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得殺她。
白日裡我假裝染了風寒,穆權便讓我去養病,他身邊換了個人伺候。
夜裡,我換了夜行衣蹲在明德宮外。正巧門外的公公給他說,譽王在御書房等他,有事稟報,穆權聽到通報,急匆匆披了衣服離開。
我打暈了門口的宮人,進屋一看,床上凌亂不堪,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在地上扔著,我雖沒見過,但也猜到那是溫菱兒和穆權尋樂子的東西。
真是大開眼界了。
這不是我應該注意的東西,我應該注意的,是溫菱兒去哪兒了?
肉眼可見的地方竟然看不到她。
在我疑惑之事,身後突然出現呼吸聲,我急忙躲閃,隨即花瓶落地,砸了個稀碎。
還好我警覺,不然這玩意就得讓我腦袋開瓢了。
她大喊起來,「來人啊,抓刺客。」
我溜進住處,剛脫了夜行衣,嘴巴便被人捂住了。
在我下殺心時,身後的人卻用氣聲說:「死太監,你不要命了?」
是譽王,那沒事了。
他松開手,我轉身看著他,裝傻道:「王爺怎麼來這裡了,要是被人看到了,奴才可就死定了。」
他捏住我的下頜,陰沉道:「你為什麼要殺溫美人?」
我笑了笑:「王爺說什麼呢,奴才怎麼聽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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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著眸子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忽然笑起來,轉了話題道:「小敘兒,本王最近學到一種新姿勢,還沒試過,今夜咱們試試好不好?」
瞧瞧這狗東西,三句不離床事。
「今夜宮裡來了刺客,王爺還是趕緊走吧,小心被人誤會了。」
我身上穿著夜行衣,可我偏偏就睜著眼睛說瞎話,譽王也不在乎,順著我的話說:「既然宮裡這麼危險,不如小敘兒跟本王出宮如何?」
他扯了扯我的夜行衣,眼睛裡滿是威脅。
我妥協道:「隻能今夜。」
他喜笑顏開,「成交。」
7
我跟他出了宮,去了他的王府。
入了狼窩,不掉一層皮我是出不來的。
譽王府有個專門尋歡作樂的房子,裡面煙霧繚繞,一層層的紅紗垂地,遮掩著床上的風光。
我真恨不得扒開他腦袋看看,裡面裝的都是什麼齷齪事。
穆衡扒了我的衣服,給我換上了一身青色長紗,解開了我束起的頭發,任由墨發搭在肩頭。
他的手慢慢從我鎖骨處向下滑去,輕輕一捏,笑道:「安子敘,你若是個健全的男人,恐怕這棠安城的女人,都得為你神魂顛倒吧。」
我打開他的手,「王爺莫拿奴才說笑。」
他扣住我的腰,與我四目相對,聲音微啞:「子敘,你做本王的王妃如何?」
我嘴角抽了一下,扯出笑道:「奴才是太監,王爺玩玩就得了,哪能讓奴才做王妃啊。」
「本王喜歡你,非你不可,我說你能做王妃,你便能做。」他說這話時帶著戲謔的笑,我一時間分不清他是玩笑話還是真心話。
遂打趣道:「你府裡那些男美人該吃醋了。」
「管他們作甚,本王從見到你那一刻起,就已經是你的人了,我的身,我的心,都屬於你。」
呸,信你我就是傻子。
他扯下我肩上的衣服,輕輕吻著我的肩頭,炙熱的唇像火一樣,慢慢在我身上灼燒。
今夜的穆衡,格外溫柔,也格外饑渴。
不知他要了多少次,我連睜眼的力氣都沒了。
他餮足後,抱著我去洗了澡,又送我回到皇宮。
8
上次打草驚蛇,溫菱兒寢宮的侍衛又多了一批,硬拼是不行了,得智取。
下毒?
