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璇才開始和我談心。
我承認,我對江鐸心動了,但是卻不敢和他在一起,我怕我陷進去,而他卻可以 玩鬧似的走開。
而且我們的相遇充滿著算計,他也不可能不介意。
江璇修長的手在方向盤上敲了敲,她隨著音樂晃動著身子,笑得很明媚,「隨你 咯,我都支持你,不過我哥對你確實不一樣,他花心也是真的,我可從來沒汙蔑 過他,他初中就談戀愛了,高中還同時談幾個,他那些女朋友還彼此知道,都沒 互掐,他這水平真的令人嘆服!不在一起也好!果然是我看中的女人,不會被美 男計蠱惑!」
7
回宿舍以後,江璇刷了朋友圈就開始和我瘋狂吐槽起來。
她刷到了我們離開之後宴會的景象。
江鐸被圍在人堆裡喝酒玩遊戲,陳寧就靠在他旁邊,酒杯都幫他拿的那種,親密 得不行,那綠茶終究是上位了。
我看了一眼照片。
江家別墅外,都是昏黃的燈光。
他們一群人坐在之前那張長桌邊玩遊戲,江鐸身邊坐的就是陳寧,她還拽著他的 短袖下擺給江鐸遞酒杯。
要多暖昧有多暖昧。
眼睛有點澀,我推開江璇的手機笑著安慰她:「算了睡覺吧,可能這就是他倆的 孽緣,你怎麼拆都拆不掉呢。」
「渣男,今天還說和你..!
「我和他的事,肯定是我們的問題了,別罵了別罵了,哈哈哈,早點睡。」我揉 了揉江璇的頭,笑得要多真誠有真誠。
可偏偏,我一夜未眠,直到外面陸陸續續地響起鳥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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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沒課,補了半天覺,下午就扎進實驗室做實驗搞項目,累得完全忘記自己昨
天為什麼整夜都沒睡好。
轉起來以後生活變得充實無比。
江鐸消失在我的生活裡了,直到寒假前夕。
因為和隔壁學校是兄弟校,每天都相愛相殺,所以合作項目很多,我的導師帶我 們整個實驗室的同學去隔壁合作實驗室參觀。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認真的江鐸。
推門而入的時候,他正戴著銀邊眼鏡處理著電腦上的數據,手上哗哗地記錄著些 什麼。
看到我們來,視線毫不停頓地劃過,禮節性地打了招呼之後又繼續做自己的事。
負責帶我們參觀和聽講座的人並不是他,所以他可以認真做自己的事。
參觀完實驗室,我們陸陸續續地出去,守在門口的A 大學長陸子周拿出手機: 「學妹,可以加個微信嗎?」
雖然隻相處了三個小時,但確實能感受出來陸子周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認真,溫柔,不愛玩也不愛說話的乖乖男。
我以為的理想型。
視線瞥到後面。
和江鐸相撞。
他非常直白地將轉椅轉過來,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撒了一個很明顯的謊:「抱歉學長,我沒帶手機。」
陸子周也不是笨蛋,立刻懂了,他笑著收回手機:「沒關系。」
與此同時,我口袋裡的手機鈴聲響了。
尷尬到讓人窒息,腳趾都不知道往哪放。
我慌慌張張地掏出手機就接,根本沒看來電顯示,手機裡和實驗室裡都響起一道 清潤的男聲:「喂,小花貓在哪野呢?」
江鐸,我真是操你大爺。
陸子周和我同時將視線投到江鐸身上。
他長腿就那麼伸著,長手沒力氣似的捏著手機,似笑非笑地看向我們倆。
我惡狠狠地按掉掛斷鍵,衝陸子周歉意地笑了笑就低著頭跑出門去。
太丟臉了,心跳卻也是真的快。
還沒走幾步遠,江鐸就發來消息:「在樓下等我,敢跑試試看。」
本來是不想等的,但確實不敢跑。
坐在物理實驗樓前的花臺上,等了沒多久,江鐸就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確實是帥得人憎神憤,下颌線清晰流暢,頗為冷硬,簡直長到我心坎裡。
我有些局促地站起來看著他,不知道他要我等他的原因是什麼,我這樣困惑著, 也就這樣問出來了。
江鐸看了一眼時間,「餓了,出去吃飯。」
不是很想搭理我的模樣,一個人邁著長腿往校門外走。
不想理我就別讓我和他吃飯啊,我真的莫名渾身上下哪哪都不舒坦,很想跑路。
最後沒憋住,一把上前拽住他的手腕。
江鐸低頭看了一眼我的手,又看向我,聲音溫柔了一點,隻一點點,大概是錯 覺,「怎麼了。」
「你到底有什麼事就說吧,說了我得回學校收拾行李趕車去高鐵站,我就在高鐵 站吃飯,忙著回家呢。」
他一把抽走了手,冷笑,「我和你有個屁話好說的,走吧,不耽誤你。」
那調調,不要太陰陽怪氣。
我其實還是很懂他的,「那你就是想和我多待一會?」
「美的你。」少爺笑得特別嘲諷。
「那可以拜託你送我去高鐵站嗎,我請你吃飯?」
「行吧。」少爺很拽地繼續往校門走。
我笑了一聲,跟了上去,發現少爺身上的味道很熟悉,是我生日那天送給他的香 水 。
他不是說這很….騷嗎?
