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前面傳話說外面圍我們的人都被擒住了。」齊嬤嬤一改往日沉穩,喜極而泣:「太子殿下回來了。」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我拎起衣裙朝著前院一路小跑。
「殿下,門鎖壞了,大門被鐵鎖進不去啊。」
忘了,我命人把鎖眼堵死了,我瞧著墻邊的木墩,準備借力翻墻,就瞧著裴景一條腿搭在墻上,居高臨下看著我。
「那個,那個,孤實在是放心不下你。」
我仰頭瞧著裴景伸出雙手,滿面春風,「殿下跳吧,臣妾接著您。」
我瞧著裴景的黑臉沒忍住隨眾人一同笑出聲來,這一夜終於安定了。
東宮外院被燒得面目全非,我忍不住咋舌,這得花多少銀子修繕啊。
裴景一臉神秘的說東宮慢慢修吧,多虧了我,陛下已經下旨讓裴景繼位,陛下去做太上皇,休養身體了。
我滿臉驚訝,「我什麼也沒做啊?」
裴景悠長的嘆了口氣,「若不是昨夜季禮跟你表哥帶人趕到,我母後怕是要被三皇子挾持來威脅孤了。」
我依舊迷茫,那跟陛下禪位有什麼關系。
裴景八卦地湊在我耳邊,「我母後一氣之下,拿著刀壓著我父皇寫的聖旨。」
此刻我臉上寫滿了崇敬,「皇後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
裴景正了臉色,「咳咳,孤準備擬旨立太子妃為後,封後大典同孤的登基大典一天辦了。」
升官升得太快了,我飄飄然開口問道:「那殿下不會哪日隨便尋個罪名安我腦袋上,抄我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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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何如此想?」
「我爹七品檢討,對陛下沒有任何助益啊。」我滿臉認真,「陛下若是有朝一日厭棄了臣妾,能不能不禍及家人?」
裴景伸手撫摸我的額發,一手指天,「朕今日向你立誓,若朕今後負了你就叫我萬劫不復,為天下人所唾棄。」
我慌忙去掩他的嘴,「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裴景依言呸了兩聲。
我舒了口氣,「若是你敢對我不好,我就讓我爹偷偷寫你壞話,流傳百世。」
裴景牽著我的手,笑得春意盎然,「走嘍,今後都是好日子了。」
我戳了戳裴景,「能不能偷摸開心,讓別人看見怕是得狠狠參你一本。」
做皇後的日子與做太子妃的日子沒什麼同,細想的話其實比在東宮還要自由兩分。
閑來無事我帶著齊嬤嬤回東宮尋幾本遊記,東宮書房已經被整理得差不多了。
我在殿裡轉來轉去,想到了給裴景繡荷包的日子,笑著跟齊嬤嬤說:「陛下戴著那個荷包不知被多少人笑話過。」
齊嬤嬤也笑著搖頭,「可見殿下對娘娘真心實意。」
我看著書架上大半的遊記,萬千柔情,我一手扒著架上的花瓶,一手去拿架頂的書。
架後微不可察地響了一聲,我伸手朝著架後摸去,是個暗格。
從暗格裡摸出一沓書信,一封封書信上寫了少時曾去過哪裡遇到什麼人什麼事什麼困難。
整理出來怕是能寫成傳記,我看著最後一封信上我表哥名字被畫了大大的一個圈,笑了出聲。
齊嬤嬤心驚膽戰地瞧著我,「要不要把信帶回宮給陛下。」
「不用。」我將信塞回原處,「是陛下給本宮寫的情書,既然陛下不願我知道,就把它們留這吧。」
因著那厚厚的一沓書信,我對裴景更體貼入微,可裴景腦子仿佛被饕餮啃了。
日日有事沒事在我眼前晃來晃去,今日說無趣,明日說做皇帝太累,後日說人生苦短。
我日夜好言哄勸,直到裴景將一摞奏折擺到我的眼前,滿臉嘚瑟:「皇後啊,這些都是催朕選妃的奏折啊,朕都留住未回啊。」
「陛下想選妃?」我抬眼瞄了一眼,「臣妾聽說陛下有個表妹思慕陛下許久?不如接進宮裡?」
裴景瞧我冷了臉,幹咳兩聲,「朕平日裡最煩什麼表哥表妹的了。」
表哥表妹?
