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麻手術後,我對著主治醫生念海棠文。
念到最後,甚至熱情地邀請他和我一起試試。
「醫生能和我負距離接觸嗎?」
我低著頭羞澀地笑,旁邊的護士卻全傻眼了。
誰不知道江淮是出了名的禁欲,還極度恐同。
有人想捂我嘴,被江淮攔住。
他淡淡道:「好啊,負 20 夠嗎?」
1
要說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認識江淮算一個。
認識他的短短兩天裡,我倒了兩個小霉,丟了一次大臉。
尤其是那次丟臉,本人回想起來都連夜爬上崆峒山的程度。
就在昨天,我因為受傷需要全麻。
脫光躺在手術臺上時,我看到了江淮那張臭臉。
他戴著金絲邊眼鏡,冷峻的眉眼在燈光下竟顯得有些神性。
不得不承認,這人雖然混蛋了點,但樣貌沒的說。
我正看得入神,一雙戴著藍色乳膠手套的手滑過我的尾椎,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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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擰著眉要控訴他耍流氓。
江淮的視線似乎在我腰上停了停,須臾後又神色平靜地取出麻醉針。
我從小暈針,面色唰一下變得慘白。
一句國粹還沒罵出口,我的眼睛被人捂住。
2
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周圍的護士姐姐看我的眼神都格外奇怪,既有同情又有贊嘆。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終於在第六波故意從我病房前路過的護士中,問到了答案。
天塌了。
我竟然調戲了江淮??
我真是餓了。
有心善的姐姐特意給我看那天的視頻。
腳趾能摳出城堡,我顫顫巍巍地點開。
視頻裡,我對著江淮一臉癡漢笑。
抱著他腿不放,口中念著高 h 的海棠文。
邊念還邊對他上下其手。
「醫生你喉結真好看,想舔。
「嘖嘖,六塊腹肌,想躺。
「哇,好有勁的腰,嘿嘿。」
我色瞇瞇地越說越過分。
旁邊的護士個個目瞪口呆。
我竟然真的跟報菜名似的報了一長串。
光說不練,我還不盡興。
揪著江淮的袖子,羞澀地笑。
「醫生,你願意和我負距離接觸嗎?」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包括江淮。
隔著屏幕,我似乎看見他挑了挑眉。
有好心的護士怕我醒了後一頭撞死,連忙捂住我嘴巴。
大家都怕江淮生氣,畢竟這位略懂一點刀術,手術刀的刀,解剖術一流。
這位低氣壓的大佬在短暫的錯愕後,突然移開那隻手,居高臨下地和我對視。
他彎腰貼在我耳邊,淡淡地說:「負 20 可以嗎?」
聲音很輕,但足夠在場的所有人聽見。
我眨著還有些迷糊的眼睛,怯怯地瞥了眼他褲子。
好像有點……不太行。
我沒來得及回話,麻藥勁又上來了,再次睡了過去。
視頻到這就結束了。
給我看視頻的姐姐笑嘻嘻地看我一眼,用一種嗑到了的表情給了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20 啊,讓你小子吃到好的了。」
說完她還往我腰下掃了一眼。
???
我哪裡像小受了?
我這大花臂白文的?
事實證明果然是白文的。
當江淮拿著藥水和針向我走來時,我腿頓時就軟了。
我瑟縮著身子大喊:「你別過來,離老子遠點。」
聲音太大,引來了一群嗑 CP 的姐姐。
有人興奮地瞎叫。
我顧不上生氣,望著針頭害怕得直咽口水。
江淮穿著白大褂,平靜地看著我上躥下跳。
他太冷靜,襯得我像一隻猴。
我不想當猴,於是咬著牙說:「趕緊地,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冷汗止不住地淌。
江淮突然指著窗外的天:「有飛碟。」
我狐疑地抬起頭,左顧右盼:「哪?哪?」
再轉過頭時,他已經收回針具,我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扎上了針。
「飛走了。」他慢條斯理地給我掛上藥水。
是嗎?