不行,她每次的飯食都有宮人試吃,而且穆權經常同她吃在一處,萬一把皇帝毒死就完了。
刺殺任務一籌莫展,我又後悔起來,若不是我糊塗把針給拿錯了,也不至於讓事情發展成這個樣子。
或許一切都是天意。
天意要匡國滅,僅憑我和師父,是阻止不了的。
就如師父給我佔的那一卦,她說我命裡的良人是個貴人,我本來是不信的,但是我如今卻和譽王鬼混在一起,我卻有點相信了。
譽王多貴啊,天天穿金戴玉,家財萬貫,還是皇帝的親弟弟。
最重要的是,他給我花起錢來毫不吝嗇,我能養得這麼玉潤,多半是他的功勞。
與他第一次共赴巫山時,我甚至沒有半點抗拒和恥辱感。
不管他是不是良人,我都非他的身子不可了。
在我決定殺身成仁時,師父的千裡飛鴿送來來了信件。
隻有四個字:靜觀其變。
莫不是卦象又有變化了?我回信給師父,問她局勢可有發生逆轉,結果她沒給我傳信。
穆權的黑眼圈越來越重,整個人像被吸幹了精血一樣。
這方面我就不得不誇誇穆衡了,他養了一屋子男人,都沒見他虛過。
我問他是不是吃了什麼補藥,給穆權分享一下,他卻壓著我來了好幾次,氣呼呼問我:「你是不是看上陛下了?」
我一腳把他踢下床,「我不是你。」
慶貴妃那件事已經被穆權忘到九霄雲外了,穆衡也不查了,兄弟兩個開始破罐子破摔。
溫菱兒「妖妃」的帽子越戴越高,群臣上奏,要穆權誅妖妃,扶正道。
穆權沒出息,要女人不要江山,死活不肯殺了溫菱兒。
大臣們從早跪到晚,穆權卻和溫菱兒在天雷勾地火。
最終還是穆衡出面,勸走了大臣們。
穆權本來就是個不怎麼受百姓愛戴的皇帝,他前幾年雖說沒什麼作為,但也沒有做出什麼昏庸無道的事情來,可是溫菱兒在他身邊的兩年時間,他一度變成了昏君。
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他也不過問,奏折也是溫菱兒批的,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都辭官了,隻剩下一些巴結溫菱兒的狗腿子。
天要亡匡國啊。
9
冬日的第一場雪落下來的那天,邊關急報,敵軍攻破了關卡,入中原了。
穆權從床上跌下來,腿顫抖著站不穩,慌亂道:「快傳譽王。
穆衡殿前領命,接了虎符,要去抵抗外敵。他要走,我還挺舍不得的。
他撐開身上的毛氅,把我裹在他懷裡,痞笑道:「你是舍不得我,還是舍不得我那裡?」
我難得給他說了句好話:「都舍不得。」
匡國要滅,他去了也是送命。這句話能讓他開心一下也是好的,至少死了也有個念想。
師父常說,天機不可泄露,明知匡國要亡,我卻不能告訴他。
睡出來的感情也是感情,像穆衡這樣長得好看床上功夫又好的男人不多了,他死了我會想他的。
他出發的前一晚,我主動了一次。他握著我的腰,笑道:「你這麼著急作甚,等本王回來了,有你受的。」
我吻住他的唇,將他的廢話堵了回去。
穆衡出徵後,穆權又放蕩起來了。
一個月後,傳來穆衡在戰場失蹤的消息。
我以為我不會在乎他的死活,可消息傳到我耳中時,我卻心如刀絞,連呼吸都顫抖起來。
我真是個賤胚子,他就是一個浪蕩子,我卻為他心痛。
後宮已經亂了,娘娘們死的死,跑的跑,穆權卻根本不在乎,他隻在乎溫菱兒。
眼看棠安城即將被外敵入侵,皇後不管不顧地闖進明德宮,從溫菱兒床上把穆權拉了起來。
穆權連路都走不穩了,皇後看他已經廢了,便要逼宮,讓他退位讓賢。