「所以說,陛下當時要納妾是因為吃了臣妾表哥的醋?」
「朕,朕哪能。」裴景手忙腳亂地捧起奏折,「朕,朕是那樣的人嗎,朕不能。」
我笑眼彎彎地瞧著裴景,「那陛下為何在密信上把我表哥的名字圈起來了?」
裴景臉上染了一大片紅霞,「你,你,你瞧見那些密信了?」
「陛下啊,臣妾這個人有兩點好,一是會審時度勢,二是會恃寵而驕。」
「陳家給陛下戴綠帽的女兒,我已經送回去了,季家的女兒昨日求了臣妾說自己有心上人,臣妾封了郡主送出宮了。」我吹滅了殿內的火燭,柔聲道:「陛下若是想選妃,等臣妾無所出吧。」
裴景瞇起眸子將奏折甩一地將我打橫抱起,「為了裴家江山社稷千古流傳,皇後的提議朕準了。」
裴景剛把我放在床上,岑內侍匆匆來報,說太上皇用完晚膳人不知為何一口氣背了過去,醒來後人就瘋癲了,連話都說不出。
裴景看了看懷裡的我,揚聲道:「朕稍後去瞧瞧。」
我心虛地對上裴景的眼睛,聳了聳肩,「就一點點番木啦,誰讓你爹成了太上皇也不安穩,賊心不死派人在你跟母後的藥膳裡下毒。」
「知知,我父皇曾說你秀外慧中,堪為太子妃。」
我手搭在裴景的肩上,笑意盎然,「不負父皇所望,甚至更上一層樓!」
番外-裴景
我少時總是不懂為何無論我多努力上進父皇都不喜歡我,還經常把屬於我的東西給嫻妃所出的三皇子,很多人嚼舌根說這太子之位終有一日也是三弟的。
母後說因為她是借著家世佔了父皇心愛女子的後位,但隻要外祖一家不倒,我的太子之位就不會動搖。
除了母後,整個皇宮都沒有人願意同我說話,隻因為父皇明裡暗裡地表示他厭極了我與母後。
宮裡人審時度勢,自然沒有人同我玩,可六歲的姜知除外,許是她不知道這深宮水深。
她拉著我過家酒,帶我爬樹摘桃,下地撅螞蟻。
為了跟姜知玩,我總是點燈苦學到半夜,太傅瞧著我未曾耽誤學業,嘆著氣讓我多出去同姜知玩。
後來我拿著姜知送我的壁虎放在了父皇的床上,我就再也沒有從翰林院見過姜知的身影。
我曾讓人暗地裡留意姜知,我知道了她十二歲便開始遊歷各地,她去了新鄭,蜀都,宛城等地,她自由的像一隻鳥。
我派人保護她,暗中替她解決麻煩,讓她無憂無慮地替我去看外面的天地。
姜知十六歲那年回京後,暗衛稟報說姜知他爹要把姜知嫁給她林表哥。
林家亂七八糟,祖父把權,祖母蠻橫,父親軟弱,一圈歹筍隻出了林瑜一棵好竹,姜知嫁過去定是會備受磋磨,我翻遍了京中適齡男子,我覺得他們都配不上姜知。
所以父皇要為我選太子妃時,我故意將姜知的畫像放在一旁,轉頭在重臣家的女兒裡挑來揀去。
父皇忌憚我外祖家的權勢,也怕我分權,直接定了家世微薄的姜知。
父皇說,姜家女兒姜知秀外慧中,敬老尊賢,與我定是良配。
可父皇不知道姜知可不秀外慧中,她縝密細致且護短。
宮變後,父皇成了太上皇被困在弦羅宮,癡傻到老,父皇怕是到死都不知道這是姜知的手筆。
想必當年賜婚的時候,父皇沒想到姜知是如此的秀外慧中吧。
慶燕十五年,姜知翻遍了藏書閣大半的遊記後偷摸溜出宮去了甘隴。
我總覺得這四方的天地委屈了姜知,可看著姜知留下的密信,我才恍然大悟這四方宮墻委屈的是我。
哦,還有站在我身旁啃手求抱的三歲太子。
番外-裴瑾
我父皇後宮隻有我母後一人,所以我三歲就被封為太子。
每每有人說要我父皇廣納後宮,我父皇就愁眉苦臉,說做太子時曾被人戴了綠帽子,如今心裡還有陰影,能生下太子不錯了,望眾卿家不要再提了。
眾臣看我父皇這面行不通,就改走我母後這條路。
笑話,我父皇都不知道我母後在哪,這群朝廷命婦就能找到我母後了?