我摩挲著下巴,心裡一陣惋惜。
鄰床的大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
我當即沖他翻了個白眼。
這叫童趣懂不懂。
視線又重新移回江淮身上。
他似乎並沒有被昨天的事影響,依舊是那副冷淡的樣子。
對我的態度和對陌生人沒區別。
道歉的話到了嘴邊遲遲說不出口。
我煩躁地抓了把頭發,猶猶豫豫從來不是我的性格。
我清了清嗓子,有些別扭地開口:「對不起,昨天是我胡言亂語,你別當真。」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原本還冒著熱氣的江淮瞬間變得冰冷無比。
金絲邊眼鏡下的目光牢牢盯著我不放,仿佛下一秒他就能拿著手術刀把我解剖了。
我不禁打了個寒戰,搓了搓胳膊。
見了鬼了,大夏天的居然覺得涼颼颼的。
江淮垂著眼眸,斂下所有情緒,聲音比之前低了兩分:「別當真?」
他渾身纏繞著恐怖的氣息。
看來真的因為昨天的事生氣了。
畢竟誰也不想被一個同性騷擾,還是一個自己討厭的同性。
江淮曾經教訓過一個騷擾他的男人。
據說他拿著刀對著那個男人捅了上去,刀刀避開致命處。
男人沒死,但全身是血。
最後雙方和解,賠點錢就了事了。
從那以後江淮就變得極為恐同。
偏偏我這麼倒霉,不要命地往人家槍口撞。
更要命的是我還打不過他。
江淮雖然看著瘦,但卻是實打實地有料,尤其是那雙手臂全是肌肉。
嘖嘖,拎我跟拎小雞仔似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
於是我雙手合十求他:「您大人有大量,昨天發生的所有事都別當真。」
為了保險,我還特意強調道:「我發誓,我對你絕對沒有非分之想!」
江淮掀起眼皮,緩緩說:「沒有非分之想?」
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我拼命點頭,討好地笑嘻嘻道:「百分百沒有。」
他似乎頓了頓,如墨般的眼睛暗了暗。
我立馬有一種被盯上的驚悚感,連背後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好在他沒有停留多久,繞過我徑直走了出去。
我松了口氣,在心裡暗罵自己不爭氣,好歹也是在道上混的,怎麼被一個眼神嚇成這樣。
想到今後還要在醫院任人宰割,我更想念宋詞了。
雖然詞哥罵人難聽了點,但我最起碼不會有生命危險。
3
我就這麼心驚膽戰地過了幾天。
江淮除了問我的傷勢外,其餘的話一句都不和我多說。
我也很識趣,從不去招惹他。
因為腿腳不便,往日裡上廁所都是叫隔壁床的兄弟扶我去的。
今天那兄弟恰巧出院了,另一張床的大爺也出去溜達了。
整個病房就剩我一個。
突然尿急,不好意思麻煩護士姐姐。
我咬著牙一點點往床邊挪動。
綁著繃帶的腿剛接觸地面,頓時傳來一陣刺痛。
我蹙著眉小步走著,膝蓋突然一軟身體朝前撲去。
還沒來得及和墻壁親密接觸,就被人揪著後衣領提溜了起來。
雙腿甚至離地。
我回頭看著面無表情的江淮陷入沉思。
我好歹是個成年男性,怎麼到他手裡真成小雞仔了?!
江淮提著我放在床上,俯下身問:「去哪?」
我仰頭回:「廁所。」
罕見地,他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我看得新奇,忍不住逗他:「怎麼,江醫生要看嗎?」
他不說話,黑漆漆的眼睛隻盯著我。
太專注,太認真,他似乎真的在思考。
開什麼玩笑。
被他這個眼神盯著,鬼尿得出來。
我尷尬地笑笑,假裝輕松地說:「哈哈,我開玩笑的,別……當真。」
江淮目光沉沉地掃視著我,下一秒直接把我橫抱起來向廁所走去。
我整個僵在他懷裡。
不、不會吧?他真想看啊?
