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親了霸總後,他擁有了我的讀心術。
我表面對他冷漠,其實內心:
【唇形這麼好看一定很好親吧?
【總是穿著正裝,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不知道他把衣服脫了是什麼樣子?
【想看。】
這些心聲全都被突然擁有讀心術的霸總聽到了。
原本傷心的他,臉上染上一層愕然。
默默地扣上了襯衣扣子。
1
作為淮南一帶最年輕也最有名望的心理醫生。
我有讀心術這件事情。
隻有我自己知道。
此刻,宴會上衣香鬢影。
隻有我能看出,跟在某集團總裁後面的女助理,表面笑嘻嘻,心裡正在瘋狂吐槽:
【媽的,這 b 班我真是一天也上不下去了。
【還給~我~一~杯~香~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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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喝喝,喝你二舅姥爺,喝。
【生活枯燥無味,工作謀殺人類。
【老天奶,girls help girls,能不能放我下班?】
她家領導內心戲也沒比她少到哪裡去。
其實心裡的不滿已經快要溢出來了:
【這人大腦是被蟲蛀了吧?是吧?
【要不是因為他有個好爹,誰願意跟這種蠢貨多費口舌。
【我這麼難,上輩子別是條蜀道吧?
【聊不下去了,這個世界能不能把蠢貨都禁言?】
2
吵死了。
這些各界名流。
內心遠比他們表現出來的要活潑得多。
我抬手按了按太陽穴,端著酒杯準備離開。
一轉身,卻看見大廳裡一個身量頎長的男人,正在眾人的簇擁下朝這邊走過來。
這人我認識。
並且十分熟悉。
——顧庭深,顧氏集團太子爺。
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在圈子裡是出了名的手腕狠厲。
不出意外的話,他會成為顧氏的下一任掌權人。
當然,我之所以對他熟悉。
他是我的病人。
3
沒有人能想到,對外清冷淡漠的顧庭深。
其實患有罕見病。
當他坐在我的診室裡,輕輕垂眸看著我的時候。
是這麼跟我描述他的病情的:
「下雨天……」
他向後靠在椅背上,輕描淡寫地道:
「一到下雨天,想做某件事情的欲望就會變得特別強烈。
「很難抑制。」
「梁醫生。」他輕聲笑了笑。
不知是否是我的錯覺,他的話音壓得曖昧,絲絲入骨:「你也是男人,你能理解這種感覺嗎?」
我握筆的手一頓。
片刻後,換上得體的職業微笑。
溫聲告訴他:「您可以表述得再清楚一些。
「是什麼樣的欲望?
「發病時具體有什麼癥狀?」
病人沒有回答我。
顧庭深兩片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聞言突然掀起眼皮子,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
這可不行。
既然都來看醫生了。
就該信任我。
我挑眉,對他笑了笑:「顧先生。
「總之,您完全可以……」
顧庭深冷不丁地開口:「會想和人接吻。」
「……什麼?!」
我正在做記錄的手情不自禁地又是一頓,黑色墨水在紙上劃出長長的一道痕跡。
倒不是因為他突然開口打斷我。
而是因為他話裡的內容。
饒是我見多識廣。
此刻也的確有些愕然了。
下雨天會控制不住地想和人接吻。
這是什麼病?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顧庭深也不知道是真的怕我沒聽清,還是有意為之。
他微微傾身,靠近桌面,離我更近了些,那雙墨黑的眸底沉下些許揶揄之色。
方才淡聲啟了唇,笑著道:
「我說,我在下雨的時候。
「會特別希望有人來親我。」
4
我自來孤僻,不是個喜歡交際的人。
在宴會上偶遇顧庭深。
我原本應該裝沒看見,轉身離開。
但我沒有。
之前數次,在診室裡,他心裡平靜得都像是一潭死水。
似乎表面說什麼,心裡就在想什麼。
沒有半點不一致。
突然有點兒好奇。
現在呢?
他會在想些什麼?
旁邊有同行經過,遠遠地朝我打了聲招呼:
「梁醫生。」
我頷首致意。
再抬頭時,發現顧庭深大概是被那句「梁醫生」吸引了注意。
他頓住了步子,站在原地,正看著我。
一雙桃花眼微彎,神情似笑非笑。
視線對上的那一刻,讀心術起了作用。
他在想:
【梁醫生也在這。
【真巧啊。
【要過去打個招呼嗎?