8
江鐸的蘭博基尼是磨砂黑的,巨拉風,我沒想到短短一個學期,我居然有幸坐上 兩輛頂級豪車的副駕。
車停在高鐵站,和少爺吃了一頓便飯,他終於說了他憋了一肚子的話。
為什麼我整整三個月都不聯系他,他不覺得我對他沒意思。
可以,很自信,很有資本家風範。
看他一副要和我談心的樣子,我認為很有必要進行一場認真而坦誠的溝通。
也不枉,我和他這段驚鴻一瞥而起的心動吧。
「我確實對你是喜歡的,但是這個喜歡不足以讓我忽略我們之間一切的不合適而 選擇和你在一起,感情是要一個結果的,我在意結果,不是一個隻要過程的人, 我不想我們到最後相看兩厭,互相折磨。」
「還沒和我談就覺得會不喜歡我?你真行。」少爺真是氣壞了,冷笑著罵我,恨 不得拍桌子,還好他素質還可以,忍住了。
我拍了拍江鐸的手,他就像一隻被順毛摸過的貓,順了,「不是這個意思,越相 處,會越喜歡你的,可是你很愛玩,而我其實不愛玩;你和女生之間沒有距離
感,而我安全感並不強;還有你歷史戰績頗豐,我不確定我和以前的人有什麼不 同。然後我因為患得患失變成另一副樣子,你討厭我,我也討厭我自己,這樣的 結果,我不能接受。」
「我沒喜歡過別人,什麼都沒幹過,就是玩.」
江鐸聲音越來越小,好像自己也說不下去了,用感情圖個樂確實挺渣的,挺不靠 譜的。
時間差不多了,我和江鐸搖了搖手,拖著行李箱進站了。
他說,是不是沒有好好對待過感情的人,以後就會在感情面前狼狽得像一條狗。
我說,不會。
是我沒有在一個充滿愛的環境長大,無法承受患得患失的未來而已。
隻是我們不合適,而不是他是敗狗。
敗狗是我啊。
高鐵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一車上有很多回家的大學生,車站外守著很多家長。
我看都沒看,出去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家。
家裡漆黑一片,我開了燈摸上二樓收拾帶回來的行李
門響,腳步聲漸近,我媽看到我站在門口喊了一聲:「靜靜回來了?正好家裡司 機不在,你爸又出去應酬了,我玩一天累死了,你弟快下晚自習了,去他學校接 他一下。」
「好。」我關上行李箱應了。
拿著我媽丟下的車鑰匙下樓,開著她的寶馬去N 市外國語,停在外面等,外面 很冷,我懶得下車,開著車燈坐在裡面等周冶嶺。
等了大概有二十分鍾都沒見周冶嶺出來,隻能拉緊大衣領子,和保安打個招呼進 去找。
一棵巨大的梧桐樹下,周冶嶺摁著一個女孩親,他個子高,人又長得精致,看著 像是拍言情劇似的。
我抱臂在一旁冷笑。
大概是感到氣氛不對,周冶嶺和女孩微微拉開距離喘氣,抬頭朝我看來,他勾唇
一笑,看著我,又低頭吻了下去。
真忍不了了,走過去拽住他膀子把他往外拖:「回家告訴你媽,你信不信?」
周冶嶺也沒反抗,啞著嗓子笑:「去啊。」
傻逼。
我把他一把摁進副駕,開著車就帶他回家,一肚子火氣。
其實小時候我們關系很好,但是周冶嶺五歲的時候走丟了,被人販子拐進山溝溝 裡,過得很不好,等他十一歲的時候才被找回來。
所以我和爸媽都拼了命地想要彌補他,他在小學部因為口音和學習以及皲裂的皮 膚被嘲笑時,我每次都會去為他打架。
可是他從回來開始就一直很討厭我。
總是和我作對,搶我喜歡的東西。
爸媽也不知道是因為虧欠還是別的,永遠選擇的都是周冶嶺,久而久之,我不僅 討厭他,也開始不想回這個家。
周家是周冶嶺的家,不是周冶靜的家。
隻要他看我不順眼,我就活得像條狗。
好在他上了高中之後就不再和我作對了,頂多偶爾整我一下,我也覺得家並不是 那麼一個一定要逃離的地方。