在我愣神的幾秒裡,江淮已經走到馬桶前。
他低著頭,用眼神詢問下一步該幹嘛。
一股難以言喻的羞恥感湧上心頭。
我嗓子莫名幹澀道:「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
他拒絕得很幹脆:「不行,你腿沒好。」
我捏著他下巴,又兇又惱道:「老子死不了,松手。」
江淮依舊對我的惱怒沒有半點反應。
他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攀上我的褲子,拉開拉鏈伸了進去……
他的手很冷,冰涼的觸感讓我一哆嗦。
白大褂把江淮襯得像不可褻瀆的神,他的兩根手指卻夾著我那處。
這個場面怎麼看怎麼荒誕。
我的心臟快要從喉嚨裡跳出來,整張臉都快要熱炸了。
遲遲尿不出來。
我悶著頭,無法忽視身體上的某種強烈反應。
江淮歪著頭疑惑地看著我,手指不自覺地緊了緊。
我呼吸一窒,咬牙切齒地叫他閉眼。
這混蛋難道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像春藥嗎?
他越看我越興奮。
我深呼口氣,捂著漲紅的臉。
「回去吧。」我拉上拉鏈說道。
江淮微微點頭。
將我放在床上後,轉身要走。
我猶豫著還是拉住他衣袖,小聲說道:「謝謝。」
江淮站定,偏過頭回道:「不用謝。」
說完後他也不走,就這麼和我對視著。
仿若時間靜止。
我率先敗下陣來,僵硬垂下腦袋。
視線猛地被鼓得鼓鼓囊囊的褲子吸引。
我詫異地抬起頭。
江淮神色一如既往地淡定,就是耳垂泛著可疑的紅。
他走之前說了句很莫名其妙的話。
「它挺適合你的,不用暈針。」
它是什麼?跟暈針有什麼關系?
我有問題從不藏著掖著,直接就問出了口。
「它是什麼?」
江淮推門的動作頓了頓,聲音莫名有些啞。
「今晚你就知道了。」
他走了,留我一個人懵逼。
雖說母胎單身至今,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我略一沉思就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這混蛋果然思想齷齪。
想用這種方式報復我!
4
我兩股戰戰等著夜幕降臨。
沒開玩笑,江淮看起來就很有實力。
門每被推開一次,我屁股就哆嗦一次。
來來回回數次,我終於是忍不住主動出擊。
我叫住來查房的護士姐姐問道:「江醫生今天晚上還來嗎?」
這話剛問出口,我就知道糟了。
果不其然,她勾起唇角,用意味深長的語氣回:「本來應該來的,但今天突然要開會,來不了。」
我松了口氣。
頂著她八卦的眼神緩緩躺下。
看來今天可以逃過一劫。
本以為可以很快陷入睡眠,偏偏腦子清醒得可怕。
隻要一閉眼,腦子裡就自動浮現江淮那張臉。
他長得很好看,五官明明很柔和,但總給人一種攻擊感。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我也不會第一次見他就給了他一拳。
當時我在吃燒烤,幾個男人拎著鐵棍圍了上來。
這個場面我很熟悉,當即攥緊了手裡的木簽子。
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拎起凳子就砸了過去。
場面一片混亂。
我看見有個男人盯著我看,表情冷冷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於是當他站起的那一刻,我先發制人一拳打在他臉上,嘴裡還叫嚷著:「媽的。最煩裝逼的人。」
他似乎被我打得有點蒙,遲遲沒有回手。
一個混混蹭到他面前,不小心踩了他腳。
下一秒那個混混就被踹飛了。
我才反應過來,原來他不是混混的同伙。
看著他越來越黑的臉,我笑嘻嘻地道歉。
「對不起兄弟,要不你打回來?」
他不說話。
