,今日要去向太子殿下請安嗎?」侍妾和下人 的身份也差不太多,我不敢在宮女面前擺主子威風。
「姑娘折煞奴婢了,殿下事忙,若沒有吩咐,還是不要去打擾為好。」
「那我可以去院裏看看嗎?」
「自然可以,隻是宮裏人多,姑娘無事最好不要出小院。」
我分到的院子和二姑娘的差不多大,有正房和東西偏房,我住的是正房,院中種 了些花草。
「我若是想做些吃食,應該去哪兒?」我注意到院裏沒有小廚房。
「內院是有廚房的,姑娘有什麼吩咐交代下人去做就好,何須自己親自動手呢? 奴婢說句不中聽的,殿下身邊多的是好廚子,姑娘在這上面費心怕也是無用,不 如繡些手帕香囊,以表女兒家的情誼更好。」
「我知道了,咱們先回去吧。」
我已經成了太子的侍妾,如果太子不喜歡,我就隻能待在狹小的院子裏,還不如 在國公府做丫鬟自由。
我需要太子的寵愛,也必須去爭取他的寵愛,但又不能太急切,送上門來的總是 不被珍惜。
好在現在東宮隻有我一個侍妾,太子這麼年輕,應該過不了幾天就會來找我,到 時候再徐徐圖之。
太子年齡不大,就是再早熟也有幾分少年熱情,隻要能讓他心動,在我身上用 點心,哪怕隻是當物件喜歡也足夠了。
再過一二十年,太子身邊會有很多女人,我憑藉著侍奉最早和那一點年少心動, 也能有幾分臉面,保一世平安。
這大概就是我最好的結局了,我不期待這個時代的愛情,也不想和夫君舉案齊 眉,就連生孩子都不太執著,儘管一個孩子可以讓我的地位更加穩固。
我的想法還是和以前一樣,活過一天算一天,不考慮下一代,也不考慮身後事。
然而,兩個月的時間過去,太子像是忘了自己還有個侍妾,我連他一次面都沒見 到。
「姑娘,廚房的人說現在冰少了,一塊要兩錢銀子,我隻買到這些。」
我剛來的時候,廚房的下人都巴結著,別說是一塊冰,就是山珍海味都給我送來。
後來見我不得太子寵愛,他們就應付起來,我要什麼都得自己花錢買,再後來連 價格也漲了。
「沒事,我也不用那麼多了,放那兒吧,你讓春桃來一趟。」
等春桃進來,我給她看幾件首飾的設計圖:「這朵絹花要藕荷色的;這根玉簪記 得用白玉,不求溫潤,但一定要白透,再用珍珠做一朵珠花。」
「還有,給我買一匹鵝黃色的緞子,再買些白色的碎皮子,做圍邊用。」
我第一次遇見太子時,穿的就是鵝黃色的布衫,戴著藕荷色絹花,他不一定記 得,但準備充分些肯定沒壞處。
「姑娘,絹花碎皮緞子也罷,白玉簪子和珍珠都是貴重物件,怎麼說也要二十幾 兩銀子。咱們這些天已經花出去不少,若是這次不成,那以...」
「去吧,若是這次不成,咱們隻怕也沒以後了。」
太子不來看我應該是對太後的安排不滿,否則就算是看在太後的面子上,也會優 待我幾分。
出師不利,但也不全是壞處
等太子發現他以為的「太後派來的眼線」,實際上一心愛慕他,費盡心思隻想讓 他高興,會不會生出一絲內疚呢?
這一絲內疚,就是我想要的。
6
太子生辰,我作為他的妾室,自然是要備上禮物。
天還黑著,我就起來,從冰桶中取出忙活幾天做好的油酥,起酥,切酥,再做成 預想中的模樣。
相同的程式我已經做過許多次,但今天還是不免有些緊張,好在熟能生巧,終 於成功做出來了。
我提著食盒趕去正院,給門口穿著光鮮的小太監塞了一條小金魚,請託他們把食 盒呈上去。
小金魚是太子賞我的,他們應該見過類似的東西,這是借著太子的勢,希望他們 不要陽奉陰違,拿錢不辦事。
食盒也是我專門請人做的,鏤空的盒子不打開就能模糊看到裏面的東西,圖案是 魚戲芙葉。我不知道太後把我送過來時有沒有提起唯一的那次相遇,但讓太子回 憶一下總沒有壞處。
東宮有太後的人,我若是求他們,他們也一定願意行個方便,事實上,我受冷落 那段時間就有人湊上來想安排我邀寵,都被我拒絕。
那麼多的努力就是為和太後劃清界限,怎麼會主動投誠?