【啊,今天西裝的顏色不錯。
【很襯他的膚色。】
5
比起別人的嘰嘰喳喳,聒噪又帶著一連串吐槽的內心戲。
他這心聲未免也太過無趣。
我垂眸笑笑,覺得自己真是閑得可以。
走出宴會廳,剛按下電梯的下行鍵。
手腕就被人一把攥住了。
顧庭深的手長得格外好看。
五指修長,骨節勻停且分明,包裹著指骨的皮膚,是色調很冷的瓷白。
但這樣一隻秀氣的手。
力氣卻意料之外地大。
以至於我下意識用力掙扎了一下,卻沒有掙脫。
隻能深吸一口氣抬眸,平靜地看著他:「怎麼了?」
「抱歉。」
他雖然說著道歉的話,臉上卻並無歉意。
握著我的手也沒有松開。
「梁醫生……」他緩聲道,「怎麼一見到我就走啊?」
「是在躲我嗎?」
6
走廊拐角處隱隱傳來交談聲。
且那聲音越來越近。
有人往這邊過來了。
我低頭望著顧庭深抓著我手腕的手,蹙了蹙眉。
我好歹是業內有名的醫生。
要是被人看見和自己的病人在一起拉拉扯扯,糾纏不清。
這傳出去可不太好聽。
幸好電梯在這時到達了我們所在的樓層。
轎廂門緩緩打開。
顧庭深看我一眼,低低笑了笑,拉著我進了電梯裡,按下了關門鍵。
「顧先生。」我盯著顯示屏上不斷下行的數字,冷聲道:
「可以把手放開了。」
7
顧庭深一怔,松開了手。
松開後,像還有些留戀似的,輕捻了一下指尖。
那動作並不刻意。
站在一個專業心理醫生的角度來看,那完全是他下意識的動作。
一個病人。
對為自己診療的醫生產生類似於依戀的情緒。
於我而言,絕非好事。
我往後退了一步,和他拉開距離。
顧庭深卻又緩緩地湊過來,站到了我的身側。
「梁醫生,」他笑了笑,「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是嗎?」我維持著面上的疏離,再次後退了一步。
顧庭深微一挑眉,饒有興味地看了看我,倒沒有再湊上來。
他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算是回答我剛才的問句。
片刻後,又忽然道:「梁醫生。
「其實之前下屬替我安排問診的醫生並不是你。
「是我自己……要求換的人。
「我們之前——」
8
他的話沒說完。
電梯轎廂突然猛地晃動了一下,燈光驟然間黯淡下去,四下裡陷入一片漆黑。
顧庭深抬手扶了我一把。
接著迅速按下到達每一層的按鍵以及緊急呼叫按鈕。
電梯急速下墜數層之後,堪堪在二十一樓停住。
做完這一切後,顧庭深低頭,小心撥開我的額發,輕聲問:「梁醫生?
「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
眼前卻一陣陣發黑眩暈,雙腿也像被卸掉了力氣。
……
和顧庭深一樣,我也患有罕見又難以啟齒的疾病。
處在幽閉且滯塞的空間裡時間過長,會開始極度渴望同性的軀體。
病情來勢洶洶。
不斷蠶食我的理智。
我終於不受控制地顫抖著伸出手,抓住了顧庭深的衣角。
盡管還死守著牙關,沒讓自己嘴裡發出什麼不堪入耳的聲音。
但我的內心戲早已經開始往少兒不宜的方向跑偏。
我抬起眸子,看著顧庭深那雙黑暗裡也十分好看的眼睛。
【他的眼睛長得好漂亮啊。
【嘴唇的形狀也好漂亮。
【好想親一下。】
我這麼想著。
然後就這麼做了。
我抓著他衣角的手順著他手臂不斷往上遊走,最終停留在他的肩頭。
然後我湊上去,在他的唇邊輕輕地碰了一下。
顧庭深好像僵住了。
我又把視線往下移。
【腿這麼長一定很好 do 吧?
【總是穿著正裝,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不知道他把衣服脫了是什麼樣?
【想看。】
轎廂裡光線太暗。
我沒注意到顧庭深神情一滯。
然後默默地抬手,扣上了自己襯衣最上面的兩粒扣子。
9
夢裡安靜的室內,落地窗前面拉著遮光性能很強的厚窗簾。
松垮的領帶、被揉皺的襯衫、散得亂七八糟的衣物……
床邊坐著一個人。
在我向他投去視線的時候,淡淡地回過了頭,笑著問我:「你醒了?」
……
「你醒了?」
夢境裡的聲音和現實裡的漸漸重合。
我掀起沉重的眼皮子,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房裡,手背上插著滯留針。
朋友放下手上削了一半的蘋果,弓著身伸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醒了就好。
「醫生說沒什麼大礙,就是情緒過激暈過去了,醒了就沒事兒了。
「你感覺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需不需要我去叫醫……」
「不用。」我搖搖頭,對朋友笑了笑,「你不是都說沒事兒了嗎?怎麼還絮絮叨叨的?」
又問他:「我在宴會上暈倒了?」
朋友撇撇嘴:「還說呢。
「你也真是走『背』字兒,隨便去參加個走過場的酒會都能遇上電梯故障,最後還情緒激動得暈過去了。」
「不過……」他賣了個關子,「你猜猜是誰把你送來醫院的?」
腦子裡有個名字呼之欲出。
但我還是給出了否定的回答:「猜不到,你直說吧。」
「是顧庭深!」
朋友重新拿起了蘋果:「欸,你怎麼反應這麼平淡啊?那可是顧氏集團的二把手!他親自上了急救車陪著你來的醫院。
「我來的時候他還守在病房門口沒走呢,臉色看著特別憔悴,一點兒血色也沒有。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擔心你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深深地看了朋友一眼,默然閉上了眼睛。
但眼前竟然開始出現電梯裡的情景。
心跳不自覺地加快。
我終於意識到一個自己並不太願意承認的事實——
我在顧庭深面前發病了。
10
所幸我的治療方式對於顧庭深來說收效甚微。
做第五次心理咨詢的時候,我問他下雨天想和人接吻的毛病是否有所改善。
他還是隻回了我簡短的兩個字:「沒有。」
我趁機表示自己黔驢技窮,無能為力。
建議他還是另請高明,以免延誤病情。
他答應了。
那太好了。
我心想:【以後都不用再見面了。】
顧庭深就在這時抬起了眼睛,笑著看著我,說:「雖然治療結束了……
「但還是希望以後能再見到你。」
他這話說得有些奇怪。
哪有患者會希望自己總是和醫生見面的?
就像患者出院的時候,醫生也不可能跟他說:「歡迎你下次再來。」
但自從上次進過醫院以後。
我就已經失去了讀心術這項能力。
因此我現在看不明白,也不願費心思深究他這話底下藏了什麼深意。
隻是按照慣例地朝他點了點頭:
「祝您早日康復。」
11
A 市下第一場大雪的時候。
我的大名竟然登上了微博熱搜。
還是和顧庭深一起。
當然,並不是因為什麼好事兒。
當時我和顧庭深被困在電梯裡的那段監控錄像被人發到了網上,又被媒體炒得沸沸揚揚。
《顧氏集團太子爺被曝在某會所電梯裡與一男子舉止親密》
《顧庭深地下戀情疑似曝光》
各種文章標題扎眼,敘述翔實,頭頭是道地說得仿佛真的確有其事。
滔天輿論下。
很快有人扒出了顧庭深所謂的「地下情人」——
也就是我的身份。
【錄像裡那個人,是梁彧安啊,A 市很有名的心理醫生。】
【顧庭深好像是有些心理問題,曾經多次被拍到私下外出就醫。】
【這麼一說,會不會是……心理醫生和自己的病人搞在了一起?】
【要真是這樣的話,這位梁醫生還有最基本的醫德嗎?】
【看著履歷倒是很光鮮的樣子,不會都是唬人的吧?】
【……】
事情發酵的第二天。
我所任職的心理診所的負責人把我叫去了他的辦公室。
對方坐在辦公桌後面,推了推單薄的金絲邊框眼鏡,神情仍舊十分恭敬:「外界的傳言,我們也有了一些了解。
「梁醫生在職這幾年,做出的貢獻我們都有目共睹。對於您的人品,我們是十分信任的。
「針對網絡上四散的負面輿論,所裡初步擬定了一份回應此事的公關文案,」他遞過來一份文件,「您看看有什麼問題。」
文案寫得很聰明。
並未按照輿論的走向進行自證,一味強調我和顧庭深之間清白的關系。
「不過,」我笑笑,說,「這一點寫得不對。
「外界的那些傳言大部分都是假的,隻有一句千真萬確。
「我的確是喜歡男人。」
負責人也有些錯愕:「梁醫生,你……」
沒再待他說完,我頷首起身:
「診所的名譽受損是我的過失,離職申請稍後會提交給您。」
12
我在大學畢業後,之所以會選擇讀研,繼續攻讀心理學。
在很大程度上,和一個人脫不開關系。
他有些心理疾病,我於是就為了他去讀我完全不感興趣的學科。
可惜他後來跟我說:「我想我們可能並不合適。」
就拋下這裡的一切,毅然去了國外。
我才發現我於他而言,原來根本可有可無。
傷心是完全多餘的情緒。
我不再把任何精力分給上一段感情,而是全心投入工作。
不出幾年,成了行業內甚有名望的心理醫生。
但這也改變不了一件事實——
我本身……並不喜歡這份工作。
所以這次的輿論,對我來說,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
正正好好,為我早有打算的離職提供一個契機。
13
完全沒想到的是……
我離職這件事情。
顧庭深的反應似乎比我本人要大。
我甚至不清楚他是怎麼找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