我抬頭看見鐵棍快砸到他頭上,果斷替他擋下。
那瞬間我幾乎聽見了骨頭斷裂的悶響。
真他媽的疼。
等警察來了,這場鬧劇才接近尾聲。
我被送進醫院,親眼看著他穿上白大褂,面無表情地把我推進手術室。
可我們就像兩塊磁鐵,不管我怎樣躲他,都能遇見。
我的思緒從回憶飄到眼前把手被轉動的門上。
整個病房隻有我一個人。
我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門被人推開。
在瞥見是江淮的那一刻,我立馬背過身。閉上眼睛裝睡。
他身上帶著暖風,呼吸不穩,像是匆匆趕來的。
腳步聲在我床邊停下。
即使不看。我也能感受到江淮的視線,纏在身上,粘在頸後。
我始終沒有回頭,忍受著這如有實質的目光。
我拿不準他的意思。
夏夜悶熱,蟬聲鳴鳴。
我全身冒著汗,在心裡暗罵他怎麼還不走。
被子突然被人掀開一點。
他摸著我的額頭,從鬢邊劃到我的耳垂、下頜、嘴角,最後停留在我的嘴唇上。
我怔了怔,脊背一陣發麻。
他捏著我的唇瓣,惡劣地捻了捻。
他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餘洛。」他的聲音水霧似鉆進我耳朵裡。
我手指蜷起,身體比石頭還僵硬。
這還是第一次聽他叫我名字。
床墊微微下陷,他坐在我旁邊。
我知道他識破了我裝睡的伎倆。
於是我轉過身,視線跌跌撞撞和他那雙漂亮的黑色眼瞳對視。
安靜半晌,江淮的眼睛彎起一道月牙,語氣平淡地詢問:「為什麼裝睡?討厭我嗎?」
盡管他掩飾得很好,但我還是聽出他聲音裡的醉意。
我朝他勾勾手,他立馬俯下身,冰冷的鼻尖在我臉上蹭了蹭。
一股酒味撲面而來。
果然喝酒,看這樣子喝得還不少。
我嫌棄地推開愈靠愈近的身體。
江淮被推得踉蹌,皺著眉委屈地問:「你討厭我嗎?」
討厭嗎?
好像沒有。
但我不打算回,回了他明天也記不住。
我敷衍要翻身,他掰住我胳膊不讓我動。
力氣大的我痛呼一聲。
我怒斥道:「放開我。」
酒氣燻得他臉泛紅,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我。
「你討厭我嗎?」他固執地重復著,就好像這個問題對他很重要。
「餘洛。
「餘洛。」
他一聲聲喊著我,我全然不搭理他,冷著臉無視他。
他慢慢抬起手,手指搭在我臉上,握住了我,臉頰蹭到我的掌心裡喃喃道:「對……對、不起。」
「對不起,餘洛。」
他這樣示弱,我的心情又詭異地好了起來。
我捏著他冷白的下巴。
「還敢弄疼我嗎?」
「不敢。」
「錯了嗎?」
「錯……錯了。」
我滿意地露出笑容。
江淮勾了勾我衣袖,半張著嘴問:「餘洛,你討厭我嗎?」
像隻輸入了一個指令的復讀機。
如果不回答,估計一晚上都睡不了了。
我打了個哈欠回道:「不討厭。」
他唇角彎了彎,露出極為奪目的笑來。
隨後卸了負擔般倒在我身上睡了過去。
我錯愕地瞪大眼睛。
推他胳膊推了半天,毫無動靜。
反正和詞哥都光著膀子摟一起睡過呢。
大家都是大老爺們。
索性就由著江淮去了。
他身體熱烘烘的,不臭反而帶著冷香。
我調低空調後,陷入沉睡。
5
第二天睜眼,壓著我的人已經不見了。
隱約記得早上我凍得發抖的時候有人替我提了提被子。
中午換藥的時候,突然被告知要搬到單人病房去。
我愣了愣,說道:「我沒錢啊。」
護士姐姐回道:「傅家出錢。」
那沒事了,我頓時放下心來。
還是詞哥好,發達了也沒忘了我。
我硬擠出兩滴淚,哭唧唧地撥通他電話。
響了兩聲後被接通。
「嗚嗚嗚,詞哥我要當你一輩子的狗。」我感動得痛哭流涕。
對面沉默了會,突然開口:「不行。」
嗓音又低又沉,不是宋詞的聲音。
在我錯愕間,對面繼續說道:「他隻有我這條狗。」
斬釘截鐵般認真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