我沒有被允許不能進正院,也不能在外面閒逛,送了食盒就要回小院,等太子傳 召,如果他想見我的話。
「姑娘這麼用心,殿下必然體念,定會召見姑娘的。」春桃見我心不在焉出聲安 慰。
「希望吧。」如果這次不成,我也沒什麼好辦法了,這裏是東宮,萬事都要謹 慎,寧可不得寵,也絕不能冒險。
難得出來一趟,我路上故意磨蹭,還沒回小院,就有太監請我去正院,說是太子
傳召。
「奴婢參見太子殿下。」我跪在太子面前行大禮。
「起來吧,坐,這也是你做的?你還通詩書?」
我福了福身子,坐在太子身邊的位置上,半低著頭不看他,餘光瞟到他面前的盤 子上。
裏面是我仿照醒獅酥做出來的山君酥,毛髮根根分明,眼神也十分靈動。山君酥 旁是山楂糕寫出來的字,長嘯自生風,和咆哮形態的山君酥相得益彰。
太子屬虎,這份禮物既顯用心,又有新意。
「奴婢在家時,哥哥教的,還望殿下不嫌棄奴婢一點拙心。」
「你都讀過什麼書?」
「奴婢沒有讀過什麼書。」我的頭垂得更低了,聲音裏也帶上幾分委屈。
「奴婢幼年家貧,隻供得起二哥哥去私塾讀書,二哥哥每月休沐回來,都會帶些 抄好的詩文,九歲那年父親病重,不得已賣掉奴婢,如今也隻記得幾句了。」
「那你又是什麼時候進了成國公府?」
「十三那年。」
「九歲 ..十三..太子沉默半晌,不知在想什麼,「你可有名字?」
「奴婢本家姓李,父親母親喚奴婢三娘,二哥哥給奴婢起了個名字,喚作靜姝。
「靜女其姝,你的兄長一定很疼愛你。」
我點點頭,隨即眸中含淚,聲音也帶上哭腔:「奴婢也十分想念家人,不知他們 過得怎麼樣,二哥哥有沒有考上秀才。」
「你家在何處,孤差人幫你尋找。」
我告訴太子記憶中的家鄉,並不擔心謊言被拆穿,因為我知道那一家人都死了, 在我被賣掉的第三年,從人牙子口中聽說那裏發生極為嚴重的瘟疫,百裡內幾乎 絕跡。
太子也知道這一點,聽我說了地點眉頭微蹙,但還是應下來。
我不是成國公府家生奴才,甚至不是府裏從小養大的,對成國公府和太後的忠心 有限。
隻要太子願意花點心思探查,就知道我進東宮以來,從未和太後勢力有過接觸, 我雖然是太後送來的,卻並不是太後的人。
再加上那麼淒慘的身世,自己還不知道家人都已離世,隻要他對我有一絲內疚和 憐惜就會寵愛我。
「以後你若是想讀書可來書房,孤平日也在那兒。」
「真的嗎?我.…奴婢也可以讀書嗎?」我十分欣喜地抬頭,目光與太子正好對 上,他笑得溫柔,我則是五分震驚四分感激,還有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奴、奴婢失禮……」我很快低下頭,手指絞著手帕,聲音怯怯的,不敢再看他
「先用膳吧,孤嘗過魚戲芙藻,還不知這長嘯自生風是什麼滋味。」
酥餅點心的味道大差不差,山君酥最主要的還是賣相好看。不過太子還是很給面 子,整個山君酥都吃完了。
用過膳,太子帶著我在園子裏散步消食,我跟在他後面差半個身子的位置,靠近 他一側的手輕輕擺動,不時觸碰到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