可年關將至,母後總要回宮的,一群命婦圍住我母後,話裡話外指責我母後善妒,不能執掌東宮為我父皇分憂。
我母後一聽覺得言之有理,當即點了兩個文官家女兒入宮。
年後帶著二人隨我母後還有外祖一起遊歷山川見各地的風土人情,年尾回京時二人均已尋到良緣並懇求了我母後賜婚。
從那以後,世家都不再提讓我父皇廣納後宮一事,生怕我母後再把人帶走,養野了再送回來。
美好的日子從我過完十三歲生辰戛然而止,我成了留守兒童。
父皇留信說到了我獨當一面的時候,他要陪我母後去瞧河看海,以防萬一特地將我外祖留給了我。
我哭著扎進外祖父的懷裡,「外祖父,他們嫌棄你!」
番外-姜爹
我兒難啊,家裡沒權沒勢還被陛下指婚給了太子,不得被吃人的後宮啃得連骨頭都不剩啊!
早知道就讓我的知知早點嫁人了呀,娘子,為夫對不起你啊,沒保護好知知。
嗚嗚嗚,也怪我不爭氣,幹了半輩子還是個翰林院檢討。
可那翰林院的官也太難升了啊,都是我沒用,我要是個丞相估計就沒人敢娶知知了。
什麼丞相的女兒也嫁給皇家的三皇子了,哎呀~那三皇子還不如太子呢。
為了能讓知知在東宮站穩腳跟,我連夜將壓箱底的硯臺都翻了出來。
門房老叔撓頭說誰家小女子嫁人抬十幾箱端硯去夫家的啊。
我拍了門房老叔一腦門,懂什麼,這都是我這麼多年辛辛苦苦攢下的寶貝們啊,百兩一塊,極具收藏價值啊。
門房老叔瞪大了眼睛,說什麼難怪府上如此清貧,門栓蛀了都沒錢換。
知知嫁人前,特地囑咐我要謹言慎行,別讓人抓到把柄抄了家。
我點頭,放心吧放心吧,爹明白,咱爺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爹今後修撰的時候定仔仔細細檢查,保證不出一個錯別字。
我看著知知頭也不回地嫁進東宮,涕泗橫流,深宮水深,苦了我兒啊。
太子中毒生死難料的時候,我兩眼都快哭瞎了,求神明大仙各路神佛保佑太子早點醒啊,不然我兒年紀輕輕守寡可咋辦啊,那太子死了我兒不用陪葬吧,嗚嗚嗚,命苦~
後來林家侄子傳信給我說三皇子逼宮不成反被誅殺,陛下寒心至極直接給太子讓位,自己做了太上皇,頤養天年。
等等,什麼意思!我兒成皇後了?
我兒,菜菜,撈撈,爹想幹六品修撰!
-完-