但確實不是可以棲息的地方。
血濃於水的父母都能輕而易舉地放棄我,更何況是其他虛無縹緲的感情呢。
半年沒開車,車技變得很一般,我瞎想的工夫裡,和一輛小轎車迎面相撞,盡管 我再怎麼努力挽救,周冶嶺還是受了傷,他的頭撞破了,流了不少血。
我對他其實並沒有感情,但還是嚇哭了。
「我沒事,哭個屁。」周冶嶺沒大沒小伸手戳我的臉。
救護車來了,把他抬上擔架,我跟著上去。
到了醫院沒多久,爸媽也來了,媽媽抓著我哭喊,爸爸二話沒說就給了我一個巴 掌,打得我都有點耳鳴,「為什麼是你弟受傷了?」
我應該用我的生命去保護一個討人厭的臭小子?
腦子裡嗡嗡的,臉上火辣辣地疼,可能是我的目光太過尖銳,我爸第二個巴掌又 打算抽過來,還好護士出來制止了,並讓我們保持肅靜。
周冶嶺被從手術室推了出來,爸媽連忙擠了上去,我坐在一邊看著床上臉色蒼白 的少年,心裡又苦又煩。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媽突然出來,告訴我周冶嶺喊我進去。
等病房隻剩下我們兩個人之後,周冶嶺突然笑了起來,「姐姐,你是不是想我死 啊?」
「你覺得呢?」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是爸媽領養的啊,那你憑什麼佔著我的一切,我一個人在 外面過得那麼慘,我當然討厭你了,特別是我剛回來的時候,你明明就不喜歡
我,卻還討好我的嘴臉,真是惡心爆了,我現在告訴你了,你可不可以滾啊,別 來打擾我的生活了?」
我愣在了原地
久久不能回神,世界觀好像崩塌似的。
但是證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我確實無數次懷疑過我不是爸媽親生的,我和他 們不像,他們對我的態度翻天覆地地變化也絲毫不覺得愧疚。
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悲。
「姐姐要是實在想安安穩穩留在這個家也可以啊,換個方式討好我。姐姐很漂 亮,我也不錯,不是嗎?」周冶嶺眼睛眯了起來,似乎有些愜意。
「爸媽領養了我,在法律上,我就是你的姐姐,和你享有相同的權力,這個家隻 要有你一份,就有我一份,你憑什麼讓我滾?」我沒理會他的惡劣調戲,笑著和 他講道理。
如果不是親生父母,那也沒什麼好憤懑不平的了吧,我出門的時候這樣安慰我自 己,卻還是哭了。
但是,又釋然了。
大概已經幻想了無數次,我寧願自己不是親生的吧。
看著坐在外面依然不想理我的父親,擦了擦眼淚無力地解釋了一句:「..爸,
車是從副駕那個方向撞過來的,我已經盡力了,但凡有可能,我都不會讓弟弟受 傷的。」
這個中年男人似乎沒想到他的女兒會低頭,頗有些驚訝地愣了一下,又僵硬地點 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9
周冶嶺的傷勢並不嚴重,第二天就出院了。
他在家十分綠茶地表示爸媽都忙,讓姐姐照顧他就好。
所以我成了他的老媽子。
幫他端茶遞水,喂粥喂水果。
爸媽一走,我就撂下了盤子。
「這個寒假結束我就盡量不回來了,把家還給你。」
周冶嶺頓了一下,突然湊過來:「姐姐昨天還說我不配讓你滾的,怎麼今天就那 麼乖了?」
「你搶和我讓是兩個概念,我不想和任何人撕破臉皮,所以開學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