然而皇子才四歲,看見這場面,隻會嚇得哇哇大哭。
穆權昏昏欲睡,眼睛半瞇著,話都說不出來。
「皇上,不可啊。」
大臣們跪在地上,頭都磕破了,也沒見穆權出來說句話。
皇後一怒之下,拔劍去殺溫菱兒,誰知溫菱兒卻用小皇子威脅皇後支持御駕親徵。
有了皇後支持,在場的文官都沉默了,誰也不敢再吭一聲。
為了找譽王的下落,我去王府找幫手,誰承想,他府中平日裡那些擦脂抹粉的男倌兒們竟然換了行頭,個個手裡拿著劍,整齊劃一朝我跪下,「屬下願憑安公公調遣。」
看著他們一臉嚴肅的模樣,我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沒明白。
譽王這是養了一屋子死士吧。
保護皇宮的重任我交給了他們,而我帶了一小部分人八百裡加急去了戰場找譽王。匡國沒了便沒了,可穆衡不能死。
我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男人,就這麼死了,我豈不是虧死。
10
我在死人堆裡找了七天,除了血肉模糊看不見人樣的,其他的我都看了,沒有穆衡。
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我到處打聽穆衡的消息,卻無人知道。一路上,我從那幾個男倌兒們嘴裡套話,男侍怎麼就變成武功高強的死士了,結果他們的嘴巴嚴實得很,一個字都不肯泄露。
眼看外敵快要到棠安城了,我急忙趕回去,調度譽王府的人守城。
沒想到穆衡早已部署好了一切,穆權帶走的隻是三分之一的人馬,而其餘人馬早就被他調度到棠安城外駐守了。
守軍將領正是慶貴妃的哥哥,而他告訴我,慶貴妃並沒有死。
她詐死後,譽王把她弄出宮,送出城了。
難道慶貴妃和譽王有一腿,他為了能和慶貴妃在一起,所以才設計這一出?
譽王莫不是和慶貴妃私奔去了?
想到這裡,我心口一陣憋悶,把穆衡那個浪蕩子罵了千百遍。
穆權和他的寵妃帶著軍隊去支援,然而他們區區五千兵馬,怎敵外敵三萬。
溫菱兒這是帶他來送死的。
毫無意外,穆權死在了戰場上。
溫菱兒被萬箭穿心,死在了穆權身邊。
溫柔鄉是英雄冢,呸,穆權也不是英雄,頂多算個色鬼。
穆衡也是,老色胚一個,兄弟倆沒一個好東西。
穆權死後,匡國軍隊潰不成軍,節節敗退,被人壓到了皇城外。
外敵大勝,在棠安城外喝了三天三夜的酒,唱著他們的民歌,擾亂著守城將士的軍心。
棠安城易守難攻,有譽王府的人和慶將軍坐鎮,想攻破也不是那麼容易。
11
雙方耗了十天之後,外敵突然連夜調走了一半人馬,其餘人馬則一改作戰態度,輪番進攻,大有魚死網破之勢。
第十三天夜裡,一聲號角響起,敵軍外圍火光閃爍,喊聲突起,城內鼓聲陣陣,守城的將軍大喊:「譽王回來了……」
軍心重振,雙方夾擊,殺得敵軍片甲不留。
我沖出殺陣,隻盼能見到我日思夜想的那個人。
在刀光劍影之下,我被人摟住了腰,嬉笑的聲音在嘈雜的打殺聲中格外清晰。
「安公公,想本王了嗎?」
聽到這個輕浮浪蕩的聲音,我緊繃的弦終於松了。
一人揮著刀朝我砍來,穆衡眉眼一冷,一腳踢開了他。
我重重地親了他一口,「等滅了這群雜碎,雜家好好疼你。」
他眼中出現驚喜之色,傻